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孙意如死后,他的儿子季孙斯年幼不能理政,季孙氏的大权就逐渐被家臣阳虎所掌握。季孙氏是三桓之首,掌握了季氏,国政也自然就落到了阳虎的手中。
但阳虎权力的取得有赖于一个得天独厚的外部条件,那就是三桓的家长恰好都是幼主,因此阳虎的专权是无法持续的。若是这些幼主都长大成人了,阳虎自身的权势必然会被他们拿回去。
另外,阳虎取得政权的过程很是血腥,而其执政期间的作风很是霸道,三桓的家长都被阳虎任意驱使,这让三家的重臣们都很看不下去。而且由于他出身不够高贵,他的这些作风让当时的贵族们尤为感到如鲠在喉,必欲除之而后快。
阳虎也感觉到了这种异样,因此早早地就开始为自己做打算。晋定公八年(504BC)的过卫伐郑之役,季孙斯到晋国献俘,阳虎“强使”孟孙氏掌门仲孙何忌“往报夫人之币”。
——按照当时的习惯,国君派使者向诸侯致聘时,国君夫人也会同时派人致聘。但由于致聘的目的相同,因此夫人之聘与国君之聘通常由一人代理。
但阳虎不管这些规则,愣是“强使”仲孙何忌与季孙斯同往,仲孙何忌害怕阳虎,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一遭了。不过仲孙何忌这趟行程的目的,表面上看是致送夫人之聘,但实际上却是在为阳虎找后路。何忌在完成使命之后,晋国人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宴会。何忌私下里把执政范鞅拉到院子里,希望范鞅能够向他保证,阳虎在离开鲁国之后,晋国人能够给他安排一个不低于中军司马的职务。
但范鞅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阳虎蛮横霸道的名声可是众所周知的,他不希望给自己惹麻烦,因此委婉地说道:“寡君设置的官职,只会任命给适合这个岗位的人,鞅怕是做不了主啊!”
事后范鞅与赵鞅说起这件事:“鲁国人都厌恶阳虎,孟孙知道阳虎一定会来晋国,因此竭力为他请求。”但在面对何忌的时候又装傻充愣,说自己做不了主。何忌知道这是托词,但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悻悻而归。
阳虎难容于三桓,但他多少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就想着趁三桓主君幼弱的机会,除掉三桓取而代之,以彻底稳固自己的地位,结果就闹出了一场乱子。
晋定公十年(502BC)十月,阳虎联合了季寤,公鉏极、公山、叔孙辄、叔孙志等人准备造反去除三桓势力。阳虎设计了严密的计划,准备在城外宴请季孙斯并借机将其杀掉,为了防止季孙斯中途突然跑掉,还特意为他安排了阵容庞大的“警卫队”。
季孙斯虽然年幼,但却并不幼稚,看到这个架势,他就觉察到了异样。他悄悄地策反了给自己驾车的林楚,中途逃脱进入了孟孙氏家中。而孟孙氏也因为阳虎早先大量调兵遣将的动作,被公敛处父感觉到了异常,提前做好了准备。阳虎没能杀掉季孙,只好劫持了鲁定公与孟氏对峙,但终因寡不敌众而叛逃齐国。
到齐国后,阳虎想利用齐国的力量帮自己夺取政权。齐景公本来就想找鲁国的麻烦,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但后来鲍文子分析了此事的利弊,让齐景公又反悔了,当场就将阳虎抓了起来。阳虎先后两次设计逃跑,先是到了宋国,后又辗转到晋国,归顺了赵氏。
齐国这无意中的表现反而感动了鲁国,于是乎到晋定公十二年(500BC),鲁定公与齐景公在夹谷(祝其)会面。但这其中发生了一段不愉快的插曲。这次参加会盟辅佐鲁定公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孔夫子,犁弥认为孔夫子虽然懂礼,但是缺乏勇力,若是派莱夷用武力劫持鲁定公,就可以挟制鲁国。
齐景公听了他的建议,还真就这么办了。可孔丘也不是吃素的,早就知道了他们的打算,在带着定公退出时,突然大喝一声,让士兵们都拿起武器抵御,并斥责齐国言而无信,用东夷的俘虏扰乱盟会。齐景公还没干什么呢,就被识破了,也只好认怂,与鲁国和平会盟。
但此次会盟,齐国原本就打算跟鲁国签订个不平等条约,让鲁国遵从齐国为盟主。他们在盟书上写道:但凡齐军出境征伐,若是鲁国不以甲车三百跟随,天打雷劈。孔子也没有执拗于此,而是派兹无还回答说:“若是你们不归还我们汶阳之田,却让我们供应齐国所需,亦如是。”
孔子此时的表现就如同子产在晋国面前的做法,对方虽然是强国,但只要我执守礼仪据理力争,你也不能对我无礼。齐景公也没办法,只好派人把占取的鲁国土地还了回去,以换取鲁国对齐国霸业的支持。第二年,鲁国又与郑国结盟,标志着鲁国正式背叛晋国,开始为齐景公的复霸企图服务。
《晋国史话》第三辑 / 逸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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