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如秋天一般,凋零是它最后的狂欢。你在已经开启的漫长的忘却里,容颜永恒般清晰。日后必将不再重现这一刻，我失声唤你。因悲伤的热爱将逝而颤栗，随即你隐去。天地间大雪忽至。
她看着眼前那双凌厉的眼和棱角分明的轮廓，双眼慢慢失焦。
永生
鱼儿会依赖大海，树木会依赖土壤。鱼失海而亡，树离土而萎。我说，我不依赖谁。于是你来了，又走了。
【1】
荒废的教堂响起它残喘的钟声没有回荡，杂草丛生的墙角竟仍零零碎碎地掉落它的墙泥，钟塔的尖端刺向没有蔚蓝的天空，修女吐出最后一口气便随着身旁的牧师去了，窄小的忏悔房拥挤着无数偌大的罪恶。腐烂了，萧索了，蛮荒了，匮乏了，消散了，匿迹了，蔓延了，滋长了。抽出嫩芽即被扼杀的梦想，或者说，抽出嫩芽便水到渠成的梦想。
2577年，人类用数据承载自己的灵魂——人获得永生。
【2】
-“UNBM！” 有力的女声伴随门的撞击声出没。应声而来的是子弹上膛的声音。女人看到眼前十几名非法分子举着从联邦偷运的武器对着她，轻笑了一下——想是不打算投降了啊。
-“2队，上！”无需过多的话语。出发前她就交代过，倘若必须，要销毁载体——也就是所谓“储存”灵魂的记忆卡，也是有何不可的。
-“队长，敌人有MR20！”
-“什么？！”女子的身手渐渐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慢，力度也逐渐弱下。“MR20联邦连我们都不肯提供，为什么他们会有！”
-“你就是人们口耳相传的那位以一挑百的地狱使者？”一个男子从门口走近，身旁带着五、六个保镖。 女人猛得一回头，寻找了一番才找到那个160不到的个子。那个面部表情畸形的男人。
-“长得不赖啊！今晚我就让你跪在我脚下喊爹爹哈哈哈！”
-“别出言不逊了。”她一个侧空翻加空踢，正直直地想男子的颈部抽去。差十几公分时，从旁边冲出一名男子，用身子挡住了她的飞踢。男子的颈部遭受重击，脊椎里的载卡严重受损。当场毙命。
女子见其余五人人上前围攻，便加快自身速度，在冲到六男后面，用手刀击碎五人的颈骨，女子快速击杀了五人的场面，使七人之中幸存下来的160吓滩在地上不敢动。
-“你也不过是一个需要庇护的平流之辈！”她平生最讨厌的人就是自以为是的人了。
-“平流之辈拿得到MR20？小姑娘儿真有趣。”160开始狂笑，他本想这一次把偷运过来的人体批量卖掉后去买一座岛的，没想到UNBM突然盘查到了自己，还派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地狱使者。真是不想让他活着出去了。幸好早就从联邦那里掉包了一台MR20，虽然自己还不怎么会用，只把它当做普通枪支，但足够吓唬人了。
-“少废话！”女人一个下踢，160的直接跪地。情急之下，160按了两下MR20的发射钮。子弹从原本的100m/s变为3000/m并摩擦闪出火光。，女人身子顷刻朝后面倒去。虽然只打到了大腿，可是MR20两档的威力足够一般人直接休克。
-“撕。”
-“我本想饶你一命！竟然这样我就不手下留情了！”160也有点被自己吓到，他完全没想到MR20还有这招！朝前跨出一大步，狠狠的一拳打在女人的小腹，她直直地飞了出去，又向女人走近，抓起她的头发，MR20直对着她的脖子。
-“叫声爹爹听听！”
-“呵”一瞬间，160恼羞成怒。
“得死了吗？嗨，能是解脱吗，解脱那一场场噩梦，解脱被联邦束缚的自由。再也见不到没有见过的父母、再也见不到傻逼贾乔、再也见不到夏璃暝了吗。”
“嘣”一声。女人的眼睛紧闭。久久，却发觉自己毫发无损，她睁开双眼，160已经倒在血泊中。
-“安玖，你久等了。”寻声而去，低沉的男声从尘埃飞扬的门口走近。他看到坐卧在血泊的她，腿部已经明显受伤。而她，偏偏不肯换这身躯体，无论损害多少次。
-“夏璃暝。你来了啊。”——这男人可真烦，她自己可以解决的。 夏璃暝撕下自己的衣服，包扎在安玖血流不止的大腿，把她打横抱着离开。
-“别挣扎，你受伤了。”逐，她看着眼前那双凌厉的眼和棱角分明的轮廓，双眼慢慢失焦。
【3】
安玖睁开了眼，散瞳状态下，连灯都显得那么花白，和花白的天花板融为一体，同样刺眼。她看了看身旁，没有一个人。 她轻笑了一下，这不是正常的吗？
她只是联邦政府的杀人机器，病了残了甚至死了，身旁怎么会有人。
-“你醒了。”
-“是的，上士。”她眼前的男子胡子花白，可肩上那几颗星星却表示了这位老人的重量。
-“你该知道，这次任务是看在你是地狱使者的份上，加上敌人有MR20，还有，暝的恳求，才没有，换了你的躯体。”
-“嗯。”
-“你好好静养，上面很快会有任务下来。”
-“等等，夏璃暝将军他，怎么样了。”夏璃暝他竟然不在自己身旁等着自己清醒，这倒出乎意料了。
-“换你的身体是军长的注意，将军去帮你求情，肯定会受到一定的处罚作为代价。”陈安玖是很倾城绝色，可也不至于让夏璃暝将军做到这份地步吧。而且以夏璃暝将军的资质，哪个女人能不动心，就这个陈安玖。——起码，绝大多数人是这么想的。
-“将军好。”正当老人要离开，夏璃暝就来了。
-“嗯。”他没有过多的停留，他只想要看看陈安玖。
-“安玖，你久等了。”夏璃暝的语气很温和，和刚刚答应老人一点也不一样。
-“谁等你来了。”——他没死就无所谓了，反正是个打不死的。 安玖把头低了低，她可不想对上璃暝那双眼。却看到他手上上的。一条一条藤鞭留下来的，还是猩红的带上血丝的。他受伤还没多久。安玖无奈地紧皱了眉，闭上双眼。
-“谁让你做多余的事了。”
-“我乐意。”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她生来就是联邦政府的，她不像他，她没有过选择，她没有所谓童年的回忆，记忆中的自己总是被迫奔波在各个星球之间杀戮。夏璃暝那么笃定自己就是曾经帮助他摆脱死神的人，真好笑。她不可能是。因为她可是一个没有来路的人。
没有来路，没有归途。
【4】
夏璃暝看着安玖的睡颜晃神。无论陈安玖怎么否认或者告诉自己不记得了一切，他都那么坚信并且肯定着，眼前这个女人是曾经给予自己救赎的人，即使十五年前真的不是安玖，十五年后也是她让他在深谙的联邦看到了一丝光芒。所以，这个女人，也是以后他要一直一直守护的人。在乎她。不为什么，不为了相似的眉眼，不为相似的笑容，甚至不为了相似的感觉，而是那双眼睛底最深最深处那抹尽力隐藏的脆弱。
是格外的刺骨，仿佛那年冬天飞扬的般若在他的骨髓里刺进三杯灌满的毒液，慢慢地把他吞噬。他能做的就是蜷缩在角落，颤抖。十三岁的他或许早就习惯了受了饥寒交迫的冬，可今年不一样。他妈妈比他先走了，而他惧怕或者不指望那个酒鬼爸爸能给予自己一丝关怀，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本来想着，那件破房子和门外没什么区别。
“看来还是会比较冷啊。”小小的身子似乎快钻进角落的阴影，然后再也不想出来地寻找一点点安逸。快合上的眼在完全打下之前，看到一个比他还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向自己几乎以一种落魄式的冲想自己靠近。
-“妈妈，这里有个小哥哥快睡着了！”一瞬间，夏璃暝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他发誓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真的看到了天使。他看到的那个女孩，有他出生十三年从未见过的光芒。女孩穿着全白色的衣裙，虽然碰碰磕磕匆匆忙忙地来到自己身旁，可是正是那一份真挚地迫切地关怀使女孩散发出天使般柔和炫目的光环。
-“是你啊，陈安玖。是你。”夏璃暝握住安玖的手，喃喃道。想要温暖这具灵魂早已冰冷的躯体。他知道这些年她杀戮无数，已然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地狱使者。可是他更加明白到每每当她的双手沾满不分敌我的鲜血，她心底那点孤独和无助。
夏璃暝的睡意使他阖上了眼，可是握紧的手一直一直没有松。
【5】
-“老大！”阴暗混沌的角落，死亡的元素在狂欢。房间里是煞白的明亮。被称作老大的男人抓住了求饶的人的头，往颈部就是一颗子弹。射穿了脊椎上的载体。然后把死尸扔在一旁，扔在又一堆死尸上方。
-“你们怎么办事的？啊？把我儿子都弄丢了！”男人发疯似的，又往那群死尸上开了好几枪。
-“阿绫啊，你说怎么就刚好这一次呢？”男人嘶吼了一声。
-“老大，少爷这一次的死，是真的出乎意料之外。少爷手执MR20，就算联邦发现了派特遣队，也原是不可能失败的。可是……”角落，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一直冷眼看着他老大的屠杀，“可是，出人意料的是，联邦大将军夏璃暝，竟然也参与了。”
-“夏璃暝？”男人的眼眯了眯，闪过血腥的杀机。
-“被誉为宇宙联邦最具潜力的男人。”
-“把他的资料发给我。”男人轻蔑地笑了笑，他可是地下世界的龙头，怎么可能被一个所谓“最具潜力”的人白白羞辱，“对了，把这里清干净。”
-“是。”
三天后的下午，夏璃暝接陈安玖出院。夏璃暝背着陈安玖的挎包跟在陈安玖的身后。
-“你为什么要来接我。”
-“因为我是那个照顾你的人。”
-“没有人让你照顾我。”
-“反正你赶不走我。” 夏璃暝加快了脚步，超越了陈安玖。 安玖看着他的身影出了神。他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害怕。她怕自己不小心动了心，她怕自己不小心会错意，她怕自己会遍体鳞伤。夏璃暝说自己是那个救了他的人，她一点印象也没有。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是联邦的人。
所以她知道，她不能贪婪他的温柔。 “夏璃暝，不要对我好。”她在心里向他叫嚣不止几次。 夏璃暝回头，看到呆呆地望着他而忘记前行的安玖，以及安玖眼眸里那抹熟悉的坚强和熟悉的脆弱。他笑了笑，回头走向安玖，一手牵住安玖纤细的手，另一只手拽了拽挎包然后举起来揉了揉她随着微风飘起而微微凌乱的头发。
-“想什么啊，都走神了。”璃暝的语气是那么温柔，不是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将军，不是和安玖斗嘴时无力霸道的男人，仿佛像一个亲密的爱人。
安玖看着夏璃暝的面孔，扯出一抹笑容。“别对我那么好。”，她的话卡在喉咙，看着他的温柔的笑，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事。走吧。”安玖低下头，她还是不敢直视他温柔的眼。夏璃暝没有松开陈安玖的手，继续向前走。
他们往前走，不知道远方是什么。他们往前走。
我曾经看见过飘云的堕落，闻过花开花败的香气，听到过炎夏蝉鸣的微言细语，品尝过深海苦胆直至索然无味。突然间，一切寡淡。天地间只剩最耀眼的你。
【6】
读过上两个世纪的书，说“原本电影里的假想慢慢成真，原本电影里的套路却依旧狗血上演。”
男女主在一起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一，被安排好的，然后，慢慢爱上对方。其二，女主与男主互相吸引。等等。都会在再各种机缘巧合加上循环重复的主角光环下，经历千山万阻以考验他们的感情，最后终成眷属。
Happy ending
. “英雄救美吗？”脑海里就想起了夏璃暝公主抱自己的画面。 下一秒安玖就被扫堂在地。
-“陈安玖！你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回岗了，就不能认真点吗？”贾乔，陈安玖的武术教练，也是少数的好友之一。愤愤地说。
-“对不起。再来！”原本换条腿就没事了，可是她交代过所有人，她只用这具躯体。 贾乔的拳被挡下，又是一拳，又是一踢，都被陈安玖轻松挡下。毕竟他们只是在复原练习。 于是，陈安玖在这有力却保留余力的攻击下，脑子一晃又晃到一个月前夏璃暝在自己练习时凑上来陪练的时候。
-“你来干嘛？”
-“你来干嘛？”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
-“你来干嘛我就来干嘛。” 然后，那个贾乔就“识趣”地离开了。
-“敢和我打吗。”夏璃暝挑衅地说，勾了勾眉。
-“有何不可。” 然后，双方都打累了还没分出胜负。
-“你没必要让我。”
-“我没有让你。”行吧，夏璃暝是让了她，一点点。但是放太多水，GG的就是他了。陈安玖好歹也是个角色。
-“陈安玖！”贾乔一声无奈地低吼。陈安玖又被拽倒在地。
陈安玖又想起当时和夏璃暝比武时，夏璃暝也这样把自己按倒在地。然后双方就这样凝视着对方很久。陈安玖陷进了夏璃暝柔和又魅惑的眼。夏璃暝俯首浅吻陈安玖，然后这个吻慢慢变深。直到深到陈安玖差点喘不过气，她才从他眼里的海清醒，推开了他。
-“陈安玖！”贾乔提高了音量。
-“啊？”她才看到此时的她以一种及其滑稽的状态卧在地上，贾乔高高在上的站在她面前。 -“嗨……”贾乔无可奈何地抓了抓头，“今天就这样吧。” 陈安玖露出了抱歉的微笑。她的状态确实不太适合训练了。
陈安玖喜欢看书，似乎也是她能选择的很少的休闲活动之一。她读到过几百年前那些作家笔下蔚蓝的天空，空气里波动着勃勃生机。四处是巨大的梦想，梦想里有绚烂的未来。
她站在武术馆外看着忙碌拥挤的人群，看着同样拥挤的建筑。她笑了，笑得支离破碎。
倘若带他们来这里一趟，他们会不会还一如既往向往的未来。会不会喜欢草木都被科技化的冰冷，会不会喜欢蓝得阴冷惨淡的天。
他们狂热地向往着未知的自以为美好的未来，就像她向往着无法细节化的数百年前地球的模样。
她知道她要断了念想，因为她被各个她无力招架的原因狠狠束缚着。 她知道她要断了念想，就像断了有关夏璃暝的念想一样。
“怎么脑海里全是你。”是数百年前不及如今繁华的文明，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十岁以前记忆的自己，是全身上下只剩这身躯体是属于原本的陈安玖的流浪者，是那个让自己有了一丝温度自己却拼命推却地挣扎的夏璃暝。
突然间，一切寡淡。天地间只剩最耀眼的你。
【7】
-“夏璃暝将军吗？”夏璃暝接起陌生来电。
-“是我。”内心有种不安的恐惧，再加上那头似乎变过声的声音不自然，放大了他的恐惧。
-“认识陈安玖吗？”璃暝开始坐立难安，心里的恐惧再次加重，他从未如此慌乱。
-“她怎么了？” -“哈哈哈，可真敏锐。”璃暝清清楚楚感受得到他颤抖的心脏，“她在我手里啊，你如果想要她的话就在一个小时后在思得躯体公司旁边的垃圾场会面吧。记住，身上，不能有武器，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可爱的安玖了。”
-“你们敢动她的话……”话还没说完，就被直接挂断。
陈安玖穿着单薄的睡衣站立在阳台上，看着这座城的夜幕，耳边是专属夜晚的喧哗。
她今天总是心神不宁，总是想起夏璃暝。
直至一阵刺耳的救护车的鸣笛划破了凌乱的秩序才把她从混沌带离。
-“陈安玖，”来电提示，夏璃暝。“……”
-“夏璃暝？夏璃暝？夏璃暝！夏璃暝！”
纵她呼喊数百遍，对面再也没有回响。
【8】
她求着军长派了三个队找他。找到他时，他浑身是血和肮脏的泥泞，身旁一片片焦黑横尸以及即将熄灭的火苗。
-“夏璃暝，你醒醒，夏璃暝。”一整路上，陈安玖一直惊慌失措却仍然迷离，她告诉自己这是一场梦。夏璃暝是多么强大的男人，他不会出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可是眼泪打在手心的疼不会骗人。
“夏璃暝，你醒醒。” 千千万万遍。
【9】
消息传递总是穿得迅猛。整个联邦不到一个小时都在议论夏璃暝受重伤的事。然后联邦把夏璃暝的记忆载体拿出来，还原了整件事的过程。于是，整个联邦便又开始议论起，古话说“红颜祸水”是多么有道理。
陈安玖知道了。没有人告诉她，她还是无意听到别人说的。 当时她就站在转角处，听到军长和上士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紧接着接收听到的讯息怔住。
-“夏璃暝将军也真是太不谨慎了！竟然为了陈安玖中士这么付出！连命都差点丢了！夏将军我们联邦政府都不舍得让他这好苗子受伤的啊！”
-“嗨，夏璃暝将军他可是可以凭一己之力消灭一个营的，怎么这一次……” 还说了什么，她再也听不见了。
整个世界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回荡着夏璃暝虚弱的声音说着“陈安玖”三个字。
然后的几天，陈安玖就一直待在病房里。
-“夏璃暝，你真傻。”
-“夏璃暝，我不值得。”
-“诶，你快醒醒。”
-“夏璃暝，你这样我会有负罪感的。”
-“夏璃暝，你是不是在装睡。”
-“我求求你醒来吧。”
-“夏璃暝，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夏璃暝。”
明明，夏璃暝从头到尾为了自己付出那么多，就是为了自己活得不那么难过。
可是为什么，她就是难过得不行呢。
可是为什么，她就是难过得不行呢。
【10】
五天过去了，夏璃暝终算是醒来。一睁眼，就看见陈安玖睡在椅子上，手紧紧地牵着他的食指。
-“诶，陈安玖小姐，”他的声音还是很虚弱，却足以惊醒浅眠的安玖。
-“夏璃暝，你醒了？”当安玖又再一次看到这双熟悉的眼，她从未想过她会那么兴奋。她从未想过看到这双眼，她会那么开心。
病人一清醒，医生就过来了。
-“夏先生已无大碍了，按一般人这种程度的伤虽然损伤的肢体重接但意识也要一两个月才能恢复。若按夏先生的恢复速度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夏夫人就不用太过担忧了。”
-“谢谢医生！”
医生刚走，军长就来了。
-“夏将军，你总算清醒了！”
-“劳烦孙军长多虑了。”
-“陈中士能帮我老人家买杯咖啡吗？”这种明显支人的话，陈安玖怎么可能会听不懂？于是识趣离开了。
-“军长有话要对小辈说吗？”夏璃暝不喜欢孙军长这么做。对他而言，陈安玖早就不是外人，更何况陈安玖不是什么市井之人。
-“夏将军，平日见你做事谨慎，怎么这一次把自己搞得那么落魄！听前辈几句……”孙军长唠叨了好几句，夏璃暝完全没兴趣搭理。
-“军长，我问你。” -“嗯？”孙军长唠叨得正欢，无视了夏璃暝的无趣。
-“安玖她，是不是哭了？”他刚才看到陈安玖充血的眼就想问了。可是他知道陈安玖倔强的性格肯定会说没有，好不容易军长来了，不等他一句话自己倒开始唠叨起来。
-“啊？”孙军长完全没料到他的问题。回忆了许久，“好像有吧。对，陈中士找到你之后就一直在哭。”
-“我知道了，谢谢孙军长。我身体还没适应过来，我先休息了。”
-“行，那将军好好休息吧！”孙军长活了三百年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被下属嫌弃的一天“……”
看到孙军长走了，陈安玖才进了病房。 关上门，便对上夏璃暝的眼。
又是一贯地温柔又是一贯地霸道。
陈安玖也不过去了，就站在门口。
-“陈安玖，我久等你了。”
-“你以为我很想来啊？” 她无奈，谁让她是他受伤的理由。
-“夏夫人，是不是为我担心坏了？”刚刚那个医生叫陈安玖夏夫人，他可是偷乐了好久。
-“谁是夏夫人？”安玖用力地瞪了夏璃暝一眼。
-“那你是不是为我担心坏了？”
-“没有！我走了！”陈安玖发现她实在没办法应对夏璃暝。
-“撕！”刚转身就听到夏璃暝的呻吟。陈安玖紧张地赶紧跑过去。
-“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我赶紧去叫医生！”刚要去叫，就被夏璃暝一把拉住。
-“傻瓜，我没事。”陈安玖看见他利用自己的关心耍她，气急败坏地又要走，夏璃暝用力地把她扯到自己怀里。 他才看清楚，陈安玖湿红的眼眶。
-“你为什么要去救我？”陈安玖也不起来了，他怕她看到她的眼泪。
-“你都知道了？”夏璃暝可不想别人知道。有损他英明，更怕陈安玖难过。
-“嗯。”她都知道了。知道了他是急着救她才不顾一切去那个垃圾场，他是因为她才如此不谨慎，他是因为她才疯狂到在自己皮肤里放了一颗炸弹，他是因为她才慌乱到没有认出那个带着面具的女人根本不是她。她知道他一腔孤勇地单枪匹马、赤手空拳，只为她无事。她知道当歹匪一枪打进女人的脖子时，他才决定放手一搏，他咬破自己的皮肤，用满腔怒火的力量向歹匪投去微型炸弹。她知道那个微型炸弹波及范围方圆三十米，所以他投过去，是不打算活下来的。
她都知道了。
-“这是我认识你那么久以来，你第一次哭。”在他的印象里，她从没哭过，即使受了再大的伤，伤口再怎么骇人，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这是我认识你那么久以来，你第一次受重伤。”陈安玖从他的怀里挣脱，擦干了泪水，“要我和你说多少次，我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
-“安玖，我在乎你，已经无关乎你是不是她了。” -“安玖，我承认一开始会注意到你，确实是你和她的相似。后来我发现尽管你们都同样勇敢、美丽、善良，同样傻气十足，但我对她是想报恩的道义，对于你却早早超越了报不报恩。”其实，这是在他上次为了她不顾惩戒，在没有上司允许下自己跑去救她的时候才意识到的。
-“安玖。我在乎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夏璃暝笑了，依旧温柔。他记得当时他多庆幸，没有丝毫犹豫就去了敌营，赶上了敌人给她开致命的一枪。
-“喜欢一个人不是因为眉眼模样，不是因为性格使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你。”
是因为我喜欢你，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你
我曾茕茕孑立，所以万物皆空。单纯地热爱着，寂静的天空，雪色的村庄，象征活着的一切。不去搅动，也不多余去唤醒，千万条眼底的大河，沉默地结着冰。北风刺骨地刮过，寒冷像抚摸，那是它呈现热爱，爱那热爱着的不肯冷却。后来遇见了你，便成了逼仄之人倥偬之人。万路皆阻。当我把秋天多彩的脸庞捧在目光的双手中我看见了你，混迹于一阵烟的逝去。什么曾在我们之间绷紧，又悄然崩裂。而今不是痛苦，是时间大口咀嚼着我。连同难以驯服的骨头，连同此刻，残骸无剩。
【11】 蒸腾的雾气粘在玻璃板上，为浴室造了一个天然的挡板。 夏璃暝穿着浴袍就出来了，看到坐在床上看书的安玖，薄唇轻勾。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 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我认识的人也就只有你有这种纸质书了。”夏璃暝坐去床上，从后面拦腰抱住安玖。
-“别闹，我和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安玖抬起头看向夏璃暝，“孔雀朝着东南方向飞去，每飞五里便是一阵徘徊……迎亲的那一天牛马嘶叫，兰芝趁天色昏暗，静悄悄的四周无声息来到清水池旁，说：‘我的生命终结就在今天，只有尸体长久留下我的魂魄将要离去。’她挽起裙子脱下丝鞋，纵身一跳投进了清水池。府吏听到了这件事，知道这就便是诀别。于是来到庭院大树下，自己吊死在东南边的树枝。最后，两家要求将他们夫妻二人合葬。坟墓东西两边种植着松柏，左右两侧栽种梧桐。各种树枝枝枝相覆盖，各种树叶叶叶相连通。中间又有一对双飞鸟，鸟名本是叫鸳鸯，它们抬起头来相对鸣叫，每晚都要鸣叫一直叫到五更。”
-“怎么就看这些悲伤的故事？”夏璃暝皱了皱眉，他不想让她总看这些悲观的故事。
-“没有只看这些啊！只是刚好看到这篇，觉得很美就是了。”安玖无辜，突然起兴道，“要不，夏大将军，你给小女子讲个故事吧！” 看着安玖期许的眼神，夏璃暝不忍拒绝。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心地善良的公主，在一次外出游玩时碰见了一个又脏又臭的小男生。可是心地善良的公主，没有无视那个脏脏的男孩，反而主动把快饿死的男孩带她的城堡。男孩一开始很自卑，觉得那么美丽又善良的公主，怎么可能会和他玩，于是，男孩什么话都不敢说，可是公主没有因此就把男孩扔回街上，并且每一天都来找男孩玩。然后，男孩终于愿意敞开心扉和公主交流。”夏璃暝闭上了眼，像是在回忆经年往事。
-“就这么过去了好几个月，那一段时光是小男孩出生那么久最快乐的时光。男孩了解到公主虽然很善良，可是她常常在城堡里，没有什么朋友。男孩了解到，公主的身份真的很尊贵，公主的父母怕有人知道公主，所以她自己公主连自己的全名都不知道，公主的小名叫小九。男孩知道了，公主的父母收养了一个女生，是大人心中的乖小孩，那个女生对他也很好，不像公主有一点小任性，可正是公主的任性他才能待在城堡。他有一次不小心看到那个女生在欺负公主，他跑出去想保护公主，公主却说，没关系，妹妹很可怜没有爸爸妈妈，欺负我能让她开心一点。但是他知道其实公主很难过很想哭。有一天，男孩出了城堡想买娃娃送给公主。男孩在外面打工了一个星期，赚足了钱，就把全部积蓄花在了那个娃娃身上，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城堡。可是……”夏璃暝没有再说下去。
-“可是什么？”安玖听得入了迷。
-“编不下去了！”夏璃暝揉了揉安玖的头发，温柔地笑了笑。
-“啊？亏我投入了那么多感情！死夏璃暝！”安玖假装生气地翻了翻白眼。
-“好了哦，小公主，睡觉吧。”夏璃暝哄着安玖，随后关了灯。 安玖估计是累了，睡得很熟。夏璃暝在窗外微弱的月光照耀下，凝视着安玖恬静美好的睡颜。
“可是，他回到城堡以后，只看到了一片荒芜的废墟。”
“男孩哭喊着公主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嗓子都喊哑了。”
“小九。”“小九。”“小九。”
“最后，男孩无望地躺在废墟里的尘埃上。直到有人把他带走。”
【12】
和安玖认识是通过贾乔的。
-“你真想认识她？人家可是传闻中的地狱使者耶！”贾乔一脸不可置信，“这妹子你和她不熟的话她理都不想理你。”
-“对，没关系。”夏璃暝一听说陈安玖的传说就有一种想认识她的冲动。
-“你还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夏大将军吗？”贾乔才不相信夏璃暝是会单单因为陈安玖挺美的才想认识她。
-“要看你怎么定义了。”身为一个中士带领一个班，竟然会为了一个小队员冲回敌营。
-“那，身为陈安玖的朋友，我必须负责人地问你，为什么想认识她？”
-“你是想八卦八卦还是负责？我还不了解你吗？”想认识她，估计是因为有种熟悉的傻气。
后来，贾乔问过夏璃暝一些智障问题。
-“你追陈安玖追得累不累？”贾乔人缘广爱八卦有好处也有坏处。
-“要你追累不累？”贾乔一定会紧追他“牵”的“红线”死问。
-“估计早就放弃了哦。”贾乔还不死心，“那假如你追了那么久她和其他人跑了，你会不会讨厌她？”
-“啊？爱都没爱够，怎么舍得讨厌她。”夏璃暝再次拜倒在贾乔的智商下。
【13】
快进凌晨一点，璃暝还是睡不着。
-“啊！”还在辗转反侧，身旁的安玖惊叫一声，唰地起来。 璃暝开了灯，安玖白净的脸上爬满了泪水，纵横了痕渍。安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胸部下的肺快枯竭一样地如此渴求氧气。
-“又做那个噩梦了？”安玖和他说过，自己常常会做同一种梦。
-“嗯。”又是那个，令人窒息得快昏厥的梦。
-“别怕，我在这。”夏璃暝拦过安玖的肩，柔顺她的发，“别怕，我在这。” 安玖才慢慢平静下来。夏璃暝把她弥留于眼角和发际的泪水擦干。
第一次看到安玖被噩梦吓醒时，夏璃暝也有点被吓到。
然后安玖看着似乎比自己还难受的夏璃暝，就把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和夏璃暝说了。
-“这个梦，大概是三年前我出任务惊遇爆炸后就开始循环地做了。”
-“梦里的我是一个八九岁小女生，开头总是在一个大花园里玩，然后玩着玩着，就突然狼烟四起般我被烟熏围绕，一个女人奔向我，拽起我的手，从后花园往正门送，然后把我推向大门口。那个女人在把我推出大门口对我说‘乖孩子，从今以后，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是我的女儿！爸爸妈妈要走了，这具躯体是我们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了！’，她把我推出去，我一回头，就看见偌大的房子的各个区域同时激起巨大的爆炸，一瞬间夷为平地。我是被爆炸波及了，头部受到撞击晕了过去。可是我确确实实看到了，那块萧条的空旷的。即将把我吞噬的阴惨。”
-“暝，我之前和你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换这个躯体，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说得很对，这具躯体是我的父母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大多数人们会去追求永生，散尽家财去换一副躯体，可是，无论这个躯体里是否有人住过，无论这个躯体是不是人造的，我，真的还是我吗？”安玖躺在夏璃暝的臂弯，靠着他的心脏，希望他能感同身受。
-“正是因为生老病死，我们才有活着的意义。因为我们，都是来人间一趟，所以一切才会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暝，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请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复活我。答应我！”安玖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
-“好，我答应你。”夏璃暝没再多说什么，他爱她，他也懂她，所以很多事他选择尊重她，尽管不乐见。 可是，他爱她。
什么曾在我们之间绷紧，又悄然崩裂。
“我还在做着年轻时候的梦，我还在想你会穿过时间，穿过荆棘，穿过我的悲伤和忧愁，历经千山万水来牵我的手。可你最终没有来，我却还在一直等。我不怕时间和岁月，我怕的是，于这世上千千万万人之中，于这星辰日月中，再也没法触及你的指尖。” 我目送沿海的日落，抱紧一个醉生梦死的明天。我游不出回忆的海，抓紧的执念学不会放手。却始终在做着重复的两件事，爱她，以及守护。
【14】
哪里有阴暗哪里就有明亮，反之，哪里有明亮哪里就有阴暗。并且，越是明亮之地，阴影会更惊悚。
-“孙军长，鉴于联邦以调查出从地下人体贩卖到威胁政府将军人身安全都是一人所为，我们联邦最高行政单位已作出以下抉择——两个星期后，派一、二队去歼灭袁成！”出声的人在阴处，孙军长站着军姿略显奉承。
-“可是袁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啊！”即使再害怕这个人，他也做不到让自己的属下白白送死！
-“你如果在乎人言‘最有潜力的男人’，就派一、二队去打击袁成。成功了，是解决联邦政府的心头大患。失败了，就失败了。”孙军长恍然大悟，“没什么好说的，你下去吧。”
孙军长自知无力抵抗联邦政府。可是作为夏璃暝的军长，他知道如果夏璃暝知道这样的结果全然是因为夏璃暝对陈安玖的爱。夏璃暝估计会崩溃。
-“传令下去，一、二队加紧训练，两个星期后出战袁成。”孙军长向下下达。是无可奈何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15】
-“一、二队”上士喊出了声。
-“到！”两个队七十个人响亮的声。
-“此次任务你们责任重大！关乎了整个联邦的未来！所以只许成功！”上士其实觉得这一次任务有点奇怪，因为上面三句话这是他唯一得知的消息了，“出发吧！” 七十个人上了一台台战斗机，迅速地消失在眼际。
而对他们而言，这一次任务不过是一个比较大型的剿灭。
【16】
-“上士，我是夏璃暝。”从他知道有这个任务的时候，夏璃暝就觉得很奇怪，这个任务没有交代绞杀的对象，却派了两个班。
-“夏将军啊？找我有何事啊？”上士刚送走两个班。接通未知来电。
-“你能帮我打听一下陈安玖中士这一次出的任务具体内容吗？”
-“啊？我也不太清楚，我并不知道多少。”
-“那你能告诉我作战位置吗？”夏璃暝心中的直觉慢慢变得恐慌。
-“我……”上士既怕夏璃暝，又怕联邦政府，实在为难。
-“上士放心，我保你无事。”
-“思得躯体公司”上士说出了位子，让夏璃暝肯定了他的直觉——他们是去要剿灭袁成。 -“好的，谢谢。”上次歹匪约在旁边的垃圾场他就有所疑惑——出了什么事，不应该很快被发觉吗？可是，思得躯体公司却在爆炸响起后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如今一目了然了，因为在思得躯体公司旁，是他们最安全的地方。
“Motherfucker.”剿灭袁成就派两个班？联邦脑子有病吗？然而随后一闪而过的念头把他自己给吓到——不可能，联邦不可能这样对地狱使者。可是，这种可能性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记得出发前他还问过安玖是不是一定要去。安玖说，她都休息那么久了，一定要去出任务。 这么个忠心又有能力的角色，联邦为什么要这么做！
与此同时，两个班已到达思得躯体公司。
-“一二队听我令，上！”安玖作为这次任务总指挥，一声令下。 …… 他们快不行了，敌军起码四五百人，即使是精英部队的一、二队也确实难以应对。令人庆幸的是，虽然一、二队的精英战士只剩40几人都快不行了，眼前的敌军也已经被废光了。
安玖看着身旁一大片趴倒的人，长期战斗的直觉却告诉她事情并没有结束。
——“滴滴滴滴滴滴！”一个刺耳的响声打断了正觉得任务完成的战士。安玖迅速找出声音来源——那一个个趴着的人！
-“大家快撤！”这是多么丧心病狂！她知道这种炸弹，安装在身体里，心脏一停止就会爆炸。当几百号人都装上时，炸弹会在第一个人死亡时就统一开始倒计时。 却已经来不及了。
——“滴滴滴滴滴滴”
——“轰” 安玖的眼眸，倒映出巨大的火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自己逼近，然后吞噬她。
-“阿绫，这个女人留着。”是那个把自己众多下属打到绝对死亡的男人，地下世界龙头——袁成！
袁成看着地上一片焦黑的尸体，还有几个苟延残喘的人。阴惨地笑了笑，笑声越变越洪亮，越变越凄冽，“要怪就怪夏大将军太爱你了吧！”而阿绫背着的女人，正是陈安玖。
【17】
夏璃暝急忙赶到了思得躯体公司，看见硝烟弥漫，从思得躯体公司里缓缓蔓延出的寒气。
他的瞳孔慢慢紧缩，那一刻，他感觉到似乎呼吸急促的不能控制，心跳加速由于不安感而无法抑制！涌动出他难以平静的情绪里快要胀满的一团团热热的气流。
没有再停留，他单枪匹马地上了。 大门有两个持枪的人看守，夏璃暝冲上前射了两枪正中颈脖，秒杀了这两个人，根本没给他们开枪的机会。随后夏璃暝引爆两个手雷，向两个路口投去，封锁了敌人的也是他自己的支援。
轰隆两声，火光燃起，唯一的路口冲上上百人持着刀器，看到夏璃暝，虎视眈眈直接冲上来动手！ 夏璃暝大吼一声，吼出了对敌人的嗜血，却也吼出了对自己没有照顾好安玖的懊悔，挥舞着背上的武士刀杀进人群！ 鲜血溅了夏璃暝一脸，更使我杀戮之心倍加滋生。武士刀每一剑都取一个人的性命。短短十分钟，这些人就全被夏璃暝砍杀，血流成河，场面极其血腥！
“嘭！”一颗子弹打出。 又从里面冲出四十几个抢手，看到夏璃暝二话不说，抬枪对准就是一阵扫射。
-“都去死吧！！”夏璃暝瞳孔被鲜血染的有些发红，狰狞的样子让人看了心惊。
夏璃暝用刀挡住了子弹，然后一边前进一边杀敌，一边杀敌一边流泪。可是脸上的血已经无法被泪水洗净。 最后一个人倒下时，夏璃暝终于松了口气。 夏璃暝朝路口走下去，看到了剩下在房里的两个人，他不禁愣了一下，不是谁，就是人体公司的实际总裁，也是政府立志捉拿的袁成，和他的下属阿绫。
他顿时明白，自从他为了救安玖取了他儿子性命之后，他和安玖的每一次意外，都跟这个人有关！
-“安玖？安玖在哪？” 不等他们回答，他就在角落里，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可人。她的腹部开了两个巨大的口，里面的血还在滋滋往外冒。两条腿已经烧伤得很严重了，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到骨头。夏璃暝冲到袁成面前，一个过肩摔把袁成狠狠摔倒地上，然后又高高举起，向房间的死角砸过去。
阿绫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夏璃暝就一把将阿绫推向最边上的袁成，闪电般的踢出一脚，阿绫那高大的身躯直直的飞了出去，一个完美恶狗扑食落地，整个脸蛋和那水泥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直刮得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手腕一番，手中的小刀脱手而出，化出一道流光，射进了阿绫的大腿，阿绫惨叫一声，身子朝后面倒去。
夏璃暝没有等他反应就开了两枪，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夏璃暝踉踉跄跄地跑到安玖身边，跌坐在她的身旁。
-“安玖，你久等了！”他慌了，他第一次那么慌，他知道她还活着而且有意识，可是他，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他心爱的人的生命在逐渐流逝。
-“暝，你来了啊。”安玖睁开她的眼，眼前的世界已经慢慢模糊了。可是她还是认出了夏璃暝。她轻轻地笑了，笑得温柔，笑得悲凉。
她知道，他们马上要分离。
夏璃暝瞳孔被鲜血染的有些发红，狰狞的样子让人看了心惊。
【18】
-“暝，我想起来了。”安玖有气无力地说。夏璃暝坐在救护车旁陪着她，他紧紧握住她没有力气握住他的手。
-“嗯？你想起来什么了？”夏璃暝现在，只想让她不要昏睡过去，他怕，她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切。璃暝哥哥。”安玖温柔地朝着夏璃暝笑了。是啊，她想起来了，在刚刚那个巨大的爆炸中，重现的场景刺激了她的记忆。她想起来了，她十岁以前所有的记忆。她想起来了，她确确实实，是夏璃暝想找的那个女孩。她想起来了，小时候的她一直叫夏璃暝为璃暝哥哥的。
-“九儿？”他惊奇安玖竟然在这时候回忆起来了。
-“暝，我和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陈安玖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自己的灵魂在往她的躯体散离，她现在只想告诉夏璃暝，她有多么爱她。
-“从前，有个小女孩。她们家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收养的妹妹。虽然爸爸妈妈很爱很爱她，但是妹妹和她相处得并不好。有一天，女孩许了一个愿望，希望可以遇到一个真心对她好，真心想和她玩的小孩子。然后就在那一天，女孩遇到了一个男孩子。男孩子很不干净，可是女孩却觉得男孩很可怜。爸爸妈妈不同意，她还是坚持把男孩带回家。一开始男孩子不愿意和她玩，女孩没有放弃，还是天天找男孩聊天。因为女孩知道，男孩经历过很多很惨的事情。后来，男孩终于肯和女孩玩了，女孩很开心，男孩给了她没有人给过的温暖。几个月过去了，男孩走了，他告诉她他会回来的，女孩就一直等一直等。几天过去了，一个下午，女孩的家里，突然发生了爆炸，女孩的妈妈为了救女孩儿牺牲了自己。女孩很懦弱，女孩选择忘记。”
讲到这里，安玖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握紧夏璃暝的手。她突然感觉到喉腔一阵火烧一般的疼痛，使劲咳出了血。她能感受到，死亡的魔爪已经狠狠捆住了她，然后散播出骇人的毒气，往她的身子里挤压。
-“别讲了，安玖，别讲了，我都知道了。”夏璃暝第一次那么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随意搬动她好擦干她的血，他也不知道他能说什么才不会让安玖随上天走。
-“女孩被联邦政府接走了，”安玖摇了摇头，继续说，“从此女孩便像断线的木偶，有人操控着却活得迷茫而失魂，直到男孩找到了她。女孩没有认出男孩，可是男孩对她很好，即使女孩死命拒绝，可是她的心早就在男孩的温柔体贴和无理霸道下被男孩融化，可是她不愿意承认。后来，男孩为了救女孩连命都不要了。再然后，他们在一起了。”
-“他们过得很幸福。直到很傻的女孩快要把自己的命给丢了。”安玖逐渐湿润的眼眶被热泪灌满，然后眼泪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坠落。快把夏璃暝的心给烫伤。
-“女孩跟男孩说，倘若她死了，他不要伤心，要好好活着，带着连女孩的那一份信念，带着女孩的生命的价值，继续活下去。”
-“别说了，陈安玖！我不准你扔下我！你别走！你不能走！没有你我怎么办？故事不能以悲剧结尾啊！安玖。别走。”莹亮的泪珠在他是眼睛里滚动，然后，大大的、圆圆的、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夏璃暝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留下了眼泪。他的泪快活生生地撕裂他的五脏六腑。
救护车到了目的地，夏璃暝跟着医护人员一起把安玖推向急救室。
-“夏璃暝。不要伤心，你要带着我，继续活下去。”
安玖的声音越发微弱，在他松开手之前，她松开了他的手。
-“夏璃暝。不要伤心，你要带着我，继续活下去。”
“宇宙或者苍穹的漫长/秒针或者呼吸的微茫/你在虚空中停驻/你在命运里安睡/你在巨大沙漏的阴影里轻轻醒来/生命的间隙被慈悲填满/而你在这冷漠的人间/梦境被大雾吹成丝线/雨水把世界慢慢打穿/剩下冰封的荒原在世界的尽头/光线把杀戮唱成诗篇/虚妄将绝望装点成预言/绝望再将命运推往遥远”
【19】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从万丈尺高空坠下，重重地砸下。石碑被雨棱平了角，他就跪在墓碑前了一天一夜，没有人惊扰。他就在墓碑前跪着。
-“你对我真残忍。”她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走了。
-“不许自己复活还不让我和你走。”他记得他答应她的事，他记得她临行的夙愿。
-“陈安玖。这不是一个幸福的故事。”
他为了她买下了一座山，只因为她喜欢清闲。空旷的山谷莫名激荡地回声，草丛远远近近在忽如而至的狂风中起伏如浪，山脊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狼的侧影，然后一隐而没。黑黝黝的谷地一片寂静，只有一片深不可测的湖水泛着奇异的光，而所有的冷月清辉似乎都倾泻在湖面上。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20】
-“你们听说了吗，夏璃暝将军拿着联邦首脑的犯罪证据在联邦大厦取下他们的首级。推翻了联邦政府首脑组织。”
-“可是，联邦不是一直都待他不薄吗？”
-“因为，他一生的挚爱，是被联邦密谋害死的。”
-“你们听说了吗，夏璃暝他拒绝复活。”
-“啊？他那么有钱有势，我要是他那种等级的人就得活到宇宙爆炸了。他舍得走吗？”
-“因为，他说他要去找他一生的挚爱。”
【21】
-“我清楚地知道，我们无法保证将来能永远在一起，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是那沉重的人生和漫长的时间，让人望而却步。”记忆中有一个女孩，喜欢对着书喃喃自语。
鱼儿会依赖大海，树木会依赖土壤。鱼失海而亡，树离土而萎。我说，我不依赖谁。于是你来了，又走了。
后来，我再也没有失去谁。因为 我再也没有依赖过谁。
“后来的日子里，女孩虽然离开了男孩，可是没有女孩的日子，时间还是照样流逝。”
“男孩成了很厉害的角色，过得很好。男孩履行了他的承诺，他带着女孩的那份信念活了下去。”
“Happy ending .”
这是一个人类永生的时代，我却没有选择复活，因为你说过——因为我们都来人间一趟，只有一趟，所以一切才会显得弥足珍贵。
【22】
-“安玖，我来迟了。”
-“暝，我终于等到了你。”
如果我们以生相遇，如果我们以死相守，如果我们的信念得以长存。 那么这样算不算永生。
只有一趟，所以一切才会显得弥足珍贵。
白九
图片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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