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夕阳隐忍的残光照进昏暗的书房,沙发上两个静默的身影依偎着。
“婚礼那天人特别多,许多见都没见过的人坐在下面,祝我新婚幸福。看他们笑的越开心,我越想哭。”
陆婷展开左手,将冰凉的钻戒从纤细的无名指拔掉,扔到书桌上。
钻戒踉跄地在桌面上打了几个滚,勉强地停了下来。
娜娜靠过来,脸贴着陆婷的肩头,抚慰地挽上她的手臂,懊悔道,“我该去的,至少有个懂你的人陪着,不会那么孤独。”
“是我自己选的,逃不掉。”陆婷握住娜娜的手,轻拍了拍,“这种折磨我一个人受就够了,何必连累你们。”
“她知道,会心疼的。”
陆婷垂下头,散落的长发遮住了脸。右手搓着左手无名指,双唇紧闭,将她的名字在心里一遍遍默念。
娜娜把她搂进怀里,不一会儿肩膀感到一阵湿热。“我去跟阿姨说一声,晚上留下陪你。”
陆婷点点头,吸着鼻子,松开了娜娜。
客厅的长沙发上,陆母心不在焉的看着黄金档嘈杂的综艺。
书房的门露出的缝隙马上吸引了她的目光,看到娜娜出来,陆母紧张的站起来,询问的眼神看向她。
“阿姨,今晚我想留下陪陪她,您还有枕头吗?”
“有有有!”陆母马上进卧室,取出一套崭新的枕头被子递给娜娜,“都是新的,没用过。麻烦你了,多陪她聊聊天。平时在家她几乎不说话的,我知道,她心情不好..”
陆母自责的语气触动了娜娜,接过东西后,她自信地笑着安慰陆母,“放心阿姨,我会照顾好她的。”
陆母点点头,关掉电视,步履缓慢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婚后不久,陆婷的书房便多加了一张床,靠着窗。
每个沉寂的深夜,她都会拉开窗帘望着孤单的月亮,将心里那些烦躁的抱怨,酸涩的想念都唠叨给它听。夜复一夜,月亮都有了名字,叫朵朵。
关灯后,娜娜躺下看向背对她的陆婷,紧绷的肩膀承受了许多难以想象的压力。
她毫不犹豫的贴上陆婷的背,搂紧她的腰,“就快结束了,把我当成她,安心的睡一觉吧。”
陆婷握住腰上温暖的手,合上眼,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随着飞机着地的一阵颠婆,简勋的心也总算平稳下来,眼睛望着机场移动的车辆,无视身旁女人殷切的眼神。
下来飞机穆颜急切地叫住他,“简总,”
“正好现在是周末,好好休息,调整下心情。”简勋迅速打断她的话,委婉地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拖着行李箱步履不停的往家赶。
五天的商务行程,对久经商场的简勋来说不算什么,倒是有些意外第一次遇到,比如预订的酒店只剩一个房间。
简勋听到大堂经理说,酒店房间都被预订出去后,整个人和大厅的大理石柱一样僵住。穆颜先接过房卡劝他先上去休息,虽然预订房间是她的失误,但之前她确认的情况,就是酒店只为简勋的vip订一间总统套房,其他房间确定不了。没想到来到酒店后,竟真的没有空房。
于是,简勋和这位貌美性感的贴身助理,同居了五天。
趁着电梯上升的时间,简勋迅速查看一边手机,把所有带穆颜名字的记录删除干净。
扯过衣领深吸一口气,电梯到了后,沉下心推着行李箱走近家门。
周末上午十点正是老人去采购的时间,陆婷肯定陪母亲去附近的超市了,推门而入前,简勋如是想。
“回来了。”慵懒的声音,仿佛来自一起生活多年的妻子。
简勋换鞋走进客厅,看到沙发上的陆婷正襟危坐着,似乎在等他。
妻子等出差的丈夫回来,这种待遇简勋很久没有幻想过了。他脱下外套,兴冲冲的走过去,却陆婷举起的手止住。
“先坐下,有些话慢慢聊。”陆婷距自己半米远的位置,拍拍沙发,示意他坐下。
她严肃的态度令简勋不禁生疑,脸上保持轻松的笑意,缓缓坐下,“几天不见,怎么,想我了?”
陆婷歪头略微思索着笑了,“还真有点。”
听到这句话的简勋,瞳孔瞬间放大,作势便要扑过来,却被陆婷一个镇定且鄙夷的眼神定住。
“想你早点回来,好办离婚手续。”陆婷说完点开手机里的一段视频,摆在简勋眼前,多机位,高清无码,俊男美女的私密同居。
冷汗霎时从简勋的额头渗出,后颈的汗顺着脊背一落到地。
他无法否认镜头里的男人不是自己,但他不会承认和助理出轨这件事。
稍微回想一下,简勋便明白了。长年承办大型会议的五星酒店怎么会突然没空房,而且恰好在他去的当天。当然,负责预订房间的穆颜也绝对脱不了干系,其实那晚她主动送上门时,简勋就知道她的目的。
聪明的女人,不愧是男人的天敌。
简勋深吸一口气,疲惫的身体靠向沙发,声音低沉的问,“如此大费周章,计划很久了吧。”
陆婷关掉视频,把手机收好,语气轻松的回答他。
“计划哪有变化快,不过是借了周围的形势和你那个多情的助理,运气而已。”
“你应该知道,我跟她什么都没做。”
简勋咬着牙为自己做最后的辩护,陆婷弹了弹沙发上的浮灰,肯定道,“没错。但我只需要你们看起来做了什么,就足够了。影像这种东西,随便剪几个镜头就是一个剧情丰富的故事,比录音好剪多了,你说是吧。”
谎言被拆穿的简勋,脸色煞白,搭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
“你早就知道了?”
陆婷鼻息沉重地点点头。想起那天冯薪朵收拾东西的样子,像是去远行的少女,归置自己简单的行李,收回送出的戒指,温柔克制的离开。
那份安静下的悲哀,没爱过的人永远无法体会。
“她说每句话时的心情,每个字的语气,我都知道。又怎么会听不出,那段话里蹩脚的逻辑。”
“可你却因为一张碰巧的照片,彻底否定我对你的感情!”简勋攥紧的拳头捶到自己的大腿,委屈又愤怨地瞪着陆婷。
“所以你们不一样。”
感性的部分谈完,陆婷开始有条不紊地和简勋谈离婚的条件。
当初陆婷同意结婚的原因之一,是怕简勋把冯薪朵参与“出轨”的事告诉母亲。现在,换作简勋单方面“出轨”,母亲肯定站她的立场同意离婚。没有了亲情绑架,陆婷也没什么可怕的。
“你就不怕我把冯薪朵的事说出来?”简勋听完后也明白,自己只剩最后这张底牌,可是一旦撕破脸,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听到简勋提起冯薪朵的名字,陆婷红着眼睛别过头咬紧后牙,手背血管突起,与爱人被迫分离的痛苦和愤怒被攥进拳头里。
“自从那天她走了以后,我和她再没有见过面,更没有任何一丝的联系,不信你随便查。之所以这么做,不是怕被人抓住把柄,而是要让你明白,即使没有冯薪朵,我和你也走不到一起了。”陆婷说完,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束缚了她一年的枷锁,郑重地放到茶几上,“你是个体面的人,知道该怎么选择。”
简勋抬起头,看到电视上方偌大的相框,那是他们的婚纱照。
照片里神情忧郁的陆婷,脸上看不出一丝笑意。
明明是对的人,却爱成了最错的样子。
赶在午饭前,陆母拎着新鲜的果蔬回到家,一进门看到简勋刚有几分惊喜,又见他脸色苍白,寒暄几句便去忙着做饭了。
陆婷系好围裙帮母亲打下手,被问到简勋的状态,只说是出差累了,也不多言。
陆母心下已有几分不安,直到午饭后,简勋主动找她说到了离婚。
“我们彼此相爱过,我一直都很爱她,只是有些事..”
“也许我并不是那个能给她幸福的人..”
“嫁给我,她并不快乐..”
简勋的一字一句,如铁锤般砸在陆母羸弱的心上,再委婉平和的语气,也无法补救婚姻破碎的裂痕。
陆母回到自己卧室,坐在床上难过的抹眼泪。
不一会儿响起敲门声,陆婷从门缝探出小脑袋,看到母亲背着自己,孤单的身影垂着头,比她还伤心。
“妈,别哭了,伤身。”陆婷揽住母亲的肩,温柔地安慰她。“这是我和他共同的决定,谁也不欠谁,和平分手,没什么可难过的。”
“好好的家,说散就散了,还不难过?你们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怎么就非得离婚呢,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商量,非要一拍两散?”
母亲执拗的心情陆婷能理解,她甚至做好了承受母亲一辈子怨气的准备。人的一生很多决定就要付出代价,走到如今这步,任何代价她都认了。
“我和他的确好过,但已经过去了。简勋是爱我,只是他的爱我再也接受不了了。”陆婷自责过,当初分手时做的不够决绝,爱面子的他们最终都败在了自尊上。
“妈,我知道你最大的愿望是让我幸福,简勋在大多人眼里的确有这个能力,但是我不爱他。我没办法和他渡过我的后半生,即使每天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陆婷拉过母亲满是泪痕的手,跪在地上诚恳地说,“妈,我心里早就爱的人了,为了这场婚姻我们分手了。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很在乎你。我努力去做你想看到的,可有些事我真的做不到..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陆婷垂着头,眼泪成股地打湿在地毯上。
母亲心疼的拉起她,“傻孩子,怎么不早跟妈说,又不是非简勋不可,那个人是谁啊,妈见过没有?”
“好像没有,”陆婷一边擦眼泪,一边观察母亲的表情,小心试探着回答道,“就是上次过年给你送护手霜的,冯薪朵…”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啦。”
“哈?”黄婷婷一激动,手里的橘子从咖啡桌滚到了地上,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过来。
“这不渣男吗?你居然还等了她两年!”
冯薪朵捡起橘子,按下对面躁动的老同学,向服务生要了几张餐巾纸,给黄婷婷剥个橘子去去火。“你激动什么,又没让你等两年。”
黄婷婷气的坐立难安,指着不温不火的冯薪朵教育道,“这两年见你一直单身,以为你受了什么情伤,还想开导一下,没想到你是被人洗脑了。她说让你等,你就等,还,还不见面不联系的傻等!你就不怕她变心?”
橘子剥好了,黄婷婷皱着眉直摆手,冯薪朵笑呵呵的自己吃。
“以前我可讨厌吃橘子,觉得剥皮麻烦还脏。后来搬到这橘子镇,挨家挨户的橘子树,想不吃都难,吃惯了倒觉得挺好吃。人的心意从来都不是一尘不变的,感情也是一样。”
平时性情温顺的黄婷婷,听她这么说,心里顺不下去了,“关键是,你这样等下去值吗?”
冯薪朵抿了口不加糖的黑咖啡,舔舔嘴,苦笑着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等到她不可,就是这心里除了她,好像也没谁能进来了。 ”
黄婷婷紧促的眉毛耷拉下来,做到冯薪朵身边,将她揽进怀里,安慰的拍拍她的肩。两个老战友,互相舔伤似的哀叹了一阵。
忽然一个人影从外面闪过,黄婷婷马上松开了手。
“差点被捉奸呀。”冯薪朵不怀好意的怼怼她,手被脸红的黄婷婷羞怒道拍掉。
“闭嘴。”
黄婷婷凭着当初那个一鸣惊人的创意,和冯薪朵在橘子镇创业已经两年了。
她们的公司规模不大,办公室的常驻人口不到二十人,各个都是英才,但是英才并不愿长时间呆在一家小公司。
上个月她们最赚钱的销售经理辞职了,黄婷婷只好硬着头皮再一次大海捞针。直到有一封简历出现在她的邮箱里,黄婷婷立刻照着联系方式打去电话,再三确认对方的确是要应聘她们公司后,马上约来面谈。
“朵朵,一会儿我要是拿不下她,就给你打电话,我不信靠咱们两个的人格魅力还有搞不定的人。”
冯薪朵笑着点头答应,“什么大神能把你紧张成这样?”
黄婷婷捋了捋刘海儿,走出冯薪朵办公室拿着简历去了会议室。
“Lisa小姐是吗?”
应聘人闻声转头,神情泰若自然,起身伸出瘦长的手,简短有力的和黄婷婷握了一下,“是我,您好。”
沉着的语气,精美的五官,高冷的气质甚至让黄婷婷感到一丝傲慢。
“您的简历我大致看了一下,不错,很华丽。不过以您的阅历,任何一家世界500强大企业都会抢着要,为什么来我们这?”面对气场强大的对手,黄婷婷也拿出了总裁范儿,不卑不亢的发问到。
“你们高管的工资是多少?”Lisa也跟她绕弯子,直奔主题。
黄婷婷来不及反应,直接报了个数。看到Lisa眉头一皱,心想要凉,马上补了一句,“我们的销售是很大收入空间的,我说的只是基本工资,而且我们有丰厚的资本入注..”
“就这个薪资待遇,能跟你干到现在的,果然是真爱呀。”
黄婷婷尴尬的笑笑,听着话里莫名有股酸味。把手机拿到桌下,赶紧叫冯薪朵来救场。
“是这样的,Lisa小姐,我们非常需要您这样的高精人才,相信您选中我们肯定是有理由的..”
Lisa靠着椅背翘起了腿,冷冷的打断了黄婷婷,“原本是有理由的, 现在..不一定了。”
“黄总,李总来了..”推门而入的冯薪朵刚和黄婷婷说完话,转头一看,坐在她对面,穿着白衬衫衣冠楚楚,横眉冷对的Lisa,竟然是,“陆婷?”
被当面认出的陆婷脸一下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倒是黄婷婷态度突变,指着她大骂,“渣男!”
在冯薪朵身后进来的李艺彤听到“渣男”这个字眼,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冲向陆婷的下巴,会议室一声惨叫。
“她谁啊,这么嚣张,上来就动手!”陆婷疼的脸皱皱巴巴,嘴上还不消停的直报怨。
“好点没,”冯薪朵手心擦了药水,轻柔地帮她揉着下巴,看她呲牙咧嘴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都来一周了,把这打听遍才找到你。”陆婷眼圈红红的盯着她,手覆在冯薪朵揉下巴的手上,委屈央求的眼神看着她,“朵朵,我来了。”
和简勋摊牌后,婚也不是说离就离的。简勋同意离婚,但陆婷必须顾及他的面子,起码在公司不能传出任何有损他声誉的流言。穆颜被简勋发配到分公司,陆婷主动申请出国进修,实际上不过是辞职的表面理由。
陆婷辞职后,带着母亲回到老家,用自己攒的钱给母亲开了家宠物店。一方面是给母亲找些感兴趣的事做,一方面也给自己些时间来劝母亲接纳她以后的爱人。
时间转眼过了两年,陆婷带着孔肖吟告诉她的信息来到橘子镇。看到咖啡厅里冯薪朵依偎在别人怀里时,她吓的跑了两条街才停下。掐着自己大腿,在陌生的路口呆站了许久。
来之前孔肖吟还调侃她,要是冯薪朵不要你,我要。
要是就这么打道回府,还不得被孔肖吟笑话死。
于是她擦干净脸,打扮漂漂亮亮的走进这家公司。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识相的,敢抢她的女人。
“我是不是来晚了..”
冯薪朵看着她不说话,那双大眼睛充盈着许多陆婷看不透的复杂,沉默的时间让她害怕。
陆婷颤着手收了回来,嘴角抖动着说,“我已经离婚了,也从NT辞职了,现在和我妈生活,单身,自由职业,有车有房有存款..”
说到这,陆婷忍不住站起来,指甲扣着手心,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答应你的事,我没忘。”
该说的都说了,陆婷本想潇洒的走掉,没想到冯薪朵突然拉住她。这一拉,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哗啦啦的往出冒,止都止不住。陆婷背对着冯薪朵不敢让她看到。
“你去哪啊?”
冯薪朵拽拽她的衣袖,陆婷哽咽着说。“回家..”
“你等等,”冯薪朵松手后马上去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墨蓝色绒盒,走到陆婷面前,拉起她的手将盒子里的东西带到她的无名指上,笑着问她,“戒指不要啦?”
陆婷嘴一咧,哇的一声抱住冯薪朵,边哭边抱怨,“我以为你和那个大眼怪好了,不要我了呢!”
“什么大眼怪,那是我同学黄婷婷,你还看过她的策划案呢,不记得了?”
“那我又没见过她本人,她脸上又没写是你同学,我哪知道呀…”
“我脸上为什么要冯薪朵的同学..”躲在外面偷看的黄婷婷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忽然听见旁边有抽泣声。“你怎么哭了?”
恋人重逢的温馨场面把李艺彤看的眼泪汪汪,比当事人还感动,羡慕的直念叨,“彼此等对方两年,没见面也没联系却能爱的那么深,真好,真好..”
黄婷婷看她失落的表情,欲言又止,递给她一包纸巾。
“走吧,别打扰人家,小别胜新婚。”
“那我两天没见你了,算不算小别?”
“闭嘴!”
高兴归高兴,冯薪朵不忘先拉上办公室的百叶窗,回过身把陆婷紧紧的抱住。鼻子埋进她及肩的头发里,像溺水的人拼命吸氧一样,用力吸取每一丝陆婷的味道。当这种熟悉的体香和记忆里淡却的味道融合时,冯薪朵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爱的人回来了。
“笨,你瘦了。”陆婷被冯薪朵硌手的骨架勒的有点喘不过气。
冯薪朵把她摸了一遍后肯定道,“你胖了。”
陆婷非但没生气,反倒骄傲的说,“咱妈说了,我必须得比你胖,不然老了抱不动你。”
冯薪朵红红的耳朵贴到陆婷左胸口,听到她傻乎乎的笑声从里面闷声传出,仿佛经历了遥远的山谷,浮过柔软的云端,随着夏天的海浪,在她耳边一生回荡。
“陆婷,”
“嗯?”
“真的回来了?”
“嗯,真的回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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