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钱

透过玻璃看到他好像睡着了，他每次都睡得迟，今天很反常，而且脸也对着走廊以前他都是背对着的。

看到他苍老的的脸，一阵内疚袭上心头。

他是一个乞丐，白天在单位门口找个地方要一点吃的，有时候有好心人看他可怜给点钱，晚上就在大厅找个躺椅睡觉。

今天晚上我值班，他过来换钱。他颤巍巍的来到小窗前小心翼翼的把钱递进来。我站起身双手接过钱，放在桌子上，然后坐下来慢慢数。满满都是硬币，上面布满黑色的污物，我把钱拨到右边用手掌将钱摊开，一只手慢慢的把钱一个个从右侧往左侧拨。二，四，六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没想到离我是如此的近，我强忍着那股强烈的体味混杂着难闻的烟味。两只手开始慌乱的数起来，心里不停的默念着快点数完……不知不觉数到五十。突然想起来好像哪漏数上，我也记不起来了，一旁的他开始讥笑我连个钱都不会数，我连忙陪笑道说的是。然后把先前数过的钱又混在一起开始数，这次一二三一个一个数，很快数完了，十六块二，我给了十六块五。把钱往盒子里装时我的手已变得粘糊糊的不时沾点钱上的污物。等我装完钱桌子上残留了一些黑色粘稠的东西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作呕气味。我猛的从板凳上跳起来逃似得离开座位向洗脸盆方向冲了过去，水里撒上洗衣粉开始洗衣服般搓起钱币。水里满是泡沫，我用手摸着互相搓洗，盆里想起一阵阵金属撞击的声音。不一会两盆水用完了我捞出钱币，放在毛巾上开始擦拭。尽管清洗了，钱币上凹陷的地方还是残留着少许污物，不过相较之前还是在可接受范围，最起码往外找零钱的时候他人不会推辞。也不用交接时多说话。我把装钱的瓶子也拿过来清洗了一下。等忙完这一切回来时他已经睡了，不知道他今天睡觉为什么面对着走廊，我回过头刚好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的脸，一张饱经沧桑和风雪，满脸褶皱的老脸。也许他今天生气了，生气我洗钱了。

我用抹布边收拾着刚数过钱留下的污物，边心里想着。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要存活，每个人都有自己赖以生存的生活方式。例如他要乞讨，要翻拾垃圾。而我要洗钱。要不然明天接班，我给他换的硬币都得我自己拿走。而且以后没人会给他换钱了。因为钱币上污物和气味没有人会喜欢。这个地方硬币流通性不强，外面买东西根本花不出去。少有的大型机构才会用。

有时也觉得自己小气，我也想忍想为他留点面子，但我尽力了。在他面前我也没有表露任何嫌恶。可能他听到我洗钱时硬币撞击摩擦时发出的声响然后心里都懂了。嘴上不说，却心里不是滋味。其实我的心里也不好过。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他也不想用被污浊的钱币来换，我也不想洗钱。有时也觉得好悲凉。老有所依，儿女却总想扒光父亲身上所有的积蓄，残疾老父回家感受不到亲情温暖只有高龄再次流浪，满身污垢混迹在街头巷尾的垃圾桶旁。有多少老人和他一样活着貌似有儿女但实际上却过着在死亡边缘游离的苦难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