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管理员,我要见它的作者,立刻!”
刑警队长李长青手指戳向墙上的照片,嚷道。
寂静的展厅,针落可闻,所有人为之侧目。
一小时后,银海市岚山区刑警大队,询问处。
“……去年10月21日,呶,相机里有拍摄日期……我在岚山景区采风,撞见一对情侣在‘望江崖’上拥抱,画面映在醇美的秋色里,很有意境……我忍不住就拍了下来……”
照片作者是个精瘦的男人,面对刑警的询问有些紧张。
“你没有看清他们的长相?”侦查员肖雯问。
对方摇头,“我刚拍完,他们就进了松林……本来想打声招呼,但又怕……你们知道有些情侣会在野外那个----”
“人再出现,能认出来吗?”肖雯不悦地打断对方。
“这个……我不确定。”
肖雯还想再说什么,被李队用眼神制止了,这个摄影爱好者能提供的情况仅此而已,再问下去毫无意义。
然而此刻,一场谋杀案的轮廓已经在李队的脑中显现。
半年前,洳溪河畔惊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女性裸尸,容貌损毁严重,无法确定身份,近期市公安部门也未接到有人失踪的申报。尸检表明:死者二十二岁左右,水中浸泡五到七日之间,非溺亡,死于颈部机械性窒息,无性侵痕迹!
命案必破,但对于一个人口上千万的城市,谈何容易。刑警大队忙活了一阵,毫无头绪,只能便不了了之!
但李长青一直无法释怀,死者信息都牢牢储存在他的脑中,尤其是那浓密弯曲的栗色长发,甚至出现他的梦里。
今天,爱好摄影的妻子硬拉他去看摄影展,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照片上的女人也有一头浓密弯曲的栗色长发,而且身材也与女尸非常接近!他顿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联想。此刻,经过对照片作者的询问,知道照片拍摄的时间与死亡时间非常契合,陈尸点距“望江崖”下游仅三公里!凭直觉,他认为照片上的女人极有可能就是受害者!如此,与之交颈相拥的男子,也许就是凶手。
这令李长青激动不已,他预感案子或许有机会真相大白!
两个小时后,李长青带着手下以及照片的作者登上了“望江崖”。
“当时我就站在这里,没错,我记得有一块褐色卵石。”
照片作者用脚踢了踢一块嵌在泥土中的卵石,做出拍照的姿势,“镜头”对准照片上那对男女的相拥之地。
那是一块仅四五个平方的裸岩,其后是临江绝壁,右侧是一片茂密的松林,左侧与一段陡峭山径相接。
草木虽有枯荣,但仍然可以肯定这里就是照片的拍摄地。
然包括痕迹专家在内的诸位刑警经过一番地毯式的搜索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李长青来到崖边,探身下望,洳溪河从底部缓缓流经,无声无息。
他回头,看见苏克正坐在松林里一块岩石上若有所思地抽着烟。
刑警大队会议室。
“仅凭这张照片,根本无从查找!”望着被幻灯机放大的照片,有人开始泄气!
“就是,这不大海捞针吗?再说也不能断定照片上的女人就是那具裸尸呀!”有人附和。
……
一直狠命抽烟的李队,开口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我们刑侦工作的指导方针!可否这样假设:男人约女子在那幽会,掐死对方后抛尸崖下,尸体顺流而下,最终在岸边搁浅被发现。”
“六七天时间才漂了3公里?”情报员老魏皱着眉头。
“也不一定,尸体腐烂需要时间,而只有体内的腐败气体到了一定数值,尸体才会浮起。”技术员小秦分析道,“再说,那段水流平缓,那个时节河水很冷。”
“为什么会是裸尸?又为什没有性侵的痕迹?凶手是出于什么心理非得这样做呢?”还是老魏。
“他们不是恋人吗?”肖雯不解。
“恋人的心理最变态……”赵岭瞥了眼肖雯,一副深有体会的样子,“也许那个拥抱是在诀别嘞!”
“被你拥抱的女孩真可悲!”肖雯反击。
案情分析会的沉闷被这两人的斗嘴打破,气氛轻松了许多。
“等抓到凶手,去问他。”李长青故作轻松,转而望向一直沉默无语的侦查员苏克,“小苏,说说你的看法。”
苏克毕业于西南公安大学,成绩优异,一身擒拿格斗功夫更是了得,曾徒手制服三名持械歹徒。分配到刑警大队仅两个来月,却表现出惊人的刑侦天赋,深得领导器重。
然而天才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我行我素。
“首先,死者是外地人,且没有经常联系的亲友,或者是个孤儿;再者,凶手一定爱她超过了自己,杀死对方,只是受了强烈刺激后的一时冲动,他一定后悔不已;最后,有了这张照片,破案不难。”
苏克这番话,引得许多人不以为然地笑了。
“岚山景区有两个门,从市区进入只能是东门,其监控设施前年就已启用,本地人凭身份证免费进入,但也必须办理登记手续;景区有一个四星级酒店,如果二人是去那幽会,那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两个大活人,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
众人默不作声,李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你认为景区的监控能保存半年吗?”赵岭提出质疑。
“普通人只能记得五六岁的事,有些人却能记得二三岁、甚至更早以前的事情,这就叫天赋!”苏克回应。
“你……”赵岭急了。
“好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再去一趟岚山,就算监控无法恢复,或许能在入口登记上有所收获。”李长青肯定了苏克的思路。
02
景区的东门,是一座山包,底部打通了条隧道,像古代的城门,门左侧有所白屋子,是售票处。
“……景区每天上千游客,真要登记还不得忙死啊!”卖票的妇女翘着腿解释,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监控室在哪?”赵岭问。
这趟,只来了他、肖雯和苏克三个人。
“监控室呀……进门直走,看到假山左转,就能瞧见一幢三层的办公楼,监控室在二楼。”
三人正要离开,那妇女又道,“你们还是别去了,去也白去。”
“为什么?”肖雯急问。
“别说半年前的了,半个月前的你们也看不了,上礼拜有个湖南游客,咬定买票时被偷了钱包,嚷嚷着看监控,结果没看成。”
赵岭看了苏克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去了再说。”苏克道。
管监控的是一个胖子,散烟倒水,非常热情,或许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寂寞,有人来访求之不得。
“……去年10月21号?呵呵,都覆盖了不知多少遍了,神仙也调不出来呀!”胖子连连摇头。
“这涉及到一桩刑事案!”
“了解,不然你们也不会登门……要不我问问领导,看他有办法没。”胖子说着操起工作台上的座机。
没多久,来了个年轻人,胖子管他叫主任。
“警察同志,真是爱莫能助,景区所有监控的保存期仅为7天!”主任介绍。
“通过技术手段恢复呢?”肖雯问。
“那也恢复不了半年前的,我在大学读的就是计算机信息管理……或许你们公安局有这个神技。”
“这样吧,把硬盘给我们试试!”苏克开口道。
“我看真没必要,一来不可能恢复,二来会影响到景区的正常工作。”
“我可不是和你商量!”苏克语气平和,却极具威势。
主任耸耸肩,看向胖下属,“把刘技术员叫来!”
赵岭没去监控室,而是独自去了“仙驿”酒店,在前台拷贝了去年10月21日前一星期内的入住记录。
回程,赵岭开车,三个人没有交谈。
回到队里,已经是晚上七点,李长青在办公室等候。
听完汇报,李长青命苏克次日将硬盘送往市局的技术部门,而现在,大家则一起对U盘里那150位(或对)入住“仙驿”酒店的游客进行筛查。
“队长,你有没有人性啊?我们还没吃饭呢!”肖雯抗议。
“我也没吃,叫外卖,在办公室对付一顿!”
“队长,那你可不能小气噢!”
“想吃什么随便点!”李长青笑道。
“李队,她可是吃货,这一顿搞不好得比在‘君悦楼’吃顿大餐还去得多嘞!”赵岭插嘴。
“赵岭,你浑身都是尾巴吗?”
“是呀,我浑身尾巴,你浑身嘴巴!”
“神经……”
因为不能排除一张身份证开房两人入住的情形,所以记录上的单身游客也得比对,比对的标准为年龄(女22岁、男35岁左右)以及根据女尸颅骨成像技术还原的肖像画。
寂静的办公室里只有石英钟有节律的滴答声,三个年轻人都在忘我地工作。
李长青在一旁抽烟出神,他不知道,这基于自己电光火石般猜测的调查,是否真的不是徒劳无益。
03
银海西区,青梅巷。
一名男子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巷口,疾步走到27号门前,刚掏出钥匙,突然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肩头。
男子先是一愣,旋即沉身,来了个金蝉脱壳,刚跑两步,却又“哎呀”一声摔了个狗啃屎----他的膝盖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小子,还想跑。”赵岭扑上去,麻利地将其双手反剪。
“有病啊,你们干嘛滴?”男子挣扎。
“警察!”肖雯亮了下证件。
不表明身份那人还有惧色,一听说是警察反而叫嚣起来,“警察了不起呀,警察就能随便打人了……”
此刻,四周已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你跑什么跑,做贼心虚呀?”赵岭叱道。
“心虚个鸟,我知道你们什么来路……我还以为是黑社会嘞!”男人反诘。
“不好好说话是吧,告诉你,你现在涉嫌一起谋杀案!”
肖雯的话管用,男人立马老实了。
巷子口,黑色普桑里。
“警察同志,你们绝对是弄错了,我怎么可能杀人呀,街坊四邻哪个不晓得,我连鸡都不敢杀!”王小六脸色煞白地辩解。
“闭嘴!现在我们问,你就答,别说废话!”赵岭瞪了对方一眼,“去年10月21号你在哪?”
“……这都大半年了,谁想得起来呀。”
“想不起来我们提醒你,”肖雯道,“岚山景区,‘仙驿’酒店……想起来了吗?”
王小六眼中掠过一丝慌乱,过了半晌,结结巴巴道,“你们……问这个……干嘛?”
“是你问还是我们问!”赵岭扬手欲打。
“你们问。”王小六赶忙护住头。
“跟你一起住在8012房的女人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王小六如实说了,但并不是肖雯她们想要的答案。原来王小六有个相好,相好老公出差,两人便去岚山开了房间,最近相好的老公有所察觉,扬言要把他废了。他误以为这两名便衣是相好老公找来的人。
王小六的话,在进一步的调查中得到了证实。
老魏和小秦走进了一家叫“且听风吟”的咖啡厅。
“你是雷敏秋?”
“你们是?”吧台里的男人反问。
“我们是刑警队的,有事要问你!”老魏表明了身份。
“行,这款咖啡的制作工艺讲求一气呵成,不能停!你们去那边稍坐一下。
十分钟后,雷秋敏忙完从吧台里出来,然而他的腋下赫然多了两副拐。
这个人自然被排除了嫌疑。
刑警大队会议厅。
“……我和赵岭也没有有价值的发现,分配给我们的调查对象,我们都见了,并核实了他们所说的情况,没有可疑之处……只是……”
“利索点!”副队长催促。
“有一个叫林峰的,是本市东胜集团的副总,人在国外。”肖雯吐了吐舌头。
“什么时候回来?”
“他秘书说三天后。”
“坐吧。”李队冲小雯压压手,“三天后,你们必须找到这个人!那些外地的游客,老魏,你费点心,请求住址所在地的兄弟单位协查,有疑点,我们再派人去!”
老魏郑重点头。
李长青看了眼苏克的位置,心想,“看来只有等他了,这小子怎么两天都没个音讯?”
上海,一间豪华的套房内,一群年轻人正专注地玩着电竞,其中一个女孩,表情傲娇,手速极快。
桌上的手机震动,女孩瞄了一眼,是条短信:到了!
女孩腾手,回复:二分钟!
一分三十七秒后,屋内爆发出一阵欢呼,大家击掌庆贺,女孩则默默起身走向门口。
门开处,是一个青年谜一般的微笑。
女孩转身进屋,青年跟进,轻轻带上了门。
两人进了里间。
“苏克,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女孩拉开窗帘。
“刁翎,能不能坐下说?”
“坐下?你还会要求一杯白兰地吧。”
“求之不得!”
刁翎走到酒柜旁取了瓶红酒,返身来到苏克落坐的茶几边。
“说吧,虽然我一定拒绝你。”刁翎狡黠地笑。
“你不会的,因为它牵扯到一桩命案,人命关天,而你心如水晶!”苏克恭维道。
“哼,一年没见,竟然学会了奉承。”刁翎呷了口酒,“不过这对我没用!我帮你,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说看。”苏克也抿了口。
“下个月我去澳洲打比赛,你陪我。”
“这不可能,刑警队离不开我!”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没你地球照样转。”
“好了,是我离不开它。”苏克耸耸肩。
“你就这么爱干警察?”
“就像你离不开电脑一样。”
刁翎凝视着苏克的眼睛,咬了咬红润薄柔的嘴唇,柔声,“我可以不碰电脑,不玩电竞,如果你……”
“刁翎,别这样,你知道我们不可能的,你知道我的心早就死了。”苏克动情道。
“东西搁这,你看着办吧!”
苏克说完,毅然离开。他留下的手袋里,装着那个银海市局技术部门也恢复不了的硬盘。
04
办公室里,三台电脑,或快进,或慢放地播放半年前岚山景区东门的监控视频。
每张桌上,都搁着那具裸尸的肖像纸。
李长青看着苏克。那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对于这个年轻人却轻而易举----视频恢复!
他为刑警队能吸纳这样的人才而感到欣喜。
“倒回去……停……看车上……”时近中午,赵岭兴奋地叫了起来。
李长青疾步走去。
屏幕上,一辆黑色奥迪的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鹅蛋脸,栗色卷曲的长发!
视频显示的时间是去年的10月20日上午10点13分。
十分钟后,车管所回复,那辆车牌号为银H56218的黑色奥迪车为市东胜集团公司副总林峰的座驾!
这个林峰,也就是肖雯和赵岭唯一没能见到的那位“仙驿”8029房的住客。
就在所有人都欣喜不已的时候,苏克却反复推敲着林峰的资料,脸上挂着诡秘的微笑。
三天后,银海国际机场。
一架播音747客机缓缓降落在宽阔的机场跑道上。
一个身材修长,很有派头的中年男子,步履从容地走下旋梯。
“林峰?”
恭候多时的赵岭上前展臂一拦。
“你们是?”男人处变不惊,温文尔雅地反问。
“市刑警队的,你涉嫌一启谋杀案,跟我们走一趟吧!”赵岭出示了证件。
“谋杀?我想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林峰显得很淡定。
“林峰,1993年在海南当兵,因为和炊事班、山西籍的耿胖子发生口角,大打出手,不幸伤了左臂,以至现在都不能抬到正常的高度,”苏克走上前,展示那张“望江崖”上拥抱的照片,“这也是照片上你手臂位置有些怪异的原因吧!”
先前的自信不见了,林峰的脸色变得惨白。
“不够吗?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应该是您和夫人去南美洲的索莱达岛旅游时的纪念品吧,上面的鸢尾蜂图案是当地的图腾……”
“够了,我跟你们走。”林峰惊奇地看着苏克,却又如释重负般长出了口气。
05
问讯室里,林峰显得格外冷静,完全没有凶手应有的反应。他一口否认自己杀死了白薇,但却饱含深情地讲述了自己与死者的相识,继而发展为情人关系的经过。
“白微最初给我的印象非比寻常……那是去年端午节过后,湖南的三个战友途经银海,被我劫了下来。去的是福州路上的‘湘味斋’,一个并不起眼的小酒楼。酒过三巡,谈兴渐浓,老班长嚷嚷着再开瓶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意思,却不见包厢服务员的踪影,便拉开门喊了一嗓子,不一会儿,一个扎着马尾、略显文弱的女孩快步跑了进来,众人不约而同地会心一笑,因为这个女孩长得很美,让人怦然心动。
“班长喜欢恶作剧,含糊其辞地命女孩开了一瓶五粮液,上了趟厕所,回来却厉声质问是谁开的酒,众人会意不语,且看班长如何表演。女孩急了,脸色刷白,‘大哥,您不记得了吗,是您让我开的呀!’
“‘放屁,我自己说的话能不记得。’女孩不停解释,甚至模仿着班长要求开酒时的腔调和表情,希望唤醒对方的记忆。这瓶酒估计抵得上她一个月的工资了。
“‘这样吧,你要是能喝完它,钱照付!’班长终于抖出了他的用意。喝,还是不喝,这是个两难的选择,亏班长想得出这种鬼点子戏弄人。
“女孩最终的决定令在场的所有人意外,甚至钦佩,‘这酒,就算我请几位大哥的!’女孩说完离开包厢,但我看见她眼中有盈盈的泪光……这个女孩,就是白薇。”
林峰的讲述有些离题,但赵岭和负责笔录的肖雯非但没打断他。
“后来,我经常一个人去那家酒楼,而且点名要白薇服务,慢慢地,我的心态发生了变化,而白薇的拒绝,更是令我疯狂,我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这个外表柔弱却有着一股子倔劲的女孩。对她的追求我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于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再后来,她成了我的情人 。人都需要钱, 年轻漂亮的女孩更需要钱,她们需要钱去满足口腹之欲,她们需要钱去打扮、去炫耀,去体验多彩的人生,多多益善,贪得无厌!
“我不缺钱,也乐于花在她身上,我甚至开始欣赏她的‘堕落’----从外表到灵魂的巨变。我把她看成是自己的一件作品,得意之作。七月份,她突然回了趟老家,大概有一个来月吧,期间我们只通了一次电话,寥寥数语……我一度以为她不会再回银海,次日我给她打了五万块钱。我们的关系或许最初有那么一丝情意,但后来全靠金钱维系。她终于还是回来了,她染了头发,开始化精致的妆,像一个女明星,她变得时尚,也变得更加迷人。但她也开始酗酒、赌博,频繁出入夜店,她终于变得像所有被人包养的年轻女人一样的奢糜堕落。我试着劝她,‘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她的回答让我震惊。她开始主动向我要钱,我有些厌恶了,并思索该如何结束这段关系。”
赵岭和肖雯交换了一下眼神,她们知道,重点就要到了。
“白薇突然提出去岚山游玩,彼时她刚生完了一场病,需要清新的空气,和山野的宁静,我答应她,我也希望借此机会跟她把话挑明,好聚好散。当天夜里,在‘仙驿’酒店,她从浴室出来,眼中满是期待,但我第一次没要她,她非常失落甚至愤怒,把房门摔得砰砰作响。次日,她的气色很好,那张未施脂粉的脸重又变得光彩照人,青春洋溢,我不由想起了初次见到她时情景,心理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们在一楼的餐厅用了午饭,我从没见她有过那么好的胃口,那钵石鸡几乎是她一个人干完的……现在想起来,那竟然是她生命的最后一餐,令人感慨。饭后我们去坐竹筏漂流,她用手做瓢舀起洳溪河水告诉我,这是从她的家乡翻山越岭一路奔流下来的,她把那一‘瓢’水淋在自己头上。上岸后,白薇兴犹未尽,执意要去攀爬‘望江崖’。
“登上‘望江崖’,豁然开朗,令人心旷神怡,夕阳晚照,绚烂醉人,白薇突然返身给了我一个拥抱,我的心瞬间被融化了,我突然明白,人是不可能将肉体与情感分如泾渭的,拥抱是男女之间最美好的姿态,无论下一刻他们会有怎样的决绝……”
林峰喉头碌动,神色黯然,对那一刻表现出无限的眷恋。
“我们拥抱了足有三分钟,直到白薇笑着说腿麻了才分开,松林里有一块裸露的灰色岩石,有一张儿童书桌大小,白薇提议去那休息一会。天色急剧暗淡,我担心下山有危险,没坐多久便要求下山,可就在我起身之际,我赫然发现白薇的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突然,我的头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头疼欲裂,下意识去摸脑后,摸到了血液的结痂,而此时寂静漆黑的松林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没人相信林峰的话,因为其之后既没有报警也没有寻找白薇,这不通情理。
“他没有必要用如此拙劣的方式杀死白薇,像他这种人,有许多更为隐蔽而高明的手段。”苏克淡淡道,“但我认为他一定隐瞒了一些细节,在那片松林里。”
“呵呵,你也太自信了吧!”赵岭不服。
“那他对白薇就此不闻不问又怎么解释?”肖雯问。
“他们的交往是秘密的,林峰害怕被人知晓,躲都来不及,即使有疑惑,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去探究竟,更别说报警了。”
“可白薇毕竟是一个大活人呀!”肖雯愤怒。
“在你看来是,在有些人眼里,仅仅是件玩物。”苏克回答。
“苏克,依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办?”李队问。
“很简单,林峰不是说白薇在老家好像有个男朋友吗?我们去一趟她的老家,也许答案正等着我们。”
06
洳溪河蜿蜒、曲折,流经三个省,绵延近千公里,最终在银海市的钓鱼港汇入大海。
河的源头有座小镇,始建于东汉,因盛产板栗,明中叶定名为栗清镇。小镇深处绵延不绝的丘陵山壑之中,离最近的地级市安潭也有近二十公里。它地理偏僻,然悠然闲适,民风淳朴。栗清镇有一条青石板路贯穿全镇,平时冷冷清清,节日里,那不足一公里长的青石板路便成了街,成了热闹的集市,附近的村民带来各种山货和手工艺品来此交易,热闹非凡。
青石板路的尽头,有所小学,雪白的围墙圈起一个足球场的面积,内建一幢两层的青砖碧瓦的教学楼。
吉普车停在了青石板路的尽头,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小颜第一个下车,接着是李长青和肖雯,苏克从副驾驶上跳下来,径直到路边摘了一朵洁白的山栀子。
司机赵岭最后下来,忙不迭活动筋骨,抱怨道:“这一路,累死了,队长,回去你开啊!”
众人莞尔。
“来,尝尝本地的烟!”
小颜笑着掏出一包精装的安潭。
“呶,这就是陈晓军教书的学校,他家就在前面那座岭后面,他是唯一一个肯回来的大学生,读了那么多年书,还愿意待在这穷乡僻壤的少见。”
小颜的言语中流露出对李队一行目标人物的钦佩。
过了小学校,碎石路变成一条泥土路,仅够两人比肩,蜿蜒向上,且愈来愈陡峭狭窄,两侧长满长条形带刺的野草,零星点缀着黄色的野花。
“陈晓军在镇上就没个亲戚?”李队问。
“他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这或许是他放弃留城机会,执意回来教书的原因。”
“他和白薇真是恋人?”后面的肖雯插嘴。
“这事,全镇都知道……”
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山岭的顶部,一个平缓的山谷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所在,映山红、矮鸢尾、萼距花还有蓝黄相间的蝴蝶花争相斗艳,美不胜收。谷底有条小溪,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明晃晃的光,溪畔大多是些低矮的灌木,只有一颗高大秀丽的合欢树,开满了粉红色的绒球。
合欢树不远,有间木屋,门前用细竹竿围了篱笆。
“呶,那就是陈晓军的家!”小颜指着木屋。
靠近木屋时,刑警们不由提高了警惕,但这纯粹是职业使然。
篱笆门没关,小颜叫着屋主的名字,信步而入,刚敲了一下大门,门却咯吱自己开了。
就在门开那一瞬,小颜本能惊乎一声,愣在原地……
从时间上推算,李长青一行从银海出发的时候,陈晓军就已经死了,是自缢而亡,就在他亲手搭建的小木屋里,就在那扇推开就能看见合欢树的窗前。
“那颗合欢树下长着柔软芳香的青草,我们郑重地把彼此交付对方,生命从此融合一处,再也无法分离……”
陈晓军在信里写道,那是他和白薇初次交欢的地方,对他们而言,神圣而美好,他希望自己的骨灰能撒在那里,自己的灵魂能与之永恒,相伴。
“……年后,薇薇嚷嚷着要跟同学一起去银海打工,说赚了钱,便带母亲到省城治病,这个理由其实有些牵强,婶子的胃病时好时坏,一直服用中药,怎么也不肯去看西医,一来是因为恐惧,二来是害怕花钱,我想即使薇薇真的赚到钱,不是疼痛难忍她也决计不会去医院的。所以说,薇薇其实是想去那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开眼界,去看看月光河在奔流了近千公里后会是怎样的模样。除了‘安潭’,那座二十公里外我读书的城市,二十二岁的她哪也没去过。她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们的感情很好,我并不担心她会变心,很久以前,在我们对男女之事还懵懂无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把彼此看作是亲人,当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薇薇在银海的头三个月,我们几乎天天通电话,互相倾诉思念之苦,有时打电话不方便,也一定会发短信问候,所以,虽然我们远隔千里,感情却有增无减,因为天天厮守在一起,反而会发生龃龉。变化是端午节后,带她出去的那个同学去了另一座城市,电话里她的情绪非常低落,有时又火药味十足,我们往往没说两句就开始吵,而事后又争着道歉。一个人独自在异乡难免孤独,会面对各种压力,会有各种不顺心,脾气不好,我完全理解。
“六月底,学校放假,我迫不及待奔赴银海。整整四个月没见,思念像岩浆一样喷发,一进她的公寓,我们将行李一丢,便开始做爱,而且没做任何措施,一遍又一遍,直到精疲力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薇薇变了,从穿着到气质,变得更加漂亮、自信,富有女性的魅力,只是我还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我甚至愚蠢地相信一个酒楼服务员的收入能负担起那间我生平住过的最好的房间。
“白薇请了三天假,陪去游乐场坐过山车,去海边看日出,去繁华如梦的商业街漫步。汇金商厦一楼的柜台里一款男士手表吸引了我的注意,其实我也就是多瞄了一眼,她察觉了,硬要给我买,那是一款产于瑞士的梅花牌手表,真皮表带,每个时间点上都镶嵌着碎钻,抵得上我半年的工资。
“‘男人应该有一块戴得出去的表!’争执中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鄙薄。‘那你是说我不像男人啦?’这个细节激怒了我,我的声音徒然高亢起来,商场里的人都朝我俩张望。白薇感觉丢脸,疾步离开,我赌气没有追上去。我们都犯了倔劲,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我便决定回栗清,白薇只嗯了一声,没有挽留,也没有去送行。
“K431次列车,银海到安潭,硬座,票价是53块5,乘车的人不多,我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人事,不断有列车到达或出发,一片繁忙景象,站台上的旅客一波又一波,来去匆匆,就像潮水的涨落。我忍不住看向地道口,每个相像的身影都令我心悸……车身微震,汽笛长鸣,火车即将启动,我的心被苦涩与后悔淹没。
“铃声响罢,列车缓缓启动,车轮的咔哒声越来越密,窗外景物倒退得也越来越快,我彻底死了心,把头埋进搁在桌上的手臂里,就在这时,我仿佛听见了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以为出现了幻听,没有理会,这时车窗啪地响了一声,我猛省抬头,看见窗外跟车奔跑的白薇,我的眼泪无法遏制地流了下来。
“白薇打电话让我在下一站折返,我连连点头,却哽咽得说不出话……如果后来我没有接到来自栗清的电话,说白薇母亲突然昏倒,或许一切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在我心里,早就把白薇的母亲当成自己的母亲,她的病时好时坏,我也已经习惯,并不认为有多严重,以为就是在镇上打几瓶点滴的事,可等我在镇卫生所见到她形容枯槁、气息奄奄的样子,才突然意识到情况的严重。
“我叫车连夜送她去了安潭,去了条件最好的第一人民医院,二个小时后,在寂静惨白的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我跪在冷硬的水泥地上嚎啕大哭,比六岁那年秋天我亲生母亲去世时哭得还要伤心,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此成为了真正的孤儿。次日下午,白薇赶到安潭,我们仅仅分别了32个小时,再见时却恍如隔世。她伏在母亲尸体上痛哭流涕,不停自责,她说如果能早点带母亲上省城,母亲就不会死,她说是自己害了母亲。我抚摸着她颤抖的脊背,想说点什么,嘴唇嗫嚅,却发不出声音,我知道此刻说什么都太苍白。
“白薇母亲生前为人和善,乐于助人,所以来吊唁的人很多,丧事办得风光体面,丧仪周严,一应丧具,白薇都挑选了最好最贵的,以此尽最后的孝道。联系手表事件,我相信在太平间她的自责是有理由的,她早就有钱带母亲前往省城寻医问药,但她却错过了时机。时间能冲淡一切,包括至亲逝去的悲痛,一个月后,白薇恢复如常,至少在表面上。这一个月,我们朝夕相处,但没有真正的交流,然死者已矣,生活还得继续,我觉得有必要与之认真谈谈。彼时,在这个世上,我们成了彼此唯一的亲人。
“‘我们结婚吧……先领证,酒,晚点再办。’‘好啊!’终生大事,白薇的回答却如此简洁,好像决定中午是吃面还是吃饭一样不假思索。我提出结婚,其实是想告诉她,这世上还有我,我以为这会是一种慰藉,但说实在的,她的反应让我多少有点失望。镇上没有照相馆,我们去了安潭拍结婚照,顺便散散心。我们在从前她来安潭看望我的那家小馆子吃午饭,老板娘异常热情,嘘寒问暖,还赠送了一碟自制的萝卜皮,虽然值不了几个钱,却让我们感觉温暖。拍照的师傅一个劲夸白薇漂亮,赞我们般配,然后向我们推荐店里的婚纱照,白薇认真浏览着样册,突然抬头看我一眼,抿唇一笑,那样子美极了,我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幸福感。最终,白薇还是放弃了,因为不合时宜。回到栗清,当我们拿着户口簿、身份证以及刚拍的结婚照来到民政局在镇上的办事处时,却被告知办事员临时出差去了。
“世事难料,变幻莫测,尤其人心!第二天,白薇给我留下一封信,便匆匆离开了,她在信里承诺年底会回来和我结婚,结婚要钱,在银海她能赚钱,也能免得在家里触目伤心。我知道她爱我,就像我爱她一样,炽热而又平淡,但我也知道她其实是又回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我不傻,我猜得出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但我选择原谅她!
“我可以原谅她的过去,但无法忍受她在继续,时间会是一种折磨,想象更是一座炼狱,终于我决定再赴银海,一探究竟。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会是一场死亡之旅。
“去年10月20日清晨,我到达银海,我在火车站旁的兰州拉面馆吃完早饭,乘公交车来到白薇的住处,有那么一刻,我改变了主意,想将秘密的探查,变成惊喜,我们已经两个月没见了。然而,就在我决定要进去找她时,她却从公寓里出来了,虽然她把黑直的头发变成了栗色的波浪,穿着显然价格不菲的淡紫色花瓣长裙,踩着高跟鞋,判若两人,但我一眼便认了出来。她风情万种,光彩夺目,自信、优雅。我一愣神的功夫,她便钻进了早就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奥迪。
“我拦下一辆刚好路过的的士,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岚山景区,跟到了‘仙驿’酒店,我终于看见了那个想象中的男人,不可否认,那个男人很有气派,风度翩翩。我妒火中烧。我对前台撒了谎,住在了他们房间的对面。我坐了一夜火车,却毫无困意,透过猫眼,我死死地盯着对门,心如刀割。好几次,我打开门,想要冲进他们的房间,但我害怕,我不害怕别的,我只是害怕看见最不想看见的那一幕。那一夜,我经历了人生最痛苦的煎熬。我睡着了,眼里噙着泪水。我做了梦,那是一组凌乱的画面,但都是白薇的身影,幼年的、少女时代的,还有白天看见的,我梦见了家乡的那颗合欢树,梦见树下青草垫上我与白薇第一次交欢的场景,我触摸到她脸颊晶莹温润的泪水……
“次日醒来,我从床上弹起,奔至门后,继续监视着对门,我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但就是停不下来,我幻想着对面的房间里摆放着两张床,而昨夜,他们相安无事。
“中午的时候,房门终于开了,白薇和那个男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说实话,他们俩看起来还真是般配。2分钟后,我也出了门。她们在一楼餐厅用餐时,我则在一旁的超市里。那顿饭,他们吃了足有两个钟头,我不可能在超市待那么久,便藏进酒店门口的花圃,透过紫薇枝叶的缝隙,透过餐厅明亮的落地窗,继续监视着他们。有一次,白薇突然看向我这边,我赶紧躲到更浓密的枝叶后面,她好像看见了我,愣了一下,旋即又和对面的男人碰杯。2点1刻,他们走出酒店,在门口稍微停留了一会,和另外几名游客一道上了一辆小型的中巴车,中巴车身喷着‘岚山竹筏’的字样。车子开走后,我从酒店工作人员处获悉,那是专门接游客去十公里外漂流点的。‘您要去吗?如果去,我们可以帮你登记,下一班是一个小时后。’我摇头谢绝,问漂流的终点在哪?前台告诉我就在附近的‘望江崖’的下面。
“‘望江崖’一峰高耸,临江而立,草木茂盛,深秋时节,层林尽染,景色优美。满载游客的竹筏一波又一波地停靠在崖下,那里搭建了方便登岸的栈桥,旁边是一爿店,秋阳如火,我在那买了瓶冰可乐。四点多钟,我再度看见了白薇。他们似乎玩兴未尽,没回酒店,而是折进了‘望江崖’石碑后的石阶。我悄悄跟了上去。石阶被浓荫遮蔽,幽暗阴凉,而且越来越陡峭,后来干脆就没了明路,但他们依然没有返回的意思。
“钻进一丛缀满血红果子的灌木,他们消失不见了,两分钟后,越过那丛灌木的顶端,我望见他们在崖顶久久地拥抱,我正想钻进那灌木丛,突然感觉里面有动静,遂躲到旁边的树后,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钻了出来,颈脖上吊着相机。等那人走远,我再度靠近那丛灌木,崖顶上没有了他们的身影,此时天色急剧暗沉下来,我怀着好奇心,钻了进去。
“在崖顶一侧的松树林里,我发现了他们朦胧的身影,那影子有些怪异,等我靠近再瞧,我震惊了,血液翻涌,来自地狱的怒火炙烤着我:白薇跪在地上,而那个男人站在她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揪着她的头发,做着那最原始的动作……
“这不堪入目的场景,令我丧失理智,我寻到一块砖头大的石头,毫不犹豫地冲上前,狠狠朝男人的后脑砸去,他吭都没吭一声就倒下了,白薇尖叫着蹿起身要逃,认出是我,便又停了下来,暗沉的暮色中我们对视了两秒钟,两秒钟后,我扑向她,双手狠命地扼住了她细嫩洁白的脖子……
“我抱着白薇坐了许久许久,愤怒扭曲人心,使人做出极端而追悔莫及的事情,我心如死灰。我褪去她所有的衣物,将她赤裸地抛下悬崖,让她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我想象着唯有如此,才能让崖下与月光河同源的河水涤净她的灵魂。我带着她的衣物,行尸走肉般去了她的公寓,我在那住下,心想警察应该很快就会找来,将我带走,即便警察不来,我也决定了死在那里,我思考着结束生命的方式。后来,我改变了主意,在整理白薇遗物时,我赫然发现了那只梅花牌手表躺在一个精美的盒子里,我流下了生命中最后一滴眼泪。一星期后,我回到栗清,我将从银海带回来的以及白薇留在家里的所有东西,带到合欢树下,付之一炬,包括那只表。
“我后悔杀了白薇,那个我视同生命的女孩,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无论什么理由……但我并不害怕法律的制裁,更不惧怕死亡,我生无所恋,早就该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只所以没去投案,没有在那间公寓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想把白薇带回栗清,只是想再看一眼山谷里那颗合欢树开花的样子,再在树下的草地上躺一会。昨天,我最后的愿望完成了,便再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一切都应该有一个了结,我不想给你们留下谜团,这是我写下这封信的缘由。
陈晓军绝笔 ”
这封由市局转来岚山区刑警大队的信,令人唏嘘,但它也使得案子终于可以结案。
林峰确实回避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在松林里享受白薇口交的情节,这也是那个单纯的小镇青年激愤杀人的原因,但这都已不再重要。
在了解完信件的内容后,与案的所有人包括李队,都不约而同地向苏克投去钦佩的目光。三年后,晋升为大队长的他带领着手下,破获了一个惊天奇案。
而此时,苏克眺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华厦,目光深邃、忧郁、迷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