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

作者: 想飞的玻尿酸鸭 | 来源:发表于2018-07-03 17:38 被阅读162次

    1

    我最近搬了新家,为了和男朋友住在一起。

    新家就在原来住的小区隔壁,这么短的距离搬家当然没理由花钱。于是离原租房合同到期还有三天时,我计划前一天晚上收拾东西,第二天下班先到小区的菜鸟驿站借手推车,然后再将东西拖到新家。

    那几天真的累的要死,前一天收拾东西就要收拾到十二点,第二天下班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要拉着东西放到新家。男朋友当时在一家连锁餐厅上班,那三天也是他离职工作的最后三天,所以除了第一天上早班下班后帮我搬了一半的东西,接下来两天上晚班就没有时间帮忙搬家。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前台的工作闲的要死,平时上班不是玩手机就是玩手机。公司也只是某个外企在江城设置的办事处,没有行政部门,大部分的员工都是销售,一般也不在公司,就算晚上睡眠不足,白天也能在公司补个觉。

    况且一想到能和男朋友住在一起,我内心对于同居生活的美好幻想也能冲淡一点搬家的疲劳。

    怀着这样的想法那几天我就像加速旋转的陀螺,每天上班通勤一小时,下班七点到家,收拾东西搬家到十点,然后拖着疲乏的身体回出租屋洗澡睡觉。

    就这样忙碌了三天,我们顺利搬进新家。

    2

    现在租的这个房子是一个复式房,楼上楼下一共六间房,楼下两间房,我们租了一间,另一间房我一直以为没有人租,直到住进去的第一天晚上。

    第一天晚上十点左右回来两个年轻男人,当时我正准备洗澡,看见他们以为是楼上的租客,直到他们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我才知道隔壁住了人。

    刚开始我猜测他们两个是一对,我这个人虽然是异性恋,却有点腐,况且他们是两个肌肉男,更让饱受“腐文化”思想的我想入非非。

    我将自己的猜测偷偷告诉男友,男友没有发表评论,他是一个很传统的直男,平时连微博都不玩,更不会了解所谓的“腐文化”。

    不过揣测归揣测,我一向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的人,搬完家之后的几天也有许多清洁、收纳和归置的工作需要我来做,这样对于他们的好奇自然就抛诸脑后。

    只是他们的作息时间确实与我们不同,每天早上我上班时他们没动静,晚上我与男友躺在床上玩手机准备睡觉时他们才回来。甚至有几天他们没有归家,让我又推测他们是不是华为的程序员,连着几晚在公司打地铺加班。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有天他们也是很晚才回来,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们一回来就开始收拾打扫房间,刚开始我以为他们只是做做清洁,到后来发现他们将被子什么的都打包装进行李袋,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要离开。

    3

    离开就离开吧,这也很正常,租房合同到期了、换工作了或是不想留在江城了都有可能,反正之前大家住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打过招呼相互留个微信号,说到底也只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他们收拾的时候我就在浴室卸妆洗脸,时不时拿点东西经过他们房间,眼角的余光瞥一眼室内,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吃完没扔的食品包装袋与矿泉水瓶子。奇怪地是两人光顾着收拾,一句话不说,有时其中一个似乎想要和另一个说点什么,都生生地吞了回去。

    那时我一边洗澡一边想这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小情侣之间的吵架再正常不过,自从和男友住在一起,我们也是经常会为一些小事发生争吵。

    等我洗完澡出来他们已经收拾完毕,两个人都坐在床头低头玩手机,还是没说话。屋里的灯光从他们的头顶照下来,将两人的五官掩藏在一片阴影之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大概是我停留的时间过久,其中一个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心虚地连忙走到自己的房间,朦胧中只感觉他看我的眼神不善。

    回房我拍着胸口深吸一口气,男朋友正躺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玩手机,一点也没察觉到我的异样。

    我越想越觉得刚才那个眼神可怖,虽然行动太快加之近视很难看清他的眼神包含着怎样的情绪,只是那种感觉就让人不舒服。

    好在半小时后我就听见他们拖动行李离开的声音,我长舒一口气,看来他们确实是搬家,这时我才告诉男友隔壁搬走的消息。

    4

    我没想到怪事就在隔壁搬走不久后开始发生,起初我以为是我幻听或者是这栋楼的某个住户搞恶作剧,毕竟现在快手与抖音那么火,总有一两个人傻子想博眼球。

    仔细想想事情刚发生是那两个人离开两小时后,也就大概十二点左右,我晾完衣服躺到床上关灯睡觉时,只觉得一股尿意袭来,让我不得不去趟厕所。

    临睡前上次厕所算是我生物钟的一部分,偶尔晚上喝太多水也许就不止一趟,可这也算是我最讨厌的生理活动。一是我这个人想象力丰富,加之近视,晚上看东西总加了几分恐怖的想象;二是我很懒,懒到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觉,一点也不想起来。

    于是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甚至侧睡妄想将那一点尿意憋回去,只是那一点尿意就像夏日盘旋在餐桌附近的苍蝇,“嗡嗡嗡”地着实扰人,而我的理智告诉我,我这样憋尿不利于泌尿系统的运行。

    无奈之下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即便如此之大的动静,男友也只是在我右手边轻哼了一声。

    “妈蛋。”我心里暗骂这个只有精虫上脑时才在床上活跃一点的男人,下一次上厕所我一定要把灯打开,亮瞎他的狗眼。

    我下床摸索地穿上拖鞋,昏昏沉沉地走到门边,不情愿地扭动门把手,出门后还顺手关上门。此时楼上过道的灯已经熄灭,各房间的租户都已关门睡觉,楼下大厅空无一物,陷在一片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来自于斜对着我们房间的厨房窗户,幽幽地一片绿光。

    5

    我们租的房子正是所在楼层的第一间房。

    不同于原来租的房子,一个楼层只有四户人家,新租的房子更像一个公寓,一层至少有七八户人家。

    第一次和男友来看房时我觉得室内的装修太差了,厨房没有门,厕所狭小,就连室内上二层的楼梯也只是几片薄木板,踩在上面“咚咚”作响。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便宜,想想原来的房子一个月七百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在江城这个二线城市能五百租到一个二环以内地铁口附近带独立卫生间的房子,对看了半个月房子的我来说已是莫大的欣慰。

    这样贪图便宜的心理在住房的过程中逐渐失去安慰,虽然卫生间是独立的,可洗衣机是公用的。虽然我们两个租了一间完整单独的房间,可隔音效果真是差到影响我们两个的正常生活,特别是某些夜晚你想情趣一点,只能捂着嘴巴上演哑剧。

    最让我恐惧地一点是我们房间正对着厨房的通风窗户,而窗外就是走廊与错隔一步的电梯出口,出口的门沿悬挂着绿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牌,一到晚上就泛起鬼片似地绿光。

    我没想到那个窗口会成为我的噩梦,也许有人不理解,但作为阅片无数的恐怖片爱好者,在静静的夜晚高高的通风窗泛着森森然的绿光,总会让我想到伸长脖子的女人在窗口冷冷看着我。

    我心里一凛,只好硬着头皮加快脚步走到厕所,隔壁房间的门依旧如我们来时那样纹丝不动地关着,里面没有人,彻底没有人了。

    6

    在厕所顺畅地解决身体的憋屈感后,我反复斟酌手上的力度按下冲洗按钮,没人知道我有多讨厌这个房子的各种电器、水龙头以及蹲坑设施。它们的声音都贼大,贼大,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做饭还是上厕所抑或是洗东西。

    好在像我这种穷人脸皮都很厚,声音再大别人不说你就当不知道好了,毕竟穷了还考虑什么精致生活呢。

    洗完手拉开厕所门,我踌躇片刻,厕所的灯光照亮前面一小片区域,一旦关上灯就只剩下浓厚的黑暗与可怖泛着绿光的窗口。

    当然我也没有这么胆小,房间的门不过距离我不过五六步,有什么害怕的,背对着窗口走过去,管它有没有什么“鬼人头”看着自己。

    我咬咬牙,正要踏出一步,忽然,就在这寂静的夜晚,厕所里的冲水声还没消散时,外头的走廊响起有节奏的高跟鞋声音,“咚咚”地仿佛在我眼前浮现出各种鬼片经典的镜头:镜头中央只有一双穿着大红色高跟鞋的双脚,它们由远及近,在空荡荡的走廊走出一种妖冶又鬼魅地步伐。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踏出的右脚还没放到地面,不知道是收回来还是猛地踏上去然后一溜烟地跑回房间。

    我居然在现实中遇到恐怖片的桥段,最作死的做法当然是遏制不住好奇心跑到门口去查看,但理智告诉我这种愚蠢地行为是万万做不得,反倒会让自己吓到。

    我收回脚,轻轻握住门把手,惨白的灯光打到我的手上生出死人般的青灰色。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在颤抖,如果此时看镜子我的脸肯定也是相同的颜色,可我没勇气,我就那样拉着门把手,听着外面的高跟鞋声音,一声一声,好像踩在我的嗓子上,压迫我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7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友起床上厕所却看见灯亮着,他轻敲厕所的玻璃门,小声喊了一句:“罗琳?

    听见男友的声音我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外头早已没有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我正准备开门,脑子里划过一道亮光,手不禁再次颤抖起来:“万一,万一站在门外的不是我男朋友呢?”

    “罗琳?你在厕所吗?上完了吗?开门让我上吧。”男友的语调还带着一点睡意,他当然不知道我的恐惧,也许有时想象力太丰富也是罪过。

    我左手掐住右手,死命地控制住自己的恐惧,小心翼翼地问:“我还没好呢?男票,我们昨天去逛的那家商场还不错对吧?”

    “什么逛商场?罗琳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昨天我们两个都在上班,哪来的时间逛商场。”男友打了一个哈欠,不耐烦说:“快出来吧,我憋得慌。

    我放了心,长舒一口气拉开门,男友站在门口眯着眼说:“你上了多久的厕所?我怎么感觉你一直没出来过。”

    我轻嗯两声,脸色阴沉地走出厕所,瞟了一眼厨房的通风窗。窗口处是暗沉的绿色,像腐烂尸身流出的脓疮,有点恶心与可怖。

    男朋友睡眼惺忪,压根就没注意到我的异样,他打着哈欠走进厕所,随手关上门。暗淡的灯光透过磨砂玻璃门透入出来,我双手抱臂不安地瞥了一眼窗口,压制住内心点点的恐惧,快步走回了卧室。

    8

    我一直没有什么自制力,真的,一直都没有。对待人生也是如此,可能今天还在做计划,明天又会放纵一天,得过且过。

    这样的性格之下,我做什么事都只有三分热度,大学更是过得懒散,平时上课玩手机,期末抓紧复习通过考试,周末有时间就与室友一起去逛街,吃喝玩乐,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未来。

    可是一旦从学校毕业了,我才知道社会生存的艰辛,即便是在江城这样的二线城市,结婚买房,对我这样的外地人还是一大挑战。

    特别与男友在一起后,他家庭条件一般,工作也一直不稳定。我的工作清闲是清闲,但工资真的很低,勉勉强强可以养活自己。

    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未来,只是懒散惯了,一旦让我改变就有点做不到,每次想到未来需要赡养四个老人一个孩子的生活,我就十分恐惧。

    这样的恐惧就像悬挂在头顶的蜘蛛,你可以假装没有看见,但你心里很清楚它就在那。

    搬家的那些天我太累了,脑袋每天昏昏沉沉的,里面装满了浆糊,将所有的人和事搅作一团。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我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个地方?就业环境恶劣,交通拥挤,况且我也没有什么事业心,至于要如此折腾自己留在一个说不上有多喜欢的城市吗?

    这样的境遇真是让我尴尬又难受,每当我打开朋友圈,看着大家幸福又快乐的照片,我就会想,是否只有自己如此迷茫。

    9

    下班回来又发现怪事,厕所的灯居然是开的,照理说,楼下现在只有我和男友两人,楼上的人怎么也不会下来用厕所。

    我没告诉男友这件事,如果他知道,肯定会觉得我大惊小怪。但第二天,下班回来,厕所的灯又是开的。这让我有点抓狂,愤怒之下我将楼下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没有找到别人存在的痕迹。

    我感觉自己的神经最近绷地有点紧,也不知道是谁在恶作剧,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真的很累,很累,只想好好地待在家里不出去。

    男友终于察觉到我的异样,他问我最近怎么如此暴躁,有时候在厕所一待就待许久,还老是看着电脑发呆。

    他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想也许是最近没有睡好,对他笑笑表示自己最近太累了,多睡一下就好了。

    男友也没多问,他最近也很忙,新的工作有很多事情做。每日晚上回家也比较晚,回来也不多说什么,洗完澡就睡觉。

    第三天下班回家之前中介微信联系我让我尽快回家,房子出了一些事情,需要我回去协助调查。

    看到“协助调查”这几个字,我就感觉大事不妙,连忙问中介发生了什么事,但消息发出后他就没有回复我,让我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赶紧打电话给男友,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男友让我不要慌,可能是一些小事,他会马上赶回家,让我微信上与他保持联系。

    我慌忙赶回家,小区楼下聚集着一大批人,我从他们身边经过,听见一个操着本地口音的大妈指着楼上说:“我就说那些外地租房的不好,什么人都有,你说这次多残忍。”

    我听了心里一惊,心里想你们本地人也没多有素质,无非就有几套房,哪来的那么多优越感,我狠狠剜了她一眼,趁她没反应过来急忙跑进去

    10

    电梯门刚开我就看见警方拉起的警戒线,有一名警官站在警戒线外,看见我出来就挥手让我离开。

    “我是住在这的。“我向他解释。

    ”那就从那边走,这边出了命案,暂时封闭。”

    他一说命案我的心咯噔一跳,有点呼吸不过来,脑子里都是那晚的高跟鞋声音。

    “是哪家?我住在307,是307吗?“我焦急地问他,他一听307,脸色一变,连忙说:”你在这等着,我找人过来给你录笔录。”

    过了片刻他带着一个女警官过来,那个女警官对我笑了笑,拉着我去楼梯问话。

    “住在你隔壁的两个人你了解吗?”

    她说的我很茫然,隔壁的那两个人,可怕的眼神,命案,我的脑子乱作一团,痛的要命。

    我摇摇头,不停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是隔壁出命案了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你不要害怕,不要慌。”女警官安慰道,“今天下午四点四十,我们接到报警电话,给你们做清洁的阿姨在楼下空置的房间床底发现一个大塑料袋。她刚开始以为是上一位租客留下的东西,打开一看才发现一具有些腐烂的尸体。”

    尸体,尸体,尸体。我的脑中只剩下这些,我捂着胸口,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过来。

    “他们搬家离开的那天你有发现什么吗?任何事情都可以。”女警官还在尝试问我,我揉揉头,磕磕巴巴地说:“我记得那天他们一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两人都不说话,其中一个似乎很强势,另一个想和他说话但是……”

    过了半小时男友终于回来,那位女警官也问了他一些问题,折腾到晚上九点,警方才离开。

    中介一脸疲惫地和我们协商房租的事,现在这里成了凶案现场,我们肯定是不可能再住下去,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不是他愿意的,但押金肯定是要退给我们的。

    中介走后我们各自回房,楼上咚咚作响,想来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出去住。隔壁的房间已经被贴上了封条,我瘫坐在床上,看着男友在旁边收拾。

    “真的不能待了。“我心里想,看一眼对面楼层璀璨的灯火,楼下那群看热闹的人估计早就回去,睡觉的睡觉,哄孩子的哄孩子,过不了多久这个地方只能成为都市里的一个传说。

    我想起昨天下午回来的搜查,那个放在床底的黑色塑料袋,那时我怀着恐惧又好奇的心情慢慢拉开拉链。

    那个女孩子,就那样静静地躺在袋子里,我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没有一点血色,像一个睡着的芭比娃娃。

    突然她睁开眼睛,棕黑色的眼瞳直视着我,嘴角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盯着她,眼中的恐惧慢慢转变为兴奋,我微微一笑,回应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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