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参与白事的全程,于我是第一次。
父母都不是很迷信的人,对于很多讲究是将就的态度,无所谓,而且关于身后事,母亲很早就交代过,不用按照老礼操办,一切从简,身死如灯灭,不必要那个好看,也不必管别人如何蜚短流长。
我的老家是个较大的村落,分四个街道,每个街道基本上等同于一个小村,各有一套班子,而白事的办法,也各有各的规矩。
父亲退休以后,有一段时间沉迷于练字,是我们后街白事班子的固定成员,担当账房先生。他那个年纪的老人,但凡家里有点条件,基本从小都要必学毛笔字,每到年底,父亲都写一堆的春联,还有“猪羊满圈”,“抬头见喜”等短联,见人就送,可说实话,虽然我对书法一窍不通自己的字也惨不忍睹,可我真的没觉得他的字多好看,字体不走寻常路,往俊了说,他那一笔长而草的字体颇有毛体的风韵,往丑了讲,四不像。可老爷子非常自信,颇为自得,我们也就配合的每人拿走几份墨宝,至于回家是不是贴出去那就另说了。
搬到县城后,父亲一段时间也特别失落,因为很难发挥他的特长了,对于红白理事会重要成员拱手让于他人也有点耿耿于怀。我想这也是头几年老爷子时不时闹点小情绪的重要原因之一了。
白事传统意义上应该比红事还要热闹,所以并称“红白喜事”,有几样流传不知多久的习俗现在老家依然坚持。
披麻戴孝,守灵,看坟茔,摆祭,叫喇叭匠,等等,不能详细写,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白事似乎属于不能说的隐秘。一方面,对于往生者怀有追忆和虔诚的祝愿,希望他们安息,早登极乐世界。另一方面,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在这滚滚红尘中经历各种历练,所以很多礼仪一是追悼逝者寄托哀思,另外就是希望福泽后辈,繁衍昌盛。
从开始的悲不能抑到现在已然能够在母亲坟前和她开开玩笑,接受了这样一个“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的现实,看看时间,也就过去了21天。
每次到了去给母亲做七的日子,我们都早早的出发,早上山里基本无风,这恐怕也是风俗“起早灵”的一个原因吧。春天万物复苏,母亲安葬在我们家一个向阳的叫“白坡”的山坡地上。下葬的时候,因为田地已经荒芜了五六年的时间了,杂草丛生。于是头七的时候,我们清理了四周的杂草,从附近采摘了各色的野花。三七的时候把小路清理拓宽,除掉山枣树和其他灌木,移栽了小松树。
爷爷奶奶和母亲都安息在这片山坡,风光秀美的天马湖,横山,野鸡山陪伴着他们,远眺是有不少传说故事的天马山群峰,这里的很多地方都有我儿时快乐的回忆,每当节假日做农活,看果树,砍柴,挖药材,采杏花和山杏,采野果、野菜、野花和蘑菇,钻山洞,撒网捕鱼,跑冰赶集……历历在目,深深烙印在记忆的深处。
风俗必做头七,三七,五七,十七,百日,生日还有周年,中国传统的丧葬文化凝聚了无数对亲人的思念情结而渐渐形成,亲人逝去的第一个年头,悲伤需要一个释放和安放的地方,那就是一次次到坟前去祭拜,一次次期冀与逝去亲人的情感交流,坟前的三柱清香,供桌上的供菜,焚化的烧纸,轻声的叨念,磕下的头,都在期待逝者能够在那个陌生的新世界过的安生,也在期待逝者的那缕灵魂能够归来,看看挂念他们他们也挂念的亲人,有说如果逝者生前有什么遗憾是会托梦给生者的,生者一定要办到。但母亲走了这么久,一次没有走进过我们的梦里,那或许她确实没有什么遗憾的吧。
母亲喜欢花,头七的时候山上各色野花开的漂亮,我们每一样采了几朵放在坟头,以后我们打算再种些花籽,希望这片山坡会渐成开满鲜花的山坡。那个时候,爷爷奶奶和母亲,赏花的心情应该会是愉悦的吧!
于我们,生活还在继续,但那片寂静的山林,那片温暖的山坡,承载着我们的爱和挂念,也给予我们把爱和亲情传承下去的信心和创造幸福生活的力量。
有梯田的那片小山坡名为“白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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