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为什么打针之前要推掉空气呢?”
“因为空气进入身体会死人的哟。”
那晚娟子妈带着弟弟回了娘家,是被娟子的养父急哄哄的赶走的。看着抱着弟弟远去的娟子妈,娟子内心是喜悦的。当然,她从养父那浑浊赤裸的盯着她的目光中也感受到了养父跃跃欲试的兴奋。
1
娟子是大山里的孩子。娟子的亲生父亲在娟子出生的两年后死在矿洞里。娟子妈带着年幼的娟子改嫁给了现在的养父。
养父对娟子妈还算不错。只是随着娟子的慢慢长大,养父总是找各种借口对娟子拳脚相向。娟子五岁起就开始承担了家里的一切劳务。
养父从来不会称呼这个孩子为女儿,每次都会喊娟子“赔钱货”。娟子听着听着也就知道了养父给她起的这个名字了。每当夜深人静娟子睡不着时就会望着树影斑驳的窗外思考着赔钱货到底会给家人赔掉多少钱。
娟子没有时间给自己梳洗打理,她有做不完的事情。每天起床后的她要砍柴、烧火、做饭,然后喂那只同她一样瘦骨嶙峋的猪。娟子有时会倚着墙边对着那头猪发呆,她甚至想成为那头什么也不做的猪。娟子被烈日的阳光晒得浑身黑黝黝的,毫无规整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后。黑瘦的小手因为长期的劳务长满了厚厚的血茧。她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的人生。似乎从记事起就这么走了过来。
娟子长到十岁时,娟子妈终是为养父生下了一个儿子。养父那天高兴的到村子里奔走相告。直到长大后的娟子都记得养父那天手舞足蹈的痴狂劲儿。为此,那天养父第一次给她盛了满满的一碗米饭,娟子受宠若惊的抱着饭碗缓慢的吞咽着。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因为弟弟的出生而感受到的父爱。娟子那一刻满心欢喜的感激上天送给了她这么一个弟弟。
吃了晚饭后,养父带着娟子去了一个地方,娟子想也没想的跟着养父出了门。届时的娟子已经是庄稼院里的一把好手,她不介意为家里多干些农活的。但是养父却带着她来到了一个男人家。
男人瘸着腿,头发也过早的白了,还有一道弯弯的深疤一直通过了嘴唇。男人目光灼灼地打量这娟子,胶似的停在了娟子的脸上、身上。不明所以的娟子急促的用手揉释着自己的衣角。随后男人对养父摇摇头。娟子仿佛像是被人嫌弃的物件,不知所措的低着头盯着自己露了脚趾的鞋。
娟子是被养父推搡着回的家,从养父的污言秽语的骂了一路上言语中,娟子终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养父是想要卖掉她,只是瘸子没有看上自己。娟子回来后默默地的洗着全家人的衣服,眼里不禁噘着泪水,原来养父有了弟弟,她没有用处了。
夜色有些暗淡下去了,养父气愤的走出了院子,路过娟子的身边,恶狠狠地盯了娟子很久,盯得娟子就像是有无数的钉子一样深深的扎在身上一样。最后,养父唾了一口痰水在娟子身上:“赔钱货就是赔钱货,一分钱也挣不到。”
娟子终于懂得了赔钱货就是分文不值的意思。再见到养父是深夜里,养父醉酒的回到了家,因为白天的事情,娟子知道养父是不痛快的。所以她尽量把自己缩藏在被子里。结果还是被养父扯了出来,娟子被养父揪着后襟打了一顿。终是消了气似的躺在炕上倒头就睡。
母亲心疼地抱着娟子的头低低的啜泣,娟子知道母亲不敢忤逆养父,也从未怪过母亲不曾保护过她。
2
弟弟渐渐的大了,嗷嗷待哺的伸出小手哭叫着,娟子妈的奶水不足。这让养父头疼不已。娟子看得心疼,却不知如何是好。
那天乌云密布,整个天空像扣着一口黑锅一样,黑压压的闷得人透不过气来。养父要带着娟子进山采草药。草药是给娟子妈下奶水用的。于是娟子背着篓筐和养父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娟子妈急匆匆地追到了门口,望着消失在黑压阴暗大地的背影,娟子妈眼睛模糊的好像还未下的一道雨幕。
娟子跟着养父进入了大山深处,林子里闷热的让娟子满是汗水。终于养父发现了下奶水的草药,只是草药在山崖的边处,娟子费了很大的劲才爬了上去。这时一阵狂风袭来,电闪劈天,雷声震耳,骤然间,倾盆大雨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此时挂在山崖边的娟子犹如摇摇欲坠的断线风筝。豆大的雨点砸的娟子喘不上气来。娟子大口大口喘着气想要上去缓一缓,这一切都被养父看在眼里,眼看着娟子要爬上来,养父一脚踹在娟子身上。娟子一时不稳,咕噜噜地滚了下去,没了动静。
娟子再次醒来时,周围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任何事物。她痛苦地歪着头,苦楚的痉挛掠过她的嘴旁。娟子被黑闷得空气压得有些无法喘息。她虚弱地动了动手指,手指恰好触及了一个冰凉的物件,有些滑嫩,像是人的手。这一丝冰凉终是让娟子神识清醒了一些。
娟子抬手摸索着周围,这一仔细勘察差点让她吓得魂不附体。娟子所处的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她想坐起来的余地都没有。惊魂未定的娟子呼唤着身边的人,哪知身边的人早已没了气息。
娟子大惊失色的意识到自己是在棺材里。她浑身筛糠似得大喊大叫,但依然无人应答。于是她用手拢着嘴拼命的喊着,紧张、害怕、慌乱,使她发出来的声音颤巍巍的,自己也听不出是自己的声音了。
空气越来越稀薄,娟子没了力气,没了精神,意识逐渐的模糊。半明半灭中,娟子想自己可能就这么死了。
再次惊醒时,是一个老婆婆在半抱着她给她喂水。娟子沙哑的问婆婆:“喝了它是不是就可以忘掉一切了?”婆婆被问的愣了一下,塞了她一些干粮,让她快些离开这里。
原来是娟子的养父把她卖给了一个当地的有钱雇主,前段时间雇主的儿子得了怪病死了。娟子是给雇主儿子配冥婚的,只是当时下葬时,好心得婆婆看到了娟子的手指动了一下,半夜才偷偷出来救下了她。
那年娟子开始了乞讨要饭的生活,后来的娟子渐渐的发现乞讨不如偷来的快一些。这么一偷就偷了一年多,最终脏兮兮的娟子是被人揪着送到了警局的。
无论警察怎么盘问娟子,娟子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家在哪里。最后警察拿她没了办法,贴出了告示,将她临时送到了孤儿院。
娟子一直觉得孤儿院是她有生以来最幸福的地方,有吃有喝的孤儿院让她倍感温暖。她会主动帮着院长打理那个大院子,院长也教会了娟子很多想都不敢想的知识。医生们也会定期给他们打防病毒的疫苗。虽然有一点像蚊子叮咬,但这些足够能让娟子幸福的从梦中笑醒。她认真的观察着医生们打针的样子,问东问西的追着医生们问她不懂的事情。医生们总是笑着摸着她的头耐心的解答着她。
这些幸福结束在她被再次送回到那个噩梦一样的家。但娟子一点也没有反抗,她安安静静的顺从着大人们的安排。
当她再次走进了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家里时距离上次已经是四年之久了。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让她有些能力保护自己了。
她回到家的那天,母亲抱着她痛哭流涕,不停的反复念叨着她不应该回来的。养父神色惶恐、眉头紧锁的盯着她,就像见了鬼似的。娟子依然像往常一样在家里干着农活,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不同的是,她开始了梳洗自己,打理自己。在孤儿院的几年,娟子的身体也渐渐的抽,有了大姑娘的样子。豆蔻年华的娟子逐渐的变得漂亮起来。
养父也不再骂她“赔钱货”,只是随着娟子的成长,养父的眸子变得愈加氤氲、暗沉、不协好意。总是会找一些理由靠近她,抚摸她。
那天养父傍晚喝了酒回家,故意找茬把娟子妈赶回了娘家。娟子妈要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走,被养父连骂带打的赶了出去。
酒气熏天的养父看着娟子妈刚走,就开始对娟子上下其手,出奇的是娟子并没有反抗,任由着他摸着自己的脖子、后背、腰部。娟子笑着应付他,养父精神放松的大笑自己的得逞。突然,不知娟子从哪里抽出了注射器,对着养父的胳膊开始往里注射空气。
反应过来的养父一巴掌把娟子抽在了地上。养父还想要动手打她,但是养父很快的抽搐起来,嘴唇开始发紫,像案板上的鱼一样摔在地上来回的扑腾着,神色仓皇的娟子吓得扔掉了注射器开始往外跑。
她跑了十几公里,月光清冷的照着坑坑洼洼的大地,夜色见证着娟子跌倒又爬起来接着往前跑着。终于她跑到了一个电话亭里,她给警方打了一个电话,没错,她要自首。孤儿院的院长曾经告诉过她杀人是要偿命的,她不怕死。但死之前,她要杀死养父。
报完警后的娟子终是如释负重了一样慢慢的往回走,她想在被带走之前再看看娟子妈。当她走回去时已经是晨曦出露。走到家门时,家里出奇的安静,并不像娟子想的有人会为养父下葬。娟子疑惑的迈进了屋门。
好像屋里的人就等着娟子一样,养父的几个兄弟,一把按住了娟子就开始死命的揍她。娟子挣扎着抬头看炕上的养父,他正虚弱的喘息着,他竟然没死。娟子有些遗憾自己没多扎几针。
此时的屋外驶来了呜呜的警车鸣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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