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小心翼翼地提腿迈步,每一步台阶都好似高若万丈,高跟鞋与地面碰出的响声,悠远空灵,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高跟鞋是她喜欢的款式,多少年一直穿的款式,她也尝试过其它款式,却总带来失望。这是一种执念,一种可以带给她幸福的执念。喜新厌旧不是爱,那是对世间的无度索取,是贪。
走道里的黑暗也是那么熟悉,旧小区,老房型,七层无电梯,她家住七层。七年前搬来这里,来这里不是她的主意。可是坚持自己的主张让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摸了摸曾经骨折的左手肘。肢体的伤早已康复,心灵的伤口却越来越大,前几天又被撕开得更大。她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从回忆里逃出来。
楼下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她分外恐惧。她下意识地跺跺脚,企图激活走道里的声控灯,然而徒劳。走道里仍旧漆黑一片,好像比刚才更黑了。她停住脚步,右手握拳,嘴里念着主内姊妹才教给她的祷告词,发出蚊子样的嗡嗡声。良久,她才张开右手手掌,把一颗噤若寒蝉的心放进了已经不太温热的胸膛。
她害怕孩子的哭声,源于她自己还是孩子时,自己的哭声。那时的哭声经常是歇斯底里的,带着某种诉求,她想获得父母的关注——她记忆中的父亲和记忆中的母亲。
也许有别的办法可行,她偏偏选择了哭,因为没有代价,哭完之后就着疲劳劲儿就进入了梦乡。尽管梦里也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她却偏爱做梦,梦有种神秘的力量,能给她无穷无尽的慰藉。她坚信梦里有另一种可能。
但她不喜欢梦醒时分,那是一种巨大的落差,会带给她冲击和毁灭,往往是无法忍受的。梦醒常常伴随着晨光,她也就自然而然地不喜欢光了。在自然光里,她感觉自己是裸行的小怪兽,无数的小秘密就如同挂饰一般,悬挂在前胸后背。她想一直住在梦里。
她继续迈步下楼,走向那个哭声发源地。每下一步台阶,恐惧就增加一分。那哭声,似乎不是孩子发出的。那声音,不止一个出处。两个声音在嘶咬,在扭打,伴着缠绵,混合着不甘,那是爱的宣泄。曾经她也偶遇过这样的爱,在许多年前,只是现在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
她努力回忆,妄图从记忆里偷来一丝温暖。她现在需要温暖,因为一经受恐惧,她的体温就会剧降,末梢循环会罢工。随之而来的是手脚冰凉,头昏脑胀,视力模糊。如果这时在家,她会钻进被窝里,那里很神奇,能提供源源不断的温热,还能屏蔽恐惧。
她对床上的蚕丝被有种天然的依赖,她喜欢抱着蚕丝被睡觉,用一角盖住胸腹部,裸露的部分传来丝丝凉意。这凉意让她痴迷,让她在梦幻与真实间穿梭不息,她享受这种忙碌。
高跟鞋的咚咚声戛然而止,变成平稳的滴答声。她已走出楼洞。熹微的晨光已经撒向人间。楼洞旁边的大树上,两只猫匍匐在树杈上对视。她张嘴对着猫们怒吼,发出的分明是猫的声音。
网友评论
只是最后的猫叫透着诡异,感觉有点突兀。显然你是想表达,她在压抑的楼道里闪现回忆,勾起很多恐惧,走出门洞后,要驱散恐惧,所以才有对猫怒吼,甚至发出了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猫叫。但是,因为恐惧铺垫还不够,所以宣泄得不够有爆发性,以致不能很好地比对出那种无以名状的诡异。如果是我,我会把她当下的孤寂、不堪、受困等心理再挖掘一下,把“楼道”这个人生隧道的意向再写明了一点,使之在行走当中累积的恐惧更触目惊心,走出来时的宣泄才更具力量,造成的诡异感就水到渠成了。
哈哈,罗里吧嗦,把自己都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