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潮润的空气从阳台外灌进屋里,我抬眼看墙上的钟,夜晚9时许。犹豫了三秒,我还是决定出门。换上运动衣裤,塞上耳塞,开了家门,走出室外。
室外的空气粘稠,雨后特有的腥香味钻鼻。地面在夜灯下显得斑驳——黑的是积水,灰的是干爽区域,我无所谓黑与白,纵贯喧闹的夜市,踏上健康绿道,快步行进——往前走一公里是体育场,再往前走是一个小公园,再再往前走,是未知的区域……我走了很远很远。
今晚的夜行我多了几分小心翼翼,路灯当然足够亮,但我的眼神不佳,绿道略显湿滑。孑然向前,只顾心绪绵绵,突然咔嚓一声响,低头看了许久,方发现是一坨带碎壳的肉泥。我下意识地弹开,心已明了踩到什么。举目前方,见成群结队的蜗牛在绿道上悠哉地散着步,它们小则拇指一般小,大则拳头一般大。我借着路灯,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倒不是我真有恻隐之心,而是怕脏了自己鞋。
只是,我越往前,绿道上的蜗牛越多,几次避无可避,终是不小心碾压了几只。咔嚓、咔嚓……蜗牛壳碎肉烂,我的脚隔着厚厚的鞋底都能感受到肉麻。我赶紧跳出绿道,跳进旁边的一块草坪,鞋底在湿漉漉的草坪上夸张使劲地蹭。稍为整顿,绿道上的蜗牛大军已以合围之势往草坪杀来,乍一看如同缓慢涌动的潮水。
我喊:“这些丑东西,如此泛滥!”
“你才是丑东西......你丑......你丑......”
蜗牛竟然也会说话?我着实震惊,随即觉着害怕。我环顾四周,除了路灯高挂,四下无人。我想逃,却发现自己已被重重包围。
“你们这是成精了?不是,你们包围我干吗?”我故作镇静质问。
“你想多了吧,我们本来就约好在这草坪上开舞会的,是你占了我们的舞池,方才还踩死了我们同伴,你还好意思问我们,请你现在离开......”为首的蜗牛回道,我看不清它是否有在张口,声音细微但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愤然,抬起一只脚,作势要踩那只说话的蜗牛,试图挽回自己的尊严,“反了你们这种低等生物?你们再靠近,我就踩了!”
“踩死一个我,还有无数个我。”没想到蜗牛中也有如此气魄的家伙,我倒不敢真的踩下去,我想我是害怕的,但不能表露出来,我作势恐吓道:“你们是外来的物种?已经泛滥成灾,真应该把你们彻底消灭!”
“实在是蠢话——我们无所谓在哪里,地球那么大,处处是我们家,你个大呆瓜!”另一只靠前的蜗牛蔑笑着说,其身后挤挤挨挨的蜗牛们也都应和着:“呆瓜......呆瓜......呆瓜......”
“走开吧,自以为是的人类……”更多的蜗牛催促着我,继续向我拢来,更有一只喊道:“总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刚才你踩死了我们几个同伴我们也不追究你什么,只是别以为我们是好惹的;地球而言,你们、我们、大家们,其实都不过是她身上的虱子,你懂我们的意思吗?”
我心想:识时务者为俊杰,它们虽小,但“牛”多势众,说不定它们就是一群变异怪物——哪有正常的蜗牛会说话的呢!还是别惹麻烦了。我妥协了,语气缓和地说:“行,麻烦先给我让开一条道吧,我现在就走。”
我连蹦带跳地逃回了家。
文/若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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