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又想起那只黑毛狗了,背心依旧是一小撮白。终于到了周末,放下一身琐碎与朋友们去附近吃烧烤,看见一只耷拉着耳朵、眼睛水汪汪的小狗。
女孩子们惊呼着可爱,小狗却俏皮地跑开了。
“狗也是有性格之分的,我说。”
于是我讲起了记忆中家里养过的三只狗的故事。
以前农村几乎家家都会有一只猫和一只狗,狗狗以吠声守护着夜晚的安宁,而柔弱的猫儿会让家里的老鼠都销声匿迹。可是往往这对护卫却不安宁,时不时要追追挠挠你抓我咬。尤其是吃饭时,需要把猫儿的盒子放在高高的柴堆上,因为狗爬不上去才不会抢。
我想讲的第一只狗黑黑却从来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它似乎与生俱来有一种儒雅的气质,哪怕是面对比他小几倍的小黑猫,也永远谦让着,猫儿甚至可以把爪子搭在它的肚子上睡觉!
吃饭时,它总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猫儿把自己小小的肚子填满安然离开时,再开始它的独宴。黑黑矮矮的,全身黑毛,只有四只脚和背心的一小撮毛是白的。
那时候我还在读小学,特别爱和它玩,有一次跟着它越过了小山,发现了一个没去过的村子。小小的我不觉得害怕,因为好像无论在哪,只要喊着它的名字,它就会瞬间奔来保护你,或者带你回家。
可是它没能活过三岁。有一天早上妈妈出去上班后又回来了,我听见有人说我们家狗被外面毒狗的人喂了毒。妈妈刚好撞见,那人逃跑了。黑黑的尸体被带了回来,但我去再没见过它。
上高中后的某一天,我忽然又梦见它了,背心里依旧是一小撮白。我抱着它,把脸贴在它黑黑的毛发上。一转眼它又不见了,变成放学回家时的场景:我背着书包,刚刚走到围墙外的金银花旁时,它便从碎石子路上朝我跑来,轻快的步子在我脚边停下,我摸摸它的头,然后它会舔舔我的手,还是它一贯的样子,不焦不燥,不急不慢。
就那样简单的片刻,那么多次的重复,却终有回不去的时候了。
真希望有来世,有另一天国,让它依旧可以自在快乐地,在青草青青处驻足。那时它还会记得我吗?
再回头说吧,第二只小黄的出现已经是在初中了。它对人格外热情,时常在我黑色的校服上留下几个小梅花印,我为此时常吼它。它的记性却不大好,每周回去一次衣服就要弄脏一次。我不太喜欢摸它的头,因为这时它总是想舔我,我担心它毛毛燥燥的会咬到人。要是它实在缠得人很烦时,我就会挠它的脖子——这是它最喜欢的。然后它会顺着你的手慢慢躺下,一动也不动地享受着你的拨弄。
小黄的离开是因为一支用来打猎的散弹枪,我不知道是谁那样狠心又可耻地对待一只狗狗。受伤后,它在家里趴着有三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它的狗宝宝还没有满月,我们只能把它关在笼子里,害怕那些喜欢嗷嗷叫的小家伙黏着它把伤势加重。它在笼子里呜呜呻吟着,农村没有兽医,它肚子里的散弹取不出来了,他的眼睛终于一天天眯起来。第三天家人实在不忍心见它这样痛苦,提前结束了它的生命。
最后一只狗狗和小黄很像,喜欢热闹。不过它比小黄漂亮,有着白底黄斑,它的眼睛看起来很忧伤,而事实却是它时常都是快乐的。它没有名字,我只是叫它狗狗。也许它来到我家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对猫儿狗儿不自觉地疏远了。那时候我已经高中,有很多作业要做,即使它喜欢和主人玩,我也不大爱和它玩。
暑假的某一天上午,我在堂屋撞见它从外面朝里屋跑去,似乎想去它时常藏着的桌子下。它的样子很搞笑,急急喘着粗气,像个刚刚跑完一百米冲刺阶段的人,我想他一定和其他的狗打架了。
可是就是那天下午它被发现躺在台阶上没有醒来了。我这才意识到上午的不寻常,从来没有见过任何狗有那样喘息声啊!
第二天,我看见孩子们捡了个带针头和刻度的东西玩,后面还有小翅。 马上拿来问爷爷那是什么。大人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把它埋了,没有在意。
大约一个月后吧,都市新闻里讲抓获了两个这种工具杀狗并批发狗肉的人,我这时才把之前的事情都串了起来,才明白那个像注射器的家伙是从发射仪器里飞出来的,所以后面带着小翅。新闻里说那东西伤过两个人,都当场死亡了,药性太强,不管人还是狗被击中半分钟内就会毙命。
我庆幸发现孩子们捡到那个东西很及时,也满腔愤怒。半分钟就会死去,所以狗贩子一下子就可以拿到狗狗的尸体。可是我家狗那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慢慢失去意识之前拼命地跑了回来,它想回家,喘着粗气撑了那么久回来了。可是有什么用呢?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还笑它。知道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我想起对小黄的斥吼和对后面狗狗的冷漠,再也不希望养一只狗了。
烧烤摊上想起的旧伙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