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蓝之昕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外婆是72岁那年的初秋走的,她的离开完全是一场意外。外婆走的时候,依旧是满头黑发,一根长长的麻花辫,拖至半腰令人印象深刻,知晓我外婆时时拿木梳梳头的人,都慨叹我外婆对木梳的痴迷。
印象中,外婆在空闲之余,总会拆开那长长的发辫,用木梳细细的疏理那一头青丝。
在整理外婆遗物时,外婆没有多少贵重的物事。唯有外婆上衣口袋里的那一把木梳,特别引入瞩目,那是一把怎样的木梳啊?木齿已成半月型,木梳齿早随着外婆的头型定格,外公哽咽地说,那是他年轻时送给外婆的定情信物。
年轻时的外公其实长得高大帅气,拉得了二胡,上台演得了小生,可近30岁了还没有娶妻,旧时代,30岁没有娶妻是屈指可数的。不是外公不想娶,是因为外公从小没了父亲,没有根基与家底,人自古以来都是现实主义者。
直至遇见秀气的外婆,邻人给外公介绍的外婆。
外婆出生在一个离外公十里地左右的长田地主侬家,时局动荡的时候是被革命的对象,一般人可不敢娶这样出身的女子,有人给外公介绍外婆时,虽然外公年长外婆九年,在讲究婚姻命理的民间,婚配年龄差民间有顾忌,但他们一见倾心,再见就缘定三生,这就是缘吧,外公后来诙谐地对外婆说,原来我是在等你长大。那一年外婆21岁,外公30岁。
再见外婆的时候外公送了外婆一把木梳。对外婆说,梳子是定情物,发同心,以梳为礼,我要与你青丝偕老。
外婆出嫁的时分,喜婆为她梳发 ,用的就是这把外公送的木梳,疏的上轿头,在“一梳梳到底,二梳青丝齐眉,三梳子孙满堂”的美好祝福中嫁给了外公。
外婆一生为外公生十三个子女,由于天花被病魔夺走了六个子女。外婆走的时候家族真的是已经子孙满堂。
外公一生感恩外婆在他最穷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对待外婆一生无重语,也舍不得外婆到地里去干重活。
后来外公当上生产队的队长,安排外婆看牛喂牛,在农人看来那是生产队最轻松的活,外公怕遭人诟病,主动为外婆降了工分,那样大家也就无话可说了,有的只是其他农妇的另眼相看,羡慕外婆嫁了一个知冷知热的好丈夫。
生活随着家口的不断增多,日子依然还是艰难,外婆学会了做豆腐养猪娘。外婆每每半夜轻手轻脚的起床,总怕吵醒外公。
外婆总是去被窝里长幼有序地提溜出一个孩子,和她一起一个推石磨,一个往石磨眼里汰泡好的豆子。对被提溜的孩子最大的奖励就是一碗飘着浓郁豆花香的豆浆。
外公就不同了 ,外公在外婆手里永远享受正“家”级待遇,自打外婆开始做豆腐,外公每天的早餐中的副餐都是豆浆里打进一个鸡蛋花,外公喜欢甜食,那碗豆浆铁定是甜的。惹得舅舅和姨妈们眼馋得紧。
外婆对待子女的脾气其实不是很好,唯独对外公是贴心的,一辈子视外公为自己的主心骨。
外婆走的时候外公难过了很久,重拾起那杆老烟枪,吧嗒几口,在吞云吐雾中,回想外婆劝他戒烟的时光。
外婆葬在村东头的半山腰处,一个太阳升起就先照到阳光的一块厚土里,是外公亲自选的坟地,做了一个双家坟。
想起外婆,寂寥的外公就会去外婆的坟地转转,给外婆的坟头除除草,添添土,给外婆烧点纸。
外公在99岁的梅子季节,无疾而终去见了外婆。
梅子季节那是最惹人相思的季节。
这是老一辈人的爱情,没有物质条件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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