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你怎么在这
今天的冬天特别长，北平的冬天总是干冷干冷的。如今天气也不是很好，陈太太又病了，只是一个人靠在炕上，跟春杏云若说话。
“云若，春杏你们两个辛苦了。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倒是累你们了。”
春杏刚想说什么，却被云若用一个手势打断，她知道师娘必然是有话要说。
云若贴心的为师娘掖了下被子，又倒了一口茶，陈太太喝了一口方才继续道
“你们不用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些年都是这样子，不好不坏，但是拖累着你们师父。
唉，你们都是女孩儿家，如今如花似玉的其实不该跟你说这些话。其实人啊，总是要懂得知足。就像我当时嫁给你师傅的时候，许多人都是不同意的。
但是我坚持如此。很多人都说他是戏子是下九流。
但是你们记住了人贵自重，你师父重情重义，而且，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师娘不后悔。”
陈太太说完这些话又随手拉过云若，然后道
“云儿。春杏还好些，只是你，你自己学了戏，少不得受苦了，你知道师娘没有女儿一直把你当做亲闺女看待。
其实做娘的心都是一样的。我原本也想着让你好好读书，像梦婷一样，将来有个出息，可惜你这孩子执意爱戏，我也不得不说什么了。
但是我们唱戏也好，做人也好重要，清清白白才是。云儿，你也别怪你师傅不让你登台，你如今这个样子只开始招来祸事啊。
云儿，你记住师娘跟你说的话都是些好话，无论怎样，你只要好好学戏，别的事情不必管。
其实你师父原来也不是这样的，他倒是有几分傲骨。
觉得这唱戏也没有什么丢人的，自己一定要看得起自己。只是这些年……”
“病着，不好好养着，又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陈太太的话还没有说完，师父就进来了。
云若知道如今师傅关心师娘的病，还有一层就是这戏班子里。
自从就雀云姐姐走了，桂琴姐虽然好，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桂琴姐也是分身乏术。
自己想过想求师父让自己登台，可是师父到底不许，自己也不敢多说什么。
“云若你去练功去，另外今天下午没什么事的话，去梦婷家里，先跟梦婷舅舅说一声。
说是咱们明月楼以后不重要的戏服都交给他做。
他是旗人，平日里也是个爱戏之人。所以，很多功夫上的东西他还是懂的。
对了，我还告诉了你的尺寸，你就先做两身戏服和一身水衣子吧。”
云若不理解师傅为什么会主动给自己做衣裳难道是让自己登台唱戏。
心中有些惶恐，也不敢多问看着师父，可是这时候师父已经在交代春杏去熬药了。
如今年关将近又是冬天，学堂里放了假，梦婷也只是每日在家里面。虽然说她舅母总是让帮衬着，其实也不过是家务活。
云若知道这梦婷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不过是爱说话罢了。
云若进来的时候，梦婷的舅舅已经出去了，只有舅妈一个人，在整理料子。
“舅妈好，舅妈不知道梦婷可在。”梦婷的舅妈回过头，看见云若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手上的活儿并没有停止。
然后道“在里头呢，她能做什么？每日里只是在家里面躺着，还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你去后头找她吧。”
舅妈虽然说这些话还是少不得嘱咐云若。“我这里有一盒子点心。你们吃了吧，不然的话我也是喂狗。”
云若看了看那盒子点心，都是梦婷往日里爱吃的，只是觉得这舅妈偏偏是这样的人。
明明是好话，只是说出来倒是有些刻薄了。
关家原本也是大户，只是如今官家的人只剩下梦婷一个了。
梦婷在家时自己也不知道，毕竟认识她的时候梦婷家族已经败落。
当然也听别人说起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关家虽然败落。
但是梦婷一个人去也能住雕花木床，另外梳头油和脂粉都是上等的，只是如今却不同了。
如今，他们一家子住在裁缝铺后头的三间小屋子里。
好在如今表哥不在了，虽然说，住的地方有些拥挤，可是一个女孩子家还是够了。
“你在做什么呢？梦婷。”云若看着梦婷似乎在看书不好打扰，可是过了一会子，她还没有抬头，只能打招呼。
“若你什么时候来的，你看你是怎么来，也不告诉我一声，脚步这样轻。”
梦婷放下手里的画报，然后朝着云若说了一句。
“没什么，是我师傅让我来告诉舅舅，以后明月楼零散的戏服都要交给舅舅来做。
还有我师父说。让我量量尺寸，你给我做两身戏服呢。”
说话的时候云若低着头眼神中却按耐不住的高兴，她知道师父终究有一天会让自己登台的。
“是不是你师父让你登台啦？要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早就说过嘛，你师父不会让你白白的学艺的，更何况，班主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梦婷一边说一边打开那盒子点心，她知道舅母早早的就买了，也不多吃，只是拿了一块又拿了一块地给云若。
她知道如今舅父舅母都是俭省着，自己也不能不知道分寸。
然后又把他剩下的包好，打算一会儿送到舅舅屋里去。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只是我心里真的担心呀！我的本事其实还不到家。要真是让我登台，我虽然是高兴了。
可是，要是演砸了，我损失了什么不要紧，可是万一损失了明月楼的招牌，我……”
“陈班主的眼光一向是好的，你又何必这司马牛之叹呢？”
说话的是梦婷的舅舅，梦婷的舅舅回来的时候听说明月若找他，想必是明月楼又有什么事情？
居然说自己不算是陈老板的故交，但是，还是听了他的戏？
说实话，他的戏唱得倒好，只是如今嗓子到了，倒是可惜了。
“舅舅”云若急忙站起身来，赶忙行礼。云若知道舅舅是旗人，很在乎这些礼节的。
“听你舅妈说起，说是你师父让你来找我的，不知道做什么什么样的衣裳可有交代吗？”
笑了笑，然后就把字条交给了梦婷的舅舅。
这戏服工序繁琐，再加上所用材料也很多。所以说师父一时间怕云若交代不清楚，特意写了条子。
若是寻常的裁缝还罢了，只是这梦婷的舅舅是个讲究人又是行家，所以说，是可以看懂的。
“好！你师父交代的我也清楚了。先这样吧，你先跟我去前厅，让你舅妈给你量量尺寸。
然后，你们姐妹在说话，刚好我买了酱肘子来，今日就留在这里吃晚饭吧。”
云若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去了前厅让舅妈量了尺寸。
舅妈到没说什么闲话，只是娴熟的烫了一壶酒，并邀请云若吃饭。
虽然语气还是冷冷的，可是能看的出来舅妈都是真心。
“舅妈，舅舅，我就不留下吃饭了。只是我师父让我来的，只怕耽误不得。
在说了我师娘现在身体不好，我也想要回去照应，舅舅舅妈的好意我心领了。改日再来叨扰吧。”
云若知道关家已经不如以前，自己也不应该多留。
梦婷送云若出了门，方才转回去吃饭，云若刚要离开就听有人道
“江小姐，您怎么在这儿？”云若回头就看见了一身湖蓝长衫的林泽川站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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