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和男朋友站在街上的分岔路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
一个小时以前... ...
吃完晚饭，和男朋友一起在AcFun找了个电影看。才看了十多分钟，男票就跑到镜子前，长大嘴巴，用手机打灯，一直在看他拔完智齿的伤口。
“又出血了吗？” 我边问，边走到他身边看他张大的嘴巴。
伤口的血在慢慢的往外渗，跟口水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滩红色的混合液体在嘴巴里，牙齿间的缝隙也都被这种血色的液体塞满，嘴唇苍白，双唇接合的地方有点干裂，上面也沾着淡淡的血丝。
“去医院！” 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跟他说，拿起包包拉着他的手就往门口走。
“现在医生都下班了，我自己用棉花压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那就去人民医院看急诊！已经流了一天血了，要是今晚睡着了一直流血怎么办？我不想再跟今天早上一样，一觉醒来你脸上脖子上都是血。” 我有点生气，强忍着眼泪哽咽的说，然后一把把他拉下去了。
由于医院不算太远，就在楼下直接拦了辆载客的摩托车就走了。我坐在他后面，紧紧的抱着他，生怕这一天会失去怀里这个深爱的男人。
去到医院，挂急诊，护士姐姐给我们一张纸，让我们跟着上面的指示去找医生。
医院引导纸条
我们跟着小纸条，走过灯光微弱的走道，来到五官科住院部，医生办公室和收费处的灯都开着，却空无一人。我们在隔壁的诊室看见有个医生，赶紧冲上去，说：“医生，今天已经是他拔牙的第四天了，他的伤口今天一天都在出血，去牙科那边看了两次，用棉球暂时可以把血止住，但没一会儿又出血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血止住呀？”
医生看也没看，就说继续用棉球压着吧。
“可是，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前两天都正常，今天出了一天的血，舌头都已经变成黑色的了... ...”
我还没讲完，医生在后面的柜子里找了两包棉球递给我们，“送你们两包棉球，赶紧回去压着吧。”
“就没有什么可以止血的方法或者药吗？我怕... ...”
我还没讲完，医生就让我们回去了。我还想继续问下去，男朋友就拉着我走了，跟我说：“放心吧，没事的。回去我们自己止血。”
“不行，压了一天，没一会又出血了，要是晚上又出血了怎么办？” 然后突然想到我们家附近还有间口腔门诊，于是又把男朋友带过去了。
去到门诊，把情况跟医生说了一遍，然后医生也是看也没看，就说：“你们在哪里拔的就去哪里看吧，不是我拔的牙，之前你的情况我不了解。而且...出了事情，这个责任也不好说。”
“但是那个医院现在已经关门了，麻烦你帮我们看一下，已经出了一整天了...” 在我再三哀求下，他终于帮我们看了下，最后的结论还是：去找帮你拔牙的医生吧。
带着绝望，我又打电话给我们的医生顾问，一次两次三次，还是没有人接听电话。明明刚刚在医院给她电话的时候，她还接了，让我们在医院看完再打个电话跟她说一下情况的，现在怎么又不接电话了。
想到另一边的路口还有一家社区医院，又把男朋友拉过去，想看看运气，才发现社区医院到九点就已经关门了。我深深的感受到绝望和无奈，为嘛这种破电视剧的破情节要出现在我身上！！
男朋友说要不我们买瓶双氧水，回去你帮我清理一下伤口，然后再压棉花看看吧。于是我们就去了社区医院旁边的一家药店，这家药店还兼营了家私人诊所。
我们买药的时候，顺口提了下男朋友的情况，药店的人让我们去看看他们这边的医生。医生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爷爷，留着短胡子，我们又把情况说了一遍，然后他说：“你这个情况，肯定是发炎了。消炎针打了没有？要不就在这里打一瓶消炎针吧。”
“打消炎针？打完有什么用？能止血吗？” 我问。
“这个肯定能止的，而且还能消炎。”
“吊针吗？那我们还是再问问医生，先不打吧。” 男朋友说完就把我拉走了。
“你这个情况，消炎针都不打，怎么止血？消炎针也不是很贵... ” 那医生提高了音量跟我们说。
“这个不是钱的问题，谢谢了。” 我边说，边跟着男朋友走了。
医生还是不接电话，现在该怎么办。我们站在路口，不知道该往哪边走。男朋友的伤口还在一直一直的渗着血。
“把手机拿来，我要找他们客服。我就不信了，今天非得找到医生回来给你处理伤口为止。” 说完，便把他的手机抢过来，找客服电话打过去了。
我把情况又跟客服讲了一遍，那边说你先稍等一下，我帮你登记。
“我不要登记！我要你们帮我处理！！已经出了一天血，舌头都变黑了，我不想再等了！出血挺多的，情况真的比较紧急，麻烦你们尽快处理一下吧。” 讲到激动的时候，鼻子一酸，眼睛又红了，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并长大嘴巴深呼吸，尽量不让眼泪流下来。
客服说会尽快帮我我们处理，然后也没有消息了。站在路口等了十分钟左右，纠结着要去医院还是回家。看看手机，还是没有电话，便失落的回去了。
回去帮男朋友清理伤口，他一张开嘴巴，眼泪差点又没忍住。他看我表情不对，说：“你害怕呀？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我才不怕，你躺好，我去拿棉球。”
先用棉球把里面的血吸走一部分，然后拿棉签沾上双氧水往嘴巴里面涂。棉签刚放进去，便听见过氧化氢碰到血发出嘶嘶的声音，还不断地冒泡泡，泡泡越来越多，慢慢塞满了半个口腔。我赶紧再拿棉球把泡泡吸走，然后用双氧水继续涂，如此反复了三次之后，嘴巴终于干净了一点，可以看清楚伤口了。
伤口还在一直渗血，我把三个小棉球揉成一个较大的棉球，往伤口上面放，让男朋友压紧。他嘴里含着棉花，还不断的安慰我说，不用担心，没事的。
把棉花放进他嘴巴的之后，我已经再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了。把头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往外流。为了不发出声音让他知道，我张大嘴巴，努力不做声色的做着深呼吸，因为此时鼻子已经完全被塞住，喘不过气了。
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害怕失去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没有了他该怎么过。这一刻我忍不住想，要是男朋友今天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要告倒拔牙那家医院，以后再也不去拔牙了。还有，我怎么跟他父母交代呢？从没有见过他的父母，我不想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场合。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已经被恐惧侵蚀，泪水流得更加汹涌了。
“宝宝呀，要是我死了，你就把我们存的那些钱拿出来自己用，知道吗？。” 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突然把手放到我头上，跟我说了这么句。
我用力的掐了他一下，不说话，我害怕一开口就是哭腔，然后眼泪没完没了。于是干脆站起来，背对着他走进了房间，拿纸巾擦了擦鼻涕，抹干眼泪，再清了清嗓子，说：“我不想跟你讲话。”
然后手机响了，我赶紧去接电话。是今晚打了三次都没接电话的医生顾问，她大概问了下情况，然后说我跟你的医生说一下，一会让他给你电话吧。没多久，医生就来电话了，我又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他还是说你先让他压半个小时棉花，要是还出血的话再给我电话。我就说现在已经压了十几分钟，一会看看什么情况再给你电话吧。
用棉球压了半个小时后，我把棉球拿出来。原本雪白的棉球，已经变成了红色的一块，还有血液与口水的混合液体在往外流。我吓了一跳，赶紧打电话给医生。医生在电话那头淡定的说：“压迫肯定是有用的，你们压紧了没有呀？再压20分钟，要是还流血的话，再给我电话。要压紧一点。”
我听见又是压棉球，我就生气了：“压了一个晚上，一点用的没有。更何况，就算现在止住了，那晚上睡觉的时候又出血怎么办。我不想再跟今天早上一样，一睡醒发现他的脸颊脖子都是血。我... ”
男朋友赶紧接过电话，说刚刚已经压紧了，再压一次看看，还是出血再给你电话吧，然后就把电话挂了。还一直安慰我说，现在大半夜的，医生也不容易。你再帮我塞个棉球进来吧。
我只能默默地不说话。我知道他们不容易，我也知道自己有点不讲理。但，你有想过，我容易吗？看见自己男朋友满嘴的血，流了一天，到处求医却毫无办法，最后还要自己用棉签一点一点抹掉嘴里的血，心如刀割却还要忍住不能在你面前哭泣，我... 容易吗？
二十分钟后，我把棉球拿出来，发现血出得更厉害了。二话不说，马上打电话给医生，让他去医院帮我们处理。我们也赶紧出门，又坐摩托车去医院了。
医生清理完口腔，再看了一下伤口，说：“很奇怪呀，你这个伤口明明都已经愈合了一半了，怎么还会渗血了。我做了这么多年医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然后麻醉，手术。
我实在是太累，没有勇气再看他的手术了。瘫坐在玻璃后面，想到四天前，我也是做在这里，看着他拔牙的。怎么四天都过去了，我又要坐在这里呢？不对，刚过十二点，已经五天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伤口就缝合好了。医生说你再躺二十分钟，看看要是不出血就可以走了。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要麻烦你们过来。” 男朋友躺在那说。
“没事，我们过来帮你处理一下，总比你担心一个晚上的好。” 医生脱下手套，扔进垃圾桶。“今晚除了你们，还有一个人给我打了电话。”
“谁呀？” 我问。
“我们的运营总监，他在微信上@我，还把你们的电话和姓名私给我。”
“真不好意思，没想到惊动这么大的，不过我们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很抱歉的说。
“没什么，一般我们有突发的情况都是运营总监那边处理的。我在电话里听见你比他还紧张，好像都快要哭了。”
“我... ...” 我以为自己今晚掩饰得很好，没想到不用见面，通过电话都能知道我的无助和眼泪。
等了二十分钟，伤口一切正常，我整晚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紧紧牵着男朋友的手回去了。
路上，“为什么看见你牙齿不出血了之后，我肚子突然好饿呀，饿得都走不动了。”
“傻瓜，你今晚都没吃饱。来，我背你回去吧。”
“不，我才不要你这个病号背。”
“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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