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 困守峡谷
离虎与秦璋对望一眼,离虎苦笑道:世侄,今夜是你我的最后一战,拼尽吧。
秦璋双眼仍然电光一般闪亮,他抬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盘旋的鸦魔,并不答话,却将手中风火狼牙大棒高举过头。
棒头的火光猛烈的燃烧着,所有贤城护卫都仰望着棒头的火光,眼神中渐渐变得坚定而决绝。
离虎哈哈大笑,左右扼虎刀平伸开去,手腕一抖,双刀发出龙吟之声。西镇的骑兵齐齐的一磕兵刃,响应着主帅的号召。
铁戈部也不示弱,齐声高喊宗巴之名,声震四野。
乌尔撒脸色变得难看,他本以为狄族人和贤城人会崩溃,甚至投降,却没料到适得其反,反而激起了敌人的死斗之志。
他咬着牙道:真他妈有种。杀吧。
恶战再起,北沙拓的飞箭似乎无穷无尽,更有无数的鸦魔不断俯冲下来,铁拒马上烈火仍在熊熊燃烧,留给狄族人和贤城人的时间已经不多。
那名幻化的白衣名士终于现出本身,拨挡着箭矢,躲闪着鸦魔,骑马冲到了秦璋面前。
秦璋一惊,低声问道: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衣名士道:我奉师尊之命监视魔使动向,却没料到他们竟调动了鸦魔这种怪物,实在是我的失误。
秦璋急道:莫说这些,以你的身法脱困不难,快走,不要死在此地。
白衣名士道:师兄不要担心,我有办法破解鸦魔的进攻,你们只需对付北沙拓的人。
说道此处,白衣名士突然声音一低快速说道:师兄,小心背后。
秦璋眉头一皱,点头道:好,需要我做什么?
白衣名士微微一笑道:师兄把火把集中,围城一圈,给我护阵。另外,把这个事物替我收好,我怕一会儿动起来丢失。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到秦璋手中。
秦璋摇头笑道:你还是这般用情。
白衣名士淡淡笑道:师兄,保重。
一箭突然飞来,秦璋忙闪头躲过,还来不及回话,更来不及琢磨白衣名士这句话的含义,白衣名士已闪身后退,在一处小空地上昂首闭目。
秦璋立刻指挥军兵将几十个火把插在地上,围成一圈,将白衣男子护在中间。
战况愈加惨烈,北沙拓的箭矢仍然密集,中箭的人越来越多,鸦魔也愈加疯狂,鲜血和残肢不断地从空中坠下。
白衣男子站在火圈中间高喊:火!我要全部的火!
秦璋立刻传令全军把所有的能燃的火把都抛过来,围在火圈四周。离虎虽然不明所以,见秦璋下令,也配合着照做。
上千只火把都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圈,单单是这炽热的火浪,就让人无法承受,士兵们纷纷远离,而白衣名士仍在烈焰吞吐的中间。
秦璋这才感觉有些不对,焦急的大喊:师弟,你要做什么?
白衣名士并没有说话,熊熊燃烧的烈火突然爆激出冲天烈焰。
远处的乌尔撒皱着眉头好奇地笑道:这是干什么?打不过,自焚么?
鸦魔对狄族人手中挥舞的火把丝毫不放在眼里,却对大火圈极为忌惮。
火圈形成的巨大烈焰忽然被吸向中间,似有一个能够吞噬火焰的生灵在里面正如饥似渴的吸食着火焰。
轰的一声,火圈中飞冲起一个人形的火体,脚下连着扭动的火柱,在半空瞬间停顿后,径直冲向空中无数的鸦魔。
秦璋牙呲目裂地大喊:师弟!
白衣名士以火圈为火源,将自己化作了一条燃烧的火龙,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左右冲突,炙烤着残忍的鸦魔。
鸦魔的翅膀哪怕被火舌沾到一点,就马上剧烈的燃烧,无论如何也无法熄灭。
地上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战斗,纷纷仰望着无比诡异而又恐怖的一幕。
撕裂无边黑夜的火龙在高空盘旋飞击,所到之处,鸦魔的惨叫此起彼伏,着火的鸦魔剧烈燃烧着,如炸开的焰火,划出无数道火线四处乱飞,最终还是像一颗颗坠落的火流星砸向地面。
秦璋的眼睛几乎流出血来,他终于明白了师弟的用意,吩咐穆塔博道:率队去灭铁拒马的火!离将军,我们向前,冲锋!
离虎也缓过神来,猛喝一声,率军冲向北沙拓。
乌尔撒看到鸦魔四散逃窜,而贤城人竟发起了冲锋,面色苍白而扭曲,声音尖利急躁地喊道:固守阵地,违令者斩!放箭!放箭!
缺少了鸦魔的空袭,铁戈的部队很快就完成了集结,他们从和贤城军队互相纠缠在一起的乱阵中撤离出来,并没有遭到近在咫尺的敌人攻击。
极为精良的两支部队默契的为了求生而暂时相互配合,完成了各自的部署,虽然不算是同仇敌忾,但都认清了当下最主要的敌人是谁。
看到贤城军队发起冲锋,铁戈也不示弱,钢刀一指当先杀出,大队人马都冲向了北沙拓。
贤城的军人不仅外罩轻钢板甲还在身上穿了一件特殊的丝绸衣。当箭头穿透质地坚韧的板甲后,箭的劲道和杀伤力已被大量削弱,而这层薄薄的丝绸衣密度大、韧性强,剩余的箭力很难刺入体内,使士兵在被射中时仍可能有继续作战的能力。
即使箭头刺入体内也隔着一层丝绸,造成的伤害很难致命,也便于治疗时拔出箭头,大大增强士兵的生存能力。
只是,这次与敌人距离委实太近,几乎短兵相接,高超的防御能力所发挥的作用实在不大。
迎着密集的箭雨冲锋,除了需要高超的技术、无畏的勇气和极佳的运气也是必不可少的要素。
贤城人的运气已经很糟糕,技术也派不上用场,只凭无畏之勇猛烈冲击敌军。
秦璋的马甲防御极好,但身上却中了三箭,他无惧箭伤,仍是一马当先冲了进去。离虎与二子、张合以及几百名骑兵也紧随其后冲了进去。
顿时,北沙拓一片人仰马翻。
敌族武士们更是凭着血肉之躯冲向敌阵,他们紧紧握住马鞍即使中箭也不肯掉下马来,硬是死着冲进去,撞进去,为后面的士兵争取机会。
在大量死伤的同时,贤城军队和敌族武士们终于冲入阵中,开始了疯狂的复仇。
北沙拓军队的战力本就与贤城和敌族人不在同一层面,面对着两股死战之师简直是一触即溃。
剧烈燃烧的大火圈已经渐渐势弱,火柱越来越细,好在鸦魔们被烧得吓破了胆,纷纷振翅远遁逃离战场。
北沙拓越逃越远,似乎有故意引着敌人的用意,秦璋与铁戈不敢恋战,担心远处另有伏兵,同时收兵,返回啸风峡口。
秦璋简单的布置下任务,拍马迎向空中燃烧的师弟位置。
化作火龙的白衣名士已经燃烧到了极限。
他断开了与地火的链接,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像最后一颗燃烧的火流星,急速坠落。
秦璋挂了狼牙棒,调整好位置,看好时机,在马上高高跃起,伸手去接。
白衣名士身上的火势将将熄灭,还带着残余的火星,如一段烧焦的人形木炭坠向秦璋的怀抱。
秦璋双臂刚碰到他,扑的一声,他整个人就化作了飞灰。
一颗火红晶石在飘散的飞灰中落向地面。
秦璋失魂惊愕地坠到地上,双眼热泪狂涌。
好一阵,秦璋站起,拾起那颗渐渐冷却的晶石,小心翼翼的收入囊中。
战场再次静默,接着是齐刷刷的闷雷之声。
咚,咚,咚。
所有在鸦魔的利爪和尖嘴下生还的战士齐齐用右拳敲击胸膛,给这位燃烧生命的英雄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远处又传来马蹄声和尖啸声,北沙拓和鸦魔又开始集结反扑。
好在放下铁拒马的沙狼匪贪生怕死,完成了阻碍啸风峡通道的任务就溜之大吉,穆塔博也顺利的灭了铁拒马的火,将之移开。
两股死敌默契的停战,都躲进了啸风峡。
峡谷中上窄下宽,鸦魔不便于进攻,加之狄族与贤城两方联手御敌,追进来的上百只鸦魔纷纷被弓箭和投掷的长枪击落,还未死透的兀自在地上挣扎乱叫,却不见有更多的鸦魔冲进峡谷。
鸦魔畏光,啸风峡是最佳的藏身之地,不到天光大亮,走出去必然是死路一条。
铁戈和几名百夫长与秦璋、离虎父子断后,见鸦魔暂停进攻,都长出了一口气,刚才还以死相搏的双方对视一眼,都心有余悸。
秦璋冷笑道:“想不到吧,你们狄族人竟被沙拓子算计,和我们拼的你死我活,到头来却齐齐困在这啸风峡里。”
铁戈哼了一声道:“若回到草原,必要灭沙拓子全族!”
离虎道:“沙拓子现在有五万大军,有三山一谷做天然屏障,占据易守难攻的神秘绿洲,就是你们大汗亲自率兵攻打,也未必能一口吃得下!你那什么部落全族又有几个人马?说什么大话?”
铁戈忽地双眼冒火:“盯着离虎道:“乌仑部再也没有大汗!乌仑宗巴的后代,只认自己的祖宗!”
铁戈说完,忽地把胸前象征霍斯勒大汗的铁质狼牙坠饰扯断,扔到空中,挥起九环巨刃钢刀一削两段。
离虎被他吓了一跳,险些以为他要发难。握着双刀警戒,双目盯紧了他。
却见铁戈双目血红,面色狰狞,头上青筋乍起,已气愤到了极点。
离虎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世界上有无数种仇恨,被自己人抛弃和背叛,想必是最刻骨的一种。”
铁戈没有接话,对左右道:“乌仑的仇人,就是草原上最阴险的巨狼。”
左右狄族百夫长道:“宗巴一族就算草原上最小的狼群,也绝不和卑鄙阴险的它们为伍!”
铁戈对着离虎和秦璋下令道:“收起狼牙吧,聪明的狼群不做无谓的争斗。”
离虎也传下令去,两方兵马各占峡谷一侧,必要相安无事。
秦璋道:“此时还不至午夜,离天亮尚早,我们被困在此处进退不得,需要提放北沙拓从峡谷上方做手脚。”
离伤道:“这个无需担心,今夜一场大雨,峡谷上已无点火之物,而且上窄下宽,也不怕他们放下滚木礌石。”
离痛道:“此地不宜鸦魔进攻,想那沙拓子就会卑鄙阴险,绝不敢冒险冲进来与我们交锋。”
铁戈忽道:“我们双方给养都不多,此处又无法补充水源,若被在这鬼地方困得几日,才是要命。”
离虎道:“该死,我临行前吩咐西镇没我命令不许出战,也未料到会发生这等事情,一只信鸽也未带出。”
张合道:不若我趁夜单人去西镇,领了长弩重兵……
不可!你们也看到鸦魔的速度和特点了,就是溜出只兔子也别想逃过他们的眼中,谁出去都是徒增伤亡。
离虎打断了张合的请命。
铁戈叹了口气道:“乌仑部已精英尽出,如今只剩下不到千人,霍斯勒本就想乘此战消耗我们实力,我们更是无人可救。”
双方顿时陷入一阵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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