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清明还停留在,小学时学校组织给烈士扫墓的记忆。那时候以为烈士才过清明节。这两年,家里的老人陆陆续续离开,才有了过清明的感觉。
以前也跟爷爷去给太爷爷扫墓,那时候只觉得好奇。现在,外婆、奶奶和外公都不在了,我却一次都没有给他们扫墓过,因而心怀愧疚。
这两天家族群里,大伯在张罗着给奶奶扫墓的事,于是我想起要给妈妈打个电话了。
妈妈说,今年又多了外公的。不是妈妈说起,我差点要忘了,总觉得外公还好好活着,不曾离开。
毕业后的这几年,不断地经历生离死别,却也越来越缺少安全感。不是怕自己哪一天离去,而是怕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消失了。
01.
毕业的那一年,日子过得很苦。自己的工作没有着落,爸爸的事业又遭遇失败。但对我们家打击最大的,莫过于小姑的突然离世。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妈妈的电话响了,而她正在做午饭,我顺其自然地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小婶婶急促的声音,“小姑被车撞了!情况紧急,赶紧来医院!”
不知怎的,我的脑袋突然一阵眩晕,差点蒙了。然后告诉妈妈,我们便立刻出门上医院。到了医院,听婶婶他们说,县医院治不了,要送到市医院。妈妈就这样什么都没准备,和婶婶姑丈他们一起去坐上去市里的车。我只好回家等消息。
那天夜里根本睡不好,隐隐约约做了几个不好的梦。第二天醒来,就是漫长的等待。那时候爸爸在外地,只能通过电话得知小姑的情况。一天里,一家子来来去去,不知打了多少个电话。
晚上,爸爸又打来电话,他说小姑可能不行了。他还说,今年我们家怎么了,我们也没干什么坏事啊!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在家里大哭起来,哭得涕泗横流,哭得撕心裂肺。大概也是借这个时机,发泄自己内心的阴郁吧。
02.
小姑只在市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晚上就被送回来了。其实,在送去县医院的时候,小姑已经脑死亡了。肇事者出于人道主义,建议我们再送去市里看看。只可惜,回天乏术。
那晚,我和弟弟一起去医院见小姑。我们来到医院,小姑已经被安置在太平间。县医院的太平间,又小又破旧,没办法同时挤下十几个人,只能先后进去。
那是我第一次去太平间。县医院的太平间有个小铁门面向街道,在那之前,每次经过都会觉得害怕,想象着这是一间多么恐怖的房间。直到那次去了,才发现它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房间罢了。
那也是我第一次真正面对死亡,面对亲人的死亡。原来,人死后脸色是苍白的,身体是僵硬的,体温是冰冷的。
在那之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健在,这样的美好景象让我以为,死亡离我还很远。
从那以后,我时时刻刻提防死亡。大概因为小姑出事后,坏消息都是从电话里听来的缘故,在那以后,只要家人打来电话,我就特别紧张,特别害怕。在接电话之前就会做出各种设猜想。
这样的恐惧,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离别。
03.
小姑离开的消息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爷爷奶奶,也不敢告诉他们,但又不得不说。
小姑送回来的第二天,叔叔从乡下接来两位老人。我看着他们从远处蹒跚而来,他们想走得再快点,却又怎么都快不了。我迎面跑上去,跑到爷爷奶奶中间,不敢看她们的眼睛。我一手扶着奶奶,一手搀着爷爷,陪着他们慢慢地,走向那无尽的黑暗。
爷爷奶奶看了一眼躺在简易床上的小姑,抹了抹眼泪,就到外面的椅子上坐着了。爷爷差点晕了过去,奶奶不停地流眼泪。
小姑是儿女里最孝顺的那一个,前两天还带着奶奶去古城游玩,给爷爷带他最爱吃的鸡蛋。小姑也是儿女里最活泼的那一个,不管见到谁,都是笑嘻嘻的。小姑还是儿女里最心灵手巧的那一个,煮饭做家务,干农活做衣服,没有一样她不拿手的。
怎么就两天时间,一切都变了。爷爷奶奶想不通,我们也想不通。
一生勤劳能干的小姑,一生省吃俭用的小姑,好不容易把家里的大大小小、内内外外,打点得清清楚楚,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可就在一瞬间,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命运总是这么捉弄人的吗?
04.
小姑离开后,爷爷奶奶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整日以泪洗面,他们悲伤过度。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世界有几人能懂。但愿都不要有人懂。
不久后,奶奶就被查出患上癌症,熬了一年,终于还是去了最美丽的国度。也许她是想小姑了,也许她也想她的妈妈了。
奶奶走后,爷爷就剩下一个人。悲伤了很久之后,才坦然接受。固执的老人,始终不愿意搬到城里,和子孙们一起住。倒也好,村里还有老人陪他打麻将,有时还会去附近的村庄看看戏。过他自己的小生活。
越长大,离别也越深重。这一别,就是永生。
有种说法,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断气的那一刻,从生物学角度来说死亡;
第二次:是举行葬礼的时候,这一刻你的身份将会在这个世界上抹除;
第三次:是这世界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亡。这一刻将是真正的死亡,从此不会有人知道你来过这个世界。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小姑、奶奶、外婆,还有外公,他们还在我的心里活着。
在离去之前,绝不遗忘。
清明怀故人
奶奶:《奶奶,好久不见》
外婆:《记忆中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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