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古老的棋盘,一片落叶飘过,落在那厮杀过的方寸之间,飘零的不只是落叶,还有那一生敌手。——题记
有些人天生就如同阴阳两面,永远无法相容,一生争斗不休,但当对方凋零之时,留下的,总会是那份孤寂,那份对于对手的尊重,那对那个陪自己走过绚烂一生的人流下的最悲伤的泪。
两个天才将领的初遇发生在宋太宗兵围幽州之时,幽州危急,宋军大军压境,失败主义在辽军内部蔓延,几支援军纷纷退败。辽军朝堂之上,众人议论纷纷,大臣们纷纷提出舍弃幽州,这时一个年轻的将军从朝列中站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即将撼动整个大宋,但这是后话,他主动请缨,率军救援幽州,他知道,这将是辽国最后一支援军,如果再败,大辽将不得不放弃这个对大宋最好的屏障,大宋将成为摆脱绳索的狼,到时候大辽将再难翻身。少年将军单骑行于队伍最前方,夕阳拖着他的影子,慢慢的向远方而去。
高粱河边,耶律休哥遭遇了宋太宗亲率的大军,他一腔热血,又暗含韬晦,竟将如日中天的宋军打得溃不成军,他就是军神,是辽国树立起的图腾,这一战他成为了整个辽国的救星,同时也成为了宋军眼中的魔鬼。当宋军溃败,耶律休哥率军追杀时,一支奇异的部队出现了,他们阵容严整,进退从容,且战且退,竟然让辽军一时耐他不了,耶律休哥急忙问身边人,这支是谁的军队?然后,他听到了让自己一生都忘记不了的名字——李继隆。
在初见之后,两个战神共同为我们演绎了一场场铁血沙场、铮铮铁骨的战场大戏,满城之战,李继隆临场应变,改变宋太宗的战略,大败辽军;耶律休哥大举南侵,所到之处攻城拔寨,无人可挡;李继隆以静塞军发动了极其少见的宋军骑兵与敌军骑兵正面冲锋的战术,大败耶律休哥;耶律休哥兵锋直指威虏军补给,宋军人心惶惶;李继隆奇兵破敌,耶律休哥负伤而逃。战场之上,两军厮杀,赢家只能有一个,但并不意味着败者就不值得我们尊敬,“于越”耶律休哥治军严整,从不滥杀无辜,从不掳掠百姓,他在战场上身先士卒,屡出奇谋,军事才能卓越,因此广受到后人的称赞。
徐河之战后,耶律休哥和李继隆再也没有过交手,那副棋,无人再下,那棋盘,无人再抚。夏去秋来,枫叶凋零,柔和的阳光撒在古战场之上,白骨森森,埋骨成沙,千百年的时光拂去旧时的陈迹,滚滚流水冲去了光阴的印记,我们已经看不见那千万白骨堆起的棋盘,但是我们仍能感受那棋局的悲壮与惨烈,两个时代最杰出的对弈者端坐棋盘前,凝思,博弈,千载时光眨眼而过,我犹如那烂柯人般沉吟,世间再无李继隆与耶律休哥,再无那曲荡气回肠的铿锵战歌,战鼓声随着时间渐渐远离,徐河是两颗将星擦肩而过、辉映出世间最耀眼的光辉的最后一刻。
奕者在棋局上斗得你死我活,水火不容,但其实他们惺惺相惜,他们共谱一曲云翻雨覆,他们是对方的知己,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月光常照不眠人,西风来,故人稀,回首那铁马冰河、沙场点兵,对弈一生者再入心头,对月长叹,今生不成友,人生一大憾事,醉里挑灯看剑,玉龙泛着寒光,可能使其出鞘者已不在,一人一剑一月,形只影单,再无战马嘶鸣,再无铁甲寒光,夜微冷,心渐凉,棋尽,人散。
辽阔的天地为棋盘,却已无人再下那一盘未下完的棋,奕者虽为时代佼佼者,却永不能胜天半子,黑白棋子间,再无那场旷世奇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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