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暮之影》24
01
琉可冷冷地看着他，猖狂的笑容让他一贯温柔的脸庞变得有些扭曲。她缓缓地端起那杯水，放近眼前：“其实你和金对付我的方法都是一样的。”她轻轻晃动杯中的水，“在给我喝的水里下药，让我生病，让我混乱，好达到你们的目的。”
“证据呢？”苏医生的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容。
琉可也微微冷笑：“金不算证据么？”她看着他的表情微微一变，也不理他继续道：“季嫣琳刚开始出现的时候，我吓坏了。我以为是自己的精神终于受不了长久以来的压力而出现了问题，开始产生和这件事有关的幻觉。但那个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可以调节，所以谁都没有告诉。”
“直到段暮把我梦游的过程拍了下来，我才彻底崩溃了......我闹过他，打过他，求过他，可他始终都没有答应放我走。季嫣琳还经常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忽然出现，做一些奇怪的动作，说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话。我当时绝望透了，觉得自己就像陷入了泥潭快死了一样，根本就无法脱身......”
“不过，也许人一旦陷入了绝望，反而会变得理智起来。当我终于冷静下来去细想这件事的时候，我才发现，如果是因为压力大而产生了幻觉，那出现的更应该是蔺菲榕而不是季嫣琳才对。毕竟我一直模仿的都是她，而且我们谁都没有见过季嫣琳真正的样子。这一点，难道不奇怪吗？”
苏医生的神情渐渐淡了下去，低眼沉默不语。
“所以，我又自然而然地开始怀疑起金来，怀疑他在给我的食物里下了致幻类的药物，导致我看到了一个只是曾经在我脑海里短暂臆想过的人物。她的样子，就是我看过的，蔺菲榕以前的影像资料里偶然会出现的样子。有一段时间里，她经常会突然变个模样，媚眼如斯地戏弄麦，问他‘她美不美’？段暮他们都以为是蔺菲榕在开玩笑，所以谁都没有发现异常。可我觉得不是，我曾经反反复复地看过那些片段，最后用自己那点浅薄的心理学知识推断出了蔺菲榕的‘人格分裂’。”
说到这儿，琉可停了下来。她起身走到吧台，取过另一个杯子，打开水龙头接了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可是有一点，当时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擦了擦嘴角沾上的水滴，抬眼望向苏医生的背影。“就是金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说他和蔺菲榕之间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所以偷换了纸条帮助我取得蔺氏兄妹的信任，那他让我产生幻觉和梦游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而且，为什么偏偏是季嫣琳？”
“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所以只好以退为进，想到了一个让这件事能早点结束的冒险的计划——我求金瞒着段暮带我来见你，然后顺便偷走你这里病人的资料。这样一来，我们不但有机会能知道蔺菲榕当年生病的真相，还能让金以为段暮对他起了怀疑和隔阂，以为我和段暮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化，那么只要他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我就有办法可以猜到他的目的。”
“啪啪啪啪......”苏医生听到这里不禁鼓起了掌，“好缜密的思维，你果然够聪明。”他站起来向她走去，停在吧台的另一侧，与她相对而立。“可是你还是没有说，你是怎么把我和他联系起来的？”
02
琉可浅笑，接着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其实我也是无意中猜到的。”她轻轻地酌了一口水，“季嫣琳第一次出现，是在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她不但无缘无故的突然出现，而且连我的梦游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这难道仅仅只是巧合么？”
“说不定是呢？”
琉可笑而不答：“我反复想过我和你之间仅有过的三次见面，没有一次我的记忆是断片的。而且我对你一直都有抵触情绪，所以你也不可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轻易地在我身上动手脚。唯一的可能，就只有我每次来的时候，你给我倒的那杯水了。”
“我喝了你的水，开始产生幻觉。可问题是，咨询计划是一周一次的，你那杯水的药力怎么可能持续那么长时间，又丝毫没有减退？除非......有人在不断地让我吃相同的药。”
“那就不难联想到金了。可关键是，他怎么知道什么时间节点该给我吃什么药？我一开始出现幻觉的时候谁都没有告诉，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想到了这一层，要是还把你们两个联系不起来，那不是太奇怪了么？”琉可抬眼凝视向面前的男人，眼中冷酷到没有一丝温度。
苏医生整个人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一瞬不瞬地回望向琉可的眼中含着一抹复杂的探究。半晌，他反问道：“你有证据么？”
“没有呀。”琉可耸耸肩，“我说的全都是我的推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不过，你自己不是一开始就承认了么？那不就胜过一切的证据了？”
苏医生顿时意识到被摆了一道，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所以，你到现在还是不认为自己是蔺菲榕的其中一个人格，认为是我或者其他人设局，通过让你产生幻觉来达到我们的目的，是么？”
“当然！”琉可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我有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我有亲人，有我自己从没有断片过的生活，我怎么可能是另一个人，怎么可能？！”
吼完后，她好像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缓了缓后才继续道：“段暮说我的DNA报告被金偷换了，而你的病历资料里又显示我是蔺菲榕的第三人格，他又亲眼见过我成为蔺菲榕的样子，所以他早就认定了我就是她，坚持不肯再做一次DNA检测。可如果你和金是一伙的，那你完全有可能在蔺菲榕的病历里加入我的信息。其实我看见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只有在我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情况下，才能让所有人都彻底认为我就是她，不是吗？”
琉可瞪着苏医生的眼神凛冽而又炽热。他一直暧昧不明的态度激怒了她，她知道他明明和这件事有莫大的关联，甚至是最关键的联系，却始终猜之不透。这让她挫败，也让她羞恼。
苏医生却不胜在意：“所以你是想......？”
“告诉我你做这一切的目的！”琉可终于动怒，“你和蔺菲榕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在这整件事里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金又是什么角色？”
“还有，蔺菲榕她到底在哪儿？！”
......
苏医生静静地听完琉可一连串的怒问后，低眼思付了片刻。然后，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随手拨出了一个号码。
“过来吧。”他对着那头直直说道。
放下电话，他转头问琉可：“你刚才说你有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你有亲人，所以你断定让你成为蔺菲榕的第三人格，都是我的阴谋，对吗？”
“至少你脱不了干系。”
“可你真的确定么？”苏医生缓缓地走向她，“琉可，你虽然很聪明，能从那么些细小的事情中发现我和金的关系，但有个问题你却始终都没有怀疑过。”他在她的面前停下，低头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你就那么肯定，自己的记忆就一定不会出错么？”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他应了声，然后继续问道：“还有你说的亲人，是指她吗？”
门开了，琉可也在一瞬间愣住了。
“姐姐......”她无法置信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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