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美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热心地给她倒了一杯咖啡。
男人长得非常清秀,一副天真的大男孩模样,最迷人的是男人诚实的眼睛,冬美在那双清澄如深潭的眼睛里看不出虚假的影子。
冬美是有夫之妇,男人告知她他叫做寺男,也已经结婚了,男人说到“结婚”这个词时,语气显得有几分感伤,他们随即巧妙地回避了这个话题,冬美在寺男的怀里度过了初逢的黑夜。
寺男总是对她恋恋不舍,寺男在天亮时分告别冬美时,那双幽深的眸子总会泛起哀愁,那双令人感动的眸子啊,仿佛驱散了世间所有的阴翳。
幽会总是发生在黑夜,有那么一刹那,冬美甚至把寺男当成了再生的光源氏,谁也没有见过光源氏,冬美却喜欢把寺男视为实在的光源氏。
“光源氏”的动作很轻柔,也就是说,男方一直在优雅地释放着精力,冬美在与丈夫交欢以后,又要应付这个“光源氏”,实在有些支持不住,当她流露出疲态时,常常小声地向“光源氏”道歉。
寺男的态度很明朗,行为也非常有节制,冬美渐渐地开始怀疑寺男并没有结婚,但当她迎上寺男漂亮阴柔的眸子时,冬美忍不住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所谓不伦的男女,必然会禁受不住好奇心的诱惑,这是世间常理,然而冬美却过分地留恋于寺男的美貌,以致短暂地遗忘了维系一段感情最本质的东西——真诚。冬美处于一种犹疑优柔的状态,像是采珠的海女想要看清贝壳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然而寺男与其说是不会开口说话的贝壳,不如说是裂唇的海参,明明长着嘴巴,却总是沉默不语。
男方的态度自有一股王朝作风,但冬美作为现代女性,已然厌倦了这种半透明的
“无限秘爱”了。
在两个人相识的第五个夜晚,冬美头一回摆出了恋爱的姿态,即对寺男的求爱置之不理。
女方的冷淡颇令男方犯愁,寺男在冬美身边躺了一会儿,兴许是盛夏的缘故,静卧的姿势不能保持太久,不胜暑热的寺男终于摆出了关怀冬美的样子。
“怎么了啊?”
寺男的模样很焦切。
“你的夫人,是你的谎话吧?”
冬美在迫切渴求答案的同时,闭着眼不忍去看寺男可怜的样子。
骤然感受不到对方体肤的凉意了,寺男停下了动作,像是一只慢慢退缩回去的螃蟹。
男方的默然刺痛了冬美的神经,冬美睁眼时看到了寺男脸上的绝望感。
虽然是绝望感,却给寺男的美貌添彩了。
寺男的影子在灯光下显得无比俊美,那张脸像是芦花的影子,稍触即逝。
冬美透过寺男的影子见到了窗外黯淡的黑夜。
男方的脸比黑夜还要让人战栗。
“她,她病了。”
让人产生紧张感的美貌突然消逝了,寺男的脸恢复了平和。
冬美差点以为刚刚那一切只是梦境。
那一夜的剖白心事以后,他们像中古时代的男女一般生活,体味恋爱的深渊感,寺男依旧只在黑夜现身,冬美在天亮时送别恋人。
或许恋爱在白天是不存在的吧。
当冬美诞生了来日悠长的念头时,恋爱却如事故一般戛然而止,寺男在第十个夜里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没有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寺男一面听着电话一面极为忙乱地穿着衣服,寺男匆匆离去,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
寺男离去时,神情非常严肃,即使是在夏夜,寺男仍然坚持戴上帽子,冬美无法看清帽檐下寺男的脸。
冬美获悉寺男丧妻的消息,是在三日之后了。
他们在告别式上见面,寺男的表情异常平静,平静得不像是刚刚丧妻的人,或许悲痛感在逝者身后就得到抑制了吧。
冬美明白,这段感情结束了。
寺男的脸依然非常俊美,冬美觉得,这张脸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
“那么,再见吧。”
道别时刻,寺男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