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濯水古镇就一定要去看看后河戏。这与“没有看过故宫就等于没有到过北京”有同样的含义。但在这样一个处于武陵山腹地的古镇之上,为什么会产生这样一个戏种,而且传存得如此完好?这些问题困扰了我很多年,也查阅过当地“县志”等相关资料。直到十多年后,先后拜访了古镇上对后河戏钟爱一生的几位老人家,对后河戏才算有了比较清晰的了解。
早在19世纪中叶,当时的濯水是乌江支流——阿蓬江上的一个水码头,山里山外的货物在这里聚集交易,逐渐成为远近闻名的商贾重地。晚清同治8年(1869年)一个名叫“玉字班”的湖北戏班子来到此地,上演了《二度梅》、《天水关》等戏目,由于当地人迷恋戏曲,这个小小的戏班子竟然在镇上演出达一年之久。在此期间不少戏迷熟记了戏中台词,学会了各种角色的唱腔。后来,这批“玩友”先是聚在茶坊酒肆中表演几个片段,吸引不少街坊前来观看学唱,后来渐成气候,形成一个能独立演出的团体。
岁月变迁,后河戏也在时间的长河里随波逐流、曲折起伏。到了1951年春,濯水业余后河剧团正式成立,还开创了“铡美案”中秦香莲扮演者由男扮旦角改为女扮旦角的先河。
最初的戏班子不过十来人,最多的时候台前幕后加起来不过三十人之多。这种民间戏班子很多地方都有,而且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草台班子”。这群白天下田种地摆摊卖货,晚上粉墨登场吹拉弹唱的人在当地个个都是明星般人物。有老人回忆起当年县剧团组建时招兵买马,仅后河戏戏班的就占了一多半。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后河戏演唱的曲目不多,除上演传统折子戏,如《辕门斩子》、《打渔杀家》、《小姑贤》、《穆柯寨》、《九件衣》、《陈州放粮》等片段外,还与时俱进、自编自演了《春到阿蓬江》、《分家》等新剧目。
濯水古镇的后河戏后河戏的唱腔分南路、北路、上路3大类。这是内行人才能细分出来,像我这样的外行听起来就跟京剧、川剧没什么区别,看上去妆容和戏服也差不多。当然,这样说也错不到哪里去,因为后河戏就是汉剧、南戏、川剧与地方花灯戏和傩戏的大融合。
后河戏的锣鼓曲牌分闹台锣鼓和演出锣鼓两大类,有134种之多。如闹台锣鼓从“四门进”、“大出场”开始,到“启霸”、“溜马”,其中含“风乐大”、“扑灯蛾”、“扣扣”、“园园”、“飘飘”等,都是根据剧情的动作和唱腔而定。什么曲牌打什么鼓,由引子锣鼓到放腔锣鼓,应用自如。京胡、二胡伴奏则是根据锣鼓牌子而定。
近年来有专家多次专程到濯水调研后认定,濯水后河戏既高雅动听又通俗易懂,其艺术语言和音乐形象是很多地方剧种所不具备的。已被列为重庆市第二批非遗保护项目。
后河戏不是天天都演的。过去是老街上谁家有红白喜事,或者那些从旱路水码头来做生意的商贩们为了答谢老顾客、庆祝新店开张什么的,才会请一堂后河戏去热闹热闹、添添喜庆。现在是每逢有旅游团队来古镇的时候才会开演。
濯水古镇的后河戏有戏班子就有戏楼。老街的戏楼曾经是当地建筑的一道风景。那个早已被岁月毁掉的老戏楼据说是一个大大的四合院,一方是戏台,其余三方是回廊,摆满了看戏的条凳、椅子和桌子。中间留出四四方方一片天空,白天看蓝天白云、夜晚观繁星点点,既采光又通风。整栋楼除了屋顶的瓦片其余全是上好的木材,榫头结构,没有一颗铁钉,大堂最大最粗的几根柱子要两个大人才能合抱。最妙的是在下雨天,演戏的人淋不着雨,看戏的人在对面的廊里隔着露天院子、透过雨帘子看戏,那情景现在想来都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近年来,区上重视旅游发展,要把濯水老街和河对岸的暗河资源合成一片打造成5A级景区。好家伙!短短一两年,该恢复的恢复、该重建的重建、该整修的整修。古镇顿时像洗净一身泥污后的老虎重换新颜、虎虎生威;又像风里雨里奔波了几十年的老者坐下来喝足了茶、吃饱了饭、养足了精神,鹤发童颜、气定神闲、仙风道骨,别有一番神韵。
濯水古镇的后河戏 濯水古镇的后河戏 濯水古镇的后河戏 濯水古镇的后河戏 濯水古镇的后河戏 濯水古镇的后河戏 濯水古镇的后河戏 濯水古镇的后河戏连古镇上的老居民都说,石板街没有变、吊脚楼没有变、家家户户临街做生意的货铺没有变、一进连着一进的老院落没有变、讲“天地良心”经商为人之道没有变……但古镇又确实是变了,变得更温馨方便、更气派漂亮、让人更舍不得离开了。
戏楼换址重建了,一楼一底,全木结构。雕梁画栋,每一幅雕刻画就是一个民间故事;飞檐翘角,每一个造型就是一个美丽传说。其雕刻之精美、楼堂之大气、土家建筑与徽派建筑融合之巧妙,让许多到此地考察的建筑学家们称叹不已。
戏楼前面是一个大大的广场,也是由一块块本地山石铺嵌而成。很多外地人在看戏和跳摆手舞的同时,也会留意到脚下青石板上的花纹,研究一番后惊呼:古镇好气派呀,居然用远古化石铺地。
当地人听了,用一副见惯不惊的样子回答:已经有专家对这些化石进行了研究,这是中华角石化石的一种,是古生代奥陶纪海洋生物化石,距今有4亿多年了。这样的“化石”我们这里到处都是,你喜欢?拿块去。
脚下踏着“化石”,嘴里品着美食,眼里看着后河古戏,耳里听着阿蓬江水浅吟低唱。在感叹造物之奇妙的同时,也会心生感概:自己不过就是时间编写的这一巨大戏剧中的一个微小人物、一个古镇老街上的匆匆过客而已呀。!
这样一想,多骄傲的人都放下了架子、多自卑的人也就丢掉了包袱。
(作者注:此文写于2016年,并分别在区市级刊物发表。今晨再次修改,作为简书“日更”文章发表。喜欢的亲请在“❤”上点一下呗,谢谢阅读!谢谢给我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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