第四十七章 最坏假设
自从斯薇怀孕后，岳父斯国强周末就很少再去西省大学加班了，他总会利用这些时间，一早到菜市场去买一堆好菜，给斯薇午饭和晚饭连着两顿、换着花样地补身体。
晚上从西都一回岳父母家，丁一阳就闻到满屋的菜香。
“哦，一阳回来啦？”斯国强这时候正好端着一盆酸菜黄辣丁出来了。
“爸我回来了，”丁一阳进门看着斯薇说，“我可真是沾了老婆大人的光啊！营养太丰富了。”
岳母朱政美又跟着从厨房端了一盆冒着烟的汤出来了，“还有中午炖的墨鱼鸡汤呢，来，一阳，你一天到黑都喝酒，喝点汤好好补补。”
丁一阳帮忙摆好碗筷，扶着斯薇坐下后。见斯国强难得地开了一瓶白酒，给他和丁一阳面前一人摆了一个酒杯。
“中午没喝多吧？晚上陪我喝一点。”
岳父要喝酒怎么能不陪？丁一阳赶紧接过酒瓶给自己和他掺满，平时这时候要被岳母看到了，她可是要念半天，怎么今天只顾着埋头帮大家夹菜不说话呢？丁一阳看了看斯薇，感觉她也没在情绪上。没对，这段时间岳父可没怎么和自己喝酒啊，可以说斯薇怀孕之后他爷俩也就没喝过酒了，难道今天有什么事？
果然，没吃几口菜，爷俩干了一杯后，斯国强说到：“国恩那儿，最近的情况你也清楚吧？”
“嗯，知道。”丁一阳一边给斯国强倒酒，一边回答到，“最近常恩挺困难的。”
斯国强叹了口气，“这么几十年，每次我都劝他，步子不要太大。每次他都能扛过来，然后跑到我这里来取笑我。我就不服气，说下次你肯定要到我这里来哭。结果呢，这次还真被我说中了。”
丁一阳有些吃惊，“不会吧？爸，我们前些天才一起在常恩大厦过了帐，好好运作的话，这个坎是能解决的啊。而且银行融资那边都是有强担保的，不至于挺不过去。”
“其实我也不担心公司的情况，我是担心他现在的心理状态，估计在你们面前从来没有真情表露吧？”斯国强又和丁一阳喝了一口，下了半杯。
丁一阳摇了摇头，“说实话，他在我们所有人面前，永远都是器宇轩昂、淡定自如的，就是整个常恩的精神支柱。”
“哎，昨天夜里我在院里加班，他来找我了。”斯国强和丁一阳把剩下半杯酒喝掉后继续说到，“他说他累了。刚开始我以为他开玩笑，还嘲笑他不是想开常恩银行吗？怎么能说累呢？不过也就奔六的人，还能再冲个二十年嘛。他就和我摆经商当初那些快乐的事，还摆到了曾经厂里追的第一个女娃，和他的前妻。说到两个那一天就只知道玩游戏的胖儿子，说自己没当好父亲。我呢，也就当他这几十年压力积累下来，终于大到了需要发泄一下，看着他边哭边唠。”
接过丁一阳倒来了的酒，又喝了一口，斯国强再叹了口气，“哎——后来就说到这几年生意难做，钱都被银行挣了。好不容易有了些自己的钱，就幻想着把自己变成银行。我都劝过他多少次了，哎。”
丁一阳举着杯子敬过斯国强，说到：“爸，您别担心，常恩的事我最近也跟得挺紧的，我这边会尽力的。他集团里面确实存在一些问题，特别是高管的能力上欠缺太多，光靠他一个人在苦撑，肯定压力会大。这段时间我会多往他那边跑的，有什么事需要您劝他的，我及时告诉您。”
岳母朱政美听到丁一阳说的话，没等斯国强把酒杯放嘴边，就给拉住，冲着他笑，“一阳都这样说了，还这样喝酒啊？你看你这女婿多懂事，早就说过咱们斯薇会找嘛。有一阳在，不要太担心了，你一学校里搞学问的，市场上的东西不清楚，想多了只有一个效果——帮不上忙还伤身体。”
斯国强这杯酒还真被朱政美劝下来，本来他也就不好这一口，“好了，不喝了，咱们吃菜，尝尝黄辣丁，现买的。”
“唉！好的！”
丁一阳拿着碗接过斯国强夹来的鱼，高兴地吃起来。本来中午就喝得头晕，当然不喝酒最好，赶紧也学着斯国强，把小酒杯放到了旁边。
斯薇至始至终没怎么说话，只顾着吃。
吃完饭小两口坐了一会儿，散步回自己的家，路上挽着丁一阳的手，斯薇若有所思。
“怎么了？感觉你今天不太高兴呢。”丁一阳问到，他心里知道，斯薇当然是关心斯国恩的事。
“伯伯那边的情况，真这么差？”斯薇转过来，抬头看着丁一阳，“我觉得爸的担心应该是对的，你是在安慰他吧？”
丁一阳微笑着，“别想多了，本来这事你也没参与。大伯能量这么大，连薛祥贵到香港，他都能立马知道，这些事不过就是常恩的流动性问题，时间节点控制好了，不会出问题的。”
“你骗得了爸，可骗不了我，别忘了，我可是做风控的。”斯薇斜视了丁一阳一眼，“是不是常恩该收的钱，收不到；该还的钱，又躲不掉？”
丁一阳见瞒不了斯薇，本来是想她有孕在身，不想她操这个心的，“嗯，银行的钱要陆陆续续到期了，虽然我不知道贷款余额具体多少，但今年剩下的得作续贷和周转的安排了。我看他融资主体大部分是商贸公司，有的还涉及到了钢贸。看样子是用于房地产开发，转了弯的流动资金贷款。然后放出去那些应该回笼的钱，出了些问题。那天晚上我过去，就是说的这个事，开会分了工，大家一起来全力想办法解决。”
“哦？对，有一天你回来得特晚，但是酒味不大，就那天吧？”斯薇这心思细得，让丁一阳心里为之一颤。
“是的，你说杨柳和大伯真的有什么没啊？她又换了一新车。我看常恩集团的工资，也没这么高啊。”丁一阳刚一说出口，就心想坏了。
斯薇眨巴着她那双玲珑的眼睛，“哦？看来那天是她送你回来的？听说她也住东面吧。”
丁一阳见瞒不过去，只好承认，“是嘛，南部新区这么远，打车过来太贵了。顺风车嘛。不过她哪里来的钱买新车呢？”
“别乱想了，人家可是伯伯的真爱呀。”斯薇顺着话开起来丁一阳的玩笑，“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永远喜欢二十来岁的年轻漂亮妹妹啊？我先打招呼啊，我生了小孩可老得快，肚子皱纹一大堆哟。”
“老婆，我只爱你，放心。和小妹妹聊天，根本没办法走心。肚子皱了，我给你用那什么油来着，帮你抹平，让你当最辣的辣妈！”看着丁一阳一脸老实样，斯薇噗嗤笑起来，两人靠着，在色调温柔的夕阳下，肩并肩地向自己的小家走去。
夜里，看着旁边的斯薇已经熟睡，丁一阳倒是酒醒了，反倒特别清醒，睡不着，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回忆着今天斯国强说到的细节，难道斯国恩真的开始放弃了？经营了几十年的常恩集团，真到了难以维系的地步？但是从现状看，不至于这么绝望啊。那又是什么开始让他的心理防线一步步瓦解呢？真的是资金紧张？不像吧，那天自己也在场，童欣不是给他汇报了情况吗？这现金状况比他看到过的好多企业可是好多了，那是什么在瓦解他呢？
如果真的像斯国强描述那样的话，是不是他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像斯薇刚才说的，现在的常恩是该收的钱，收不到；该还的钱，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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