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排长笑了，但别人都说他是个疯子

结尾很美丽

M排结婚那天，笑容灿烂，我们全班一起包了五百块钱的红包给他，由年哥代表全班，参加他的婚礼。

一年后，M排笑了，他老婆生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半年后，M排又笑了，但很多人都说他疯了。

1

七月份的成都热的不像话，像天气预报说的那样：开启火炉模式。

光站着不动，也能流一身汗，这对想要减肥的人来说应该是好事，我想。

七月十六日早晨，M排休假回来，湿漉漉的上身还有鞋子，唯独裤子是干的，这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这是跳河了？”小熊说。

“跳河不是应该全身湿透吗？怎么裤子还是干的？”阿来接过话茬。

在大家一连串疑问中，M排说：“我饿了，我要吃饭…你们别说话，谁说话我就打死谁，我要睡觉，快把床铺好。”

班里的人大眼瞪小眼，一脸茫然。

2

我想起七月十四日上午，M排来过班里转了一圈，叽里咕噜乱说一通：

“我是上帝派来拯救你们的”

“连老天都在帮我啊。”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的瓜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你们去捡你们的芝麻去吧。”

“人要善良，不能把别人的好心好意都当成是谋财害命。”

“勤能补拙啊，傻一点也没关系。”

……

一个人呱啦呱啦说了一个多小时，兴许是累了，穿着他那条卡其色长裤，钻进被子里睡了起来。

小韩给他买来的肉松面包和牛奶，放在桌子上一口没动。

下午起床后，M排穿上印有《尖兵刀锋》的23号足球服，从宿舍里望向空无一人的足球场，兴奋地说：“我现在要去踢足球，下午好好踢场球，好久没出汗了。”

然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突然停在窗户前，一拍脑门：“我还有三天才到假的嘛，我要回家去咯，起驾。”

说完急匆匆又换上他的便服，肩斜着小挎包，风尘仆仆而去。

3

七月十六日中午的时候，M排跟年哥说：“我能看你小孩的照片吗？一定很可爱吧？你还要了两个呢，怎么养得起呢？”

M排发疯似地挠头，绕着学习桌不断的转圈。

嘴里依旧碎碎念：“怎么养得起呢、怎么养得起呢？”

接着把衣服脱光，说热，又跑到洗漱间不停的洗手，再把头伸到水龙头下冲着，继续唉声叹气，自言自语。

晚上，我们都去学习室观看新闻，留他一人在班里。

回来时，宿舍里一片狼藉，衣服、裤子、被子、杯子、饼干洒的到处都是，放在班里充电的两个苹果手机被砸得稀碎，每个人都一脸懵逼。

M排见我们回来，更兴奋了，上蹿下跳，边笑边鼓掌，嘴里不停的说：“希望你们原谅我把你们手机摔了，从现在开始，我要重新做人、重新做人！”

班里战友无奈地摇摇头，有人小声说：“M排疯了。”

熄灯后，我们不敢睡觉，怕他发起疯来做出危险举动。

当晚M排一会在床上胡言乱语翻来覆去，一会进进出出，如此反反复复，他一晚上没有睡，我们也没睡。

4

第二天一上午的时间，消息迅速传开，不得不相信“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真理。

一些认识我的人，跑来问我：“M排真的疯了？”

我说不知道后，又跑去问其他人。

假惺惺的关心，不过是因为好奇，来凑热闹罢了。

他怎么会疯呢？不过是压力大，一时迷糊，言行举止跟大多数人不同而已。

往往是一些认知浅薄的人，只能接受自己认为合理的一切，却无法尊重认知以外合理的一切。

把一件小事传得沸沸扬扬，咸吃萝卜淡操心，多么让人可悲。

5

前一天晚上，M排睡不着，下楼绕着营区走，我一路跟着他。

“你也觉得我疯了吗？”他笑着说。

我快走两大步，靠近他：“或许你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众人皆醉我独醒？”他转过头看着我，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有时候，大多数人所认为的不一定是对的。”我说。

“他们明天要把我送去四医院(精神病院)，这是好事吧。”

“好事啊M排，趁此机会好好休养，回来你估计就荣升了。”

“不愧是我带过的兵，还是懂我那么一点点，既然他们都觉得我傻，那我就傻傻逗他们一下吧。”

回宿舍后，M排折腾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6

M排是个很好的干部。

2014年初，我被调到大凉山，他那时候就是我的排长。

M排阳光活泼又好动，整个人就一活宝。

打篮球，踢足球，打台球，打羽毛球，斗地主，侃大山，都有他的身影。

他不摆干部架子，和战士走的最近，他最清楚战士想做什么，需要什么，讨厌什么。

他是最不像干部的干部，但他是最受战士欢迎的干部。

他有六块腹肌，军事素质是支队所有干部里最好的。

二十七八岁的人，五公里跑完都不见他流汗，轻轻松松就是优秀。

那时候他还自信满满，开玩笑说：跑五公里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俯卧撑，仰卧起坐，单双杠一至五练习更是像玩一样，很多二十一二岁的年轻小伙子都比不赢他。

他还当选二零一四年度总队的十大尖兵，军事素质相当过硬，是我们的偶像。

7

刚到大凉山时，我体能还很差，军事各个科目的考核成绩勉强及格，最好的也才良好，看着同年兵个个优秀的国防身体，心里很不是滋味。

M排看出了我的心事，给我加油打气，开导我：

要提高身体素质贵在坚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好的，平时还是要靠自己加压，你很棒，我看好你啊。

他还特意跟我的班长辉哥打招呼，让辉哥好好带我。

M排知道我喜欢打篮球，只要我不站哨，几乎每天晚上都叫我去打篮球，一打就是两个小时，累到呼吸都感觉心脏疼的地步。

分到隧洞站夜哨的那一个月里，天微微亮，我就拿着小音响放着歌，跑出隧洞，跑过大桥，再进隧洞，反反复复不知道跑了多少个五公里。

每天下午的体能训练课，M排督促我，追赶着我跑，各种咆哮，又各种鼓励，经常把我整的腿抽筋，跑反胃哇哇吐，呛得鼻涕眼泪飙飞，疲惫不堪。

8

后来我都养成了“自虐”的习惯，体能上从不懈怠。

在北京读士官学校时，在燕山脚下，在炎炎夏日里，我自虐般身背五把枪和一群战友跑五公里，衣服拧出水毫不夸张。

也曾在北京寒风刺骨的夜里，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和几个战友对着沙袋嘶吼狂练，拳头打出血不是吹嘘。

现在许多同年兵、老兵都羡慕我体能好，谁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嘴角微扬，半开玩笑：时间精力花在哪里，哪里就会有收获。

如今每当五公里测试时，其他人都在哀嚎，我也可以流露出欠揍的表情，开玩笑到：五公里不是跟吃饭那么简单嘛。

人都是在摧残中一步步成长，而M排曾是我的引领人。

9

M排致命的弱点，组织指挥能力比较差，他想教的东西无法用语言准确表达出来，正因为如此，他迟迟未提。

从二十二岁开始当排长，今年三十岁，上尉警衔，职务依然是排长。

他早该提，被某些上级领导压着，说他能力不够。

其实他很优秀，只是没有把他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家里人本来对他寄予厚望，现在他职务不升工资又少，老婆对他也开始有意见。

他还贷款买了两套房子和车，老家一套、给父母住的，驻地一套、和他老婆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住的，一下子所有重担全压他一人身上。

他看不到希望，心中既无助又有积怨，精神和行为上偶尔失常。

这事搁谁身上都得崩溃吧。

10

今年国庆节刚过，M排归队，胖了许多，升了副队，住到副中队长房间里。

整个人安静了，篮、足球场也不再有他的身影，他也很少和战友们聊天，大部分时间待在房间里。

到我们班里，还砸别人手机钱的时候，他说：“还是班里有生气，去了一趟医院，感觉自己重新活了一次。”

走的时候，我们都叫他经常来班里玩，他腼腆笑笑，轻声细语说好。

上次帮我师父去借他礼服时，他显得很客气，有种女人才有的娇柔感。

他淡淡问我：“经历这件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变了？”

“你更成熟稳重了。”我说。

平躺在床上的他，直愣愣望着天花板，眼睛如平静的湖水，毫无波澜，更像是在冥想。

“我看到他们眼中对我有种距离感，我显得不正常吗？”，说着他把双手枕在了脑后。

我从衣柜里取出他的礼服，拿在手上准备离开：“不正常的是他们没有适应现在更好的你。荣升副队了，恭喜恭喜，谢谢你的衣服哦，我先去忙了。”

说完我敬了个礼，微笑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他微小的声音：“有些事情，需要当事人去闹一闹，才会有人关注，然后解决。”

就像农民工讨薪，就像冤假错案，就像幼儿园性侵事件，就像校园暴力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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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兵小蟹，祝朋友们新年新开头新好运！！

身体健康是首要，钱包鼓鼓是王道！！

元旦了，允许你笑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