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的成长是缺爱的,尤其是一个女孩子需要的父爱,她得到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这也为她的悲剧人生,埋下了种子。分析萧红悲剧的根源,又得追溯到她父亲张廷举的成长背景。其实,和自己的女儿一样,张廷举也有一个悲惨的童年,张廷举的成长是缺母爱的,他自己童年的悲剧,在女儿身上再次上演。
张廷举三岁便丧母,后来被幼子早夭的张维祯(萧红的祖父)选中,过继到其名下,延续香火。养母范氏强势,家中大小事务皆由她掌管,她一直认为读书无用。张维祯恰好和她观念相悖,他认为读书才有更好的出路,毅然把养子送进了黑龙江省高等小学堂。张廷举也挺争气,小学毕业成绩出众,被列为廪生。后享受廪生津贴,进入位于齐齐哈尔市的中级学堂读书,毕业后被授予师范科举人。随后任黑龙江省汤原县农业学堂教员及劝业局劝业员。
1909年8月,张廷举、姜玉兰结婚,长女萧红是在他们婚后第三年出生的,此时张廷举已经23岁了。按理说,这么大年纪喜得千金,应该是万分宠溺。但他对萧红却是不闻不问,因为他和所有家人一样,都期待着萧红是一个男婴。虽然他也贵为呼兰小镇上的一个进步青年,但却有着满脑子的“重男轻女”思想。更何况萧红生在农历端午,民间俗称的“恶月恶日,男杀父,女杀母”,张廷举心中更是不悦。
儿童心理学研究表明,婴儿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就会渴望父爱。出生后的第二个星期开始,就会留意父亲的言行举止。小萧红自然也会观察这个在她生命中存在的第一个男人,可父亲没有给她笑脸,有的只是冷眼相待,还会刻意回避她。父亲是女儿背后的靠山,是女儿坚实的避风港,父亲在女儿的成长过程中,扮演着不可替代和无法估量的作用。那么,张廷举又在萧红的成长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姜玉兰虽然体弱,但在萧红之后,又接连为张廷举诞下三个男婴,可惜只有第二个活下来了,他便是萧红的胞弟张秀珂,张家便也热闹起来,可是热闹只属于他们,与萧红无关。张廷举对这个宝贝儿子爱不释手,会抱他、亲他、陪他玩……这些都是萧红没有的。好在,萧红也有一个祖父疼爱,不至于太可怜。可是,祖父的爱,终究还是比不过父亲的爱,萧红也渴望父亲多给她温暖,多关注她,哪怕是一句问候,一个眼神,一个拥抱。更何况,五六岁的萧红,正处于性格形成阶段。
在萧红六岁那年,祖母去世的那天,还发生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那是一个下雨天,大人们都在后院里忙着丧事,小萧红并不知道祖母在凌晨时已经走了,她就顶着一个大缸帽,来到后门口。她是想要去给爷爷看的,好不容易迈进了后门坎,也看不见爷爷在哪个方向,就大喊。正在喊之间,父亲一脚把她踢翻了,差点儿把她踢到灶口的火堆上去。在萧红的记忆里,类似这样的暴戾行为还有很多。
纵使母亲也不怎么喜欢萧红,但有她在,起码萧红还算是一个有娘的孩子。不幸的是,1919年8月26日,萧红八岁那年,母亲也因病去世。有了爷爷,萧红倒也不怎么悲伤。姜玉兰去世,对张廷举的打击是最大的,之后他性情大变,会无缘无故发怒,在萧红眼中,他就是一个“失掉了人性”的父亲。他对仆人、儿女、以及养父,都失去了耐心。萧红打碎一只杯子,他就会暴打她。这时候的萧红,就会躲到祖父的房间里去,寻找庇佑。习惯了用“逃跑”解决问题的萧红,之后在面对纨绔子弟汪恩甲也是选择了“逃婚”,现在看来,这也是命运的必然。这很像电影《阿甘正传》里的女主角珍妮,但是萧红却没有珍妮幸运。
姜玉兰身后百日,张廷举就娶了第二任妻子梁亚兰。后妈倒是不会打萧红,只是恶言恶语。1926年秋,萧红从龙王庙小学毕业,芳龄15岁,和她一般年纪的姑娘也都出嫁了。张廷举也倾向于迎合世俗传统,把女儿嫁出去。当萧红向他提出想要继续念初中的想法后,遭了严词拒绝。如此一来,父女俩的间隙就愈加明显,几乎到了反目的地步。此时,继母正怀着第二个孩子,需要人帮忙做家务,他们就把希望寄托在了萧红身上。
萧红成日只是躲在家中看书,丝毫未能减轻梁亚兰的负担。长日累积,两人吵了起来,那段时间几乎是在吵架中度过。这样僵持了将近一年,期间也求助过祖父帮忙说清,但是无效,无计可施的她,最后以“不让上学,就去天主教堂当修女”作为威胁,最后父亲才同意她去位于哈尔滨的“东特女一中”读初中。
在这里,萧红有了不一样的人生,她以“悄吟”为笔名,在校刊上发表了一首题为《吉林之游》的小诗。她还参加了“一一·九反帝保路爱国运动”,萧红还差点儿被学校开除。这件事让张廷举意识到,女儿的一举一动不仅有辱张家门风,而且还会阻碍自己的仕途。他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赶紧把女儿嫁出去。于是他托六叔保媒,把萧红许配给了省防第一路帮统汪廷兰的次子汪恩甲。汪恩甲是一个小学教员,还在夜校进修,也是一表人才。所以,萧红也并没有反对父亲为她安排的这门亲事。
从这门亲事,就可以看出,其实萧红的性格是矛盾的,懦弱的,她敢于冲破封建秩序,追求自由,但却没有勇气拒绝对她好的男人,也不会处理两性关系。其实,这是典型的缺乏父爱综合症的表现。心理学上,把由于父爱缺失、家中极少关注孩子,导致孩子因为缺乏父爱而产生的一种分离性焦虑,称为缺乏父爱综合症。女孩缺乏父爱后果往往更严重。
弗洛伊德曾说:“父亲是女儿形成女性气质的引导者、支持者和认可者。” 因为父亲是力量、勇敢、果敢、事业等的象征,若是女孩在成长过程中,没有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力量,没有得到了来自父亲强大的爱和保护,往往会缺乏安全感。在与异性相处时,通常容易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是没有办法相信异性,认为男人不可靠;另一个是极度渴望从异性哪里获得关爱,也许只是一点点的关爱,她就像跳机者遇到降落伞一样,为了生存慌不择路。毫无疑问,萧红成为了后者。
萧红在失去祖父后,很快便喜欢了表哥陆哲舜,又把感情寄托在陆哲舜身上,甚至当了小三。已婚人士陆哲舜成熟,很具男子汉气概,而且他欣赏萧红的才华。萧红为了他,逃婚汪恩甲,却又被陆哲舜抛弃。在举步维艰时,汪恩甲出现,萧红与他破镜重圆,还怀上了他的孩子,但在最后汪恩甲还是抛弃了萧红和她肚子里的女儿,还差点儿被旅馆老板卖去妓院抵押房费。在街上偶然遇见父亲,父亲对她如避瘟疫,还被绝情的将她从族谱中除名。本以为萧军是自己的归宿,可是萧军对她家暴,甚至出轨、背叛。最后端木蕻良出现,她又怀着萧军的孩子嫁给了端木蕻良,并希望两人过上平平淡淡的夫妻生活。
终其一生,萧红始终依附着男人而活,走了一个陆哲舜,又来一个汪恩甲;走了一个汪恩甲,又来一个萧军;走了一个萧军,又来一个端木蕻良。她的爱情之路,坎坷而艰辛。爱情中,她表现得很卑微,不敢谈原则,提要求,更没有勇气离开。她与这些男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更像是与父亲相处模式的翻版。
这让我想起电影《怦然心动》里,小朱莉爸爸对她的爱。他会在小朱莉欣赏眼前的风景时,告诉女儿,要学会从全局看待事物。当女儿明白后,再次爬到树上看风景,又有了不一样的心情。最后没有这棵树存在安全隐患,要砍掉这棵树时,小朱莉不允许,他告诉女儿,任何美景都没有我女儿的安全重要。树被砍掉,小朱莉闷闷不乐,父亲看在眼里,他又把那棵树画下来送给女儿,并告诉她,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这棵树带给你的快乐。
这位父亲的做法很睿智、很有远见,令人佩服,也值得借鉴学习。反观和萧红同年出生的另一位作家杨绛,因为得到了父亲杨荫杭足够多的爱,日后在和丈夫钱钟书相处也是很和谐,他俩美满的婚姻还是一段佳话。试想,萧红若是从父亲张廷举哪里也得到了充分的关注和照顾,她的父爱是完整的、没有缺失,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命运呢?其实,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在孩子的成长中,都要各司其职,给孩子完整的爱,这样才能让孩子在身体上、心理上都得到健康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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