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公交车在雨巷附近的公交站台停下，这一站只有林深、鹿浔和鹿雨岚下车。
下车后鹿浔对林深和鹿雨岚说：“雨岚，你和小深先回去。”
鹿雨岚满脸狐疑地盯着鹿浔，“你干嘛？不是要和亲姐姐去吃钵钵鸡吗？现在打算一个人去了？？？”
鹿浔利落地抬起手敲了下鹿雨岚的脑门，“我去一趟菜市，刚刚不是有头猪说她想吃糖醋排骨吗？”
鹿雨岚开心又不开心地摸着头碎碎念道：“喜欢我就认真喜欢我啊，干嘛动不动就骂我？还动不动就打我？男人啊，真是口是心非。”
鹿浔静静看着鹿雨岚：“鹿雨岚，你以后碎碎念的时候能小声一点吗？我都听到了。”
林深笑起来，“我也听到了。”
鹿浔又说：“还有，以后我在场的时候你就不要自恋了。”
鹿雨岚理直气壮地反问道：“为什么……凭什么？！”
鹿浔忍住笑，“因为每次看到你自恋的样子，我都会问自己，为什么当初你刚出生的时候，我没有把你偷偷抱去丢进河里，这样就不用在爸妈和婆婆的逼迫下勉强对你好了。”
“鹿浔！”鹿雨岚气得吹鼻子瞪眼，林深在一边笑得肚子疼，直不起腰。
不过鹿浔就是这么一个口是心非的哥哥，心里宝贝鹿雨岚得很，就是嘴巴比鸭子嘴还硬。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等下排骨卖完了有人该哭鼻子了。”鹿浔笑着转身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
鹿雨岚在后面跺脚，“哼！我才不会哭！你等着吧，今天晚上你做的糖醋排骨我要全部吃完，一块都不给你留，饿死你！”
林深忍不住笑起来，“我倒是很好奇他是先去买泻药还是先去买排骨。”
“啊……”鹿雨岚瞬间僵住，“他不至于这么狠吧？毕竟血浓于水啊。”
“开个玩笑啦，他可是你真的亲哥哥。”林深把两只手搭在鹿雨岚的肩膀上，和鹿雨岚一起看着鹿浔的背影越来越好，“走了，我们先回去吧。”
“不，我再看看嘛，我觉得我哥这时候的背影还挺好看的。”鹿雨岚拉着林深的手，不肯走。
林深也一个反指敲在鹿雨岚脑门上，“对自己哥哥也犯花痴，你真的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鹿雨岚被林深拉着往前走，她还时不时回过头，一阵傻笑，“呵呵，真好看，不愧是我哥哥。”
林深附和道：“是，多亏有你这个妹妹，你哥才能长得这么好看。”
鹿雨岚还在傻笑，“哈哈，没想到我哥魅力这么大，连烦人精庄秋语也拜倒在他的石榴裙底下……”
林深：“……你哥还穿过石榴裙？”
鹿雨岚：“哎呀，比喻嘛。”
林深默默的：“那你到底是在夸你哥还是在损你哥……？”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到了鹿雨岚的家，林深轻轻和她说了声再见，鹿雨岚背着书包推开刚刷了油漆的铁门窜进院子。
空气里残留的刺鼻的油漆气味还隐隐往鼻子里钻，林深继续往前走，身后院子里传来鹿雨岚高兴的声音：“婆婆，我回来啦——！”
“哎——回来啦，你哥哥怎么没……”鹿婆婆的声音近在耳边却远在天外。
林深家的房子就在鹿雨岚家的斜前方，铁门上的红色油漆大块大块脱落。因为林致远工作太忙，所以一直没有刷新。
林深打开铁门走进院子，院子里的花没有浇水，叶子大多枯了。枯叶被风吹得满地都是，略显苍凉。张丽娟也太忙了，没有时间浇花、打扫院子。
客厅里的皮沙发、桌椅、水壶表面泛着一层冰冷的光，没有一丝温度。林深穿过客厅，把书包放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回到院子里的打扫落叶，从厕所接了一根水管到院子里浇花。
院子里的花草果木是她和林致远一起种的，栀子、桂花、樱桃、葡萄……都整齐地生长在院子里。可自从她住校以后，这些花木缺少照顾，渐渐都荒废了。今年夏天，葡萄只挂了几串稀疏的果，栀子也没有长出花苞。
时间在院墙内仿佛静止下来，林深一边浇花一边用心听围墙外的小路时不时传进来的声响。路人的说话声、人力三轮车经过清亮的铃铛声、小孩的嬉戏声，这些奇妙的声音让眼下的世界变得有趣，有了生的气息。
今天林致远和张丽娟都轮到晚班，要到凌晨才能回家。林深浇完花草，去厨房晃了一圈，看见冰箱里有一些吃剩的饭菜，还有有一袋没有煮的饺子。她发了一会儿呆，感觉自己不是很饿，就关上冰箱回房间了。
林深在书桌前坐下，顺手翻开地理练习册开始写。谢老师布置的暑期作业她很早就做完了，做地理对她来说不是在完成作业，而是早就已经养成的习惯。高二下学期刚开学的前几周，在大家的地理练习册进度还保持在前10页以内的时候，林深就像踩了油门似的做到了100多页。刚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被她翻得像从旧书店里淘回来的古董书。
墙面上挂得钟滴答滴答，林深屏气凝神，签字笔在草稿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她又顺利做完一页，进入一个新的单元。
第一道选择题是等高线地形图，林深看着练习册上的地图愣住了，统考的试卷上第一道选择题也是等高线地形图，那道题并不难，但是她选错了。而那场考试，也成为林深印象深刻的考试之一。
不是因为做错了第一道题印象深刻，也不是因为地理考了全县第一，是因为那场考试的监考老师让林深大开眼界。
半个月前，那时还没有进入头伏，但梅雨的最高温已经成功突破40摄氏度。如果放在平时行课的日子遇到这种高温天气，学校早就放高温假让学生回家避暑了。但那时候正好是期末考试，尽管暑热难耐，大家还是用藿香正气液强撑着，认真备考，希望统考能考出一个好成绩。
统考和平时各校组织各校的考试不一样，它是全县所有高中统一命题，全部学生参考，最后拉通排名的大考试，对全县学生和老师都很重要。学生们经常开玩笑说，考好统考好过年。在亲戚朋友面前，统考成绩的效用比冬季期末考试的效用还大，过年压岁钱就全靠统考成绩了。
地理考试那天早上，林深很早就醒了，洗漱后草草吃过早饭后就到来考场侯考。
考试从八点半开始，考场里异常肃静，黑板上用方正的楷书写着考场纪律。因为无所事事，林深把黑板上的考场纪律认真地阅读了几遍。
“不准交头接耳。”她又抬头看了一遍这几个字，她忘记带橡皮了，本来想等会儿找邻桌的同学借来用一下，但这几个字狠狠摁住了她心头的这个想法。
吊扇挂在天花板上高速旋转着，扇出剧烈而温热的风。监考老师甲拆开密封袋，开始分发试卷。
林深坐在考位上略显紧张，她的手心微微发汗，像参加八百米赛跑的运动员，拿到试卷的瞬间就迅速写下自己的姓名、考号，认真用2B铅笔在机读卡上涂上考号姓名等信息，然后盯着机读卡认真检查了三遍，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核对好信息以后，林深开始读题，监考老师一发出“开始答题”的口令，教室里一齐响起动笔的声音。所有人都蓄势待发，不敢浪费一丁点时间，生怕最后做不完整套试卷。
第一道选择题是关于地形图，林深刚刚粗略审了一下题，感觉不算难。但她越算越觉得这道题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题目陷阱重重，等高线绕来绕去看得脑子都晕了，林深快速算了三遍，可每次算出来的答案都不一样。这时候她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去5分钟了，5分钟还没有算出第一道题，她开始有些心慌。
她思考是否要重新再算一遍，还是选一个相近的答案。如果重新算，会浪费更多时间；但随便选一个的话，万一选了错误答案又太不甘心，明明已经算了那么久了！
在万般纠结的时候，林深手心的汗越来越多，她动作迅速地在草稿纸上画图，把平面图换成立体图，像战场上果断决绝的女将军。
林深死死盯着草稿纸上的图，希望能看破它，读懂它，然而全部都是枉然，她根本没有办法全神贯注地解题。
此时此刻，她很想把手里的笔摔了，站起来大吼一声：“别再说了！”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时间再紧急她也不能。因为她是学生，她不能对老师说不，也不能指摘老师的行为。
在林深心里老师是神圣的，因为老师教授她知识，给予她改变命运的能力。
但站在前门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位监考老师，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林深继续默默忍受着，她悄悄撕了一张卫生纸揉成球塞进耳朵，试图来隔绝这两位老师的说话声。
但一切都是枉然，没有什么比安静考场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更让人分散注意力的了！
不知不觉，又5分钟过去了。林深一边思考，一边出神：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她在心里不停祈祷：快别说了，快别说了……
林深浮躁地用力掐自己的鼻子来集中注意力，最后，她选择一个相近的答案：A，然后开始进入下一题。
第二题也并不简单……这真的令林深感到绝望。她把笔放下，两只手撑在课桌上，茫然地捂住脸。透过手掌间的缝隙，她看见监考老师倚着门框站得东倒西歪，有说有笑。林深竖起耳朵，竟然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监考老师乙：“对了对了，听他们说你老婆有个火锅店哒嘛，生意咋个样噢？”
监考老师甲：“暑假嘛，还不错还不错。”
监考老师乙：“我有个……”
林深忍不住扶额，她重新看了一眼黑白上的粉笔字，不由觉得讽刺。这里究竟是统考的考场，还是家长里短的茶馆？
考试的规则、考场的纪律用来限定学生，那站在三尺讲台上的老师就可以在考场肆意妄为吗？难道课堂之外，他们就不是为人师表，不用以身作则了？
考场上学生不允许交头接耳，老师就可以闲话漫谈？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林深心里蓦地冒出这句话，她第一次在老师这个名词后面，画上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从那一刻起，林深也明白了，并不是每一个被称做老师的人都是真正的老师。
林深趴在桌面上，左右为难，一边手表滴滴答答走个不停，一边老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观察身边的考生，原来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忍受不了监考老师制造的“噪音”。大家都心烦地用纸巾塞住耳朵，又不得不逼着自己艰难地往下做题。
一个念头凭空从林深心里生起。如果这场试考砸了，遭殃的是他们这群学生，不是任何一位老师。他们为什么要无辜“受害”？
林深从位子上站起来，考场里的其他考生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看着她把椅子轻轻挪开，朝前门走去。
大家用目光交流，仿佛都在问：“她要干什么？”
林深径直走到前门，但没有被老师发现。直到林深站到两位老师身边，轻轻咳了声。
监考老师乙抱着双手，正潇洒的半倚在门框上，笑容灿烂。回头看见林深出现在他身后，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变得严肃起来。
“诶，这位同学你怎么回事啊？考试的时候不能擅自离开座位你知不知道？”他煞有介事地瞪着林深，威风凛凛。
“老师……”
“快回去考试，这次给你警告，等下再直接跑出来就取消你的考试资格。”监考教师乙没等林深把话说完，就催她赶快回去。
站在一边的监考教师甲也沉下脸来质问林深，“你是想去上厕所吗？怎么开考就要上厕所？你是不是想作弊？”
“老师，我不想上厕所，我也不会作弊，我只是希望你们说话声音小一点，我们正在考试。”
林深一鼓作气把话说完，两位监考老师诧异地盯着面前这个个子不大的女生。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林深就微微鞠躬，“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考位。
剩下的时间两位监考老师终于回到自己的岗位，一个坐在讲台上，一个守在后门处。考场里安静极了，只留下呼呼旋转的风扇声。
林深顺利地完成了整张试卷，但没有时间重新算前两个选择题。
地理考试结束的第二天，谢老师拿着参考答案到班上让同学们对答案。林深当时看见前两个选择题都选错了，心里一片冰凉，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原创小说，首发于个人公众号：冷花自赏，请勿盗用，侵权必究，谢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