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小庄正在院子里帮着奶奶收拾晒干的蚕豆荚。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孩走进了院子。小庄瞪了对方良久,然后笑的连腰也直不起来了。
“你的脸怎么肿的跟刚出锅的馒头一样?”
来人并不在意,笑起来两只眼泡眯成了一条线,夕阳下闪着油腻腻的光泽。
“蒙蒙?”奶奶似乎在确认,这是不是自己的外孙。
蒙蒙走过来,伸出手臂将一只捧在手里的小花猫递给外婆,动了动肥厚的嘴唇。
“家里的猫刚断奶,我妈让我给你送一只过来。”
一听是给自己家送来的,小庄急忙凑过去,这一看觉得似曾相识。特别是它脖颈间的一圈白色毛发,形状很像一个红领巾。小庄惊讶之余抬头看表哥,却又被他的面容逗得笑了起来。
“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弄得,看了就想笑。“
一边的奶奶很无奈,抢过来说道:“还能怎么弄的,一看就是马蜂蜇的呗,你就没有一天是不给家里找事的。”
蒙蒙似乎不服气了:“谁让它在哪儿搭窝不好,偏偏在我家的羊圈里,我没一把火烧了就算不错了。”
“呦!看把你能的,这下长记性了吧。”外婆对他的英勇并不赞许。
蒙蒙不作声了,把手里的小猫递给小庄,小庄将它抱在怀里。小家伙有点怯生,不断挣扎着。小庄只好弯腰将它放在了地上。门口的阿利听到陌生的叫声出没在自己管辖院子里,兴冲冲的跑过来嗅着小猫打转。
“阿利不要碰它。”小庄对阿利喊道。
阿利又转了两圈,无声的走开了。
“蒙蒙,我家菜园子边上的洋槐树上也有一个马蜂窝,你什么时候也帮我捅掉算了,搁在那儿太吓人了。”小庄故意想要找乐子,对表哥说道。
谁知蒙蒙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儿,瞬间来了精神:“真的,你带我去看看。我现在有经验了,保准一下子就能把他捅个底朝天。”
“敢!你们谁也别去惹它,别给我找麻烦,让它在那好好呆着。”奶奶听到了孙子间的谈话,急忙制止。接着又对小庄说:“趁天没黑,小庄带你哥一起北边地里找点马莲菜,揉揉涂在脸上,能好的快点。”
“涂过好几次了,现在已经不疼了。”蒙蒙说着蹲在地上和小庄交流着养猫要注意的事项。他说的很仔细,包括吃什么,喝什么,该怎么抱,都一一做了说明。
小庄听的心猿意马,他脑子里只有那天夜里和自己一起吃草莓的折吉。看着眼前这个喵喵叫的小肉球,小庄觉得它就是获得新生的那只猫妖。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养猫,名字我都想好了。”
“这么快?”
“折吉,折吉。”
“折什么?”蒙蒙有点没听清。
“折吉,吉祥如意的吉。”小庄郑重其事的说道。
奶奶正在做晚饭的时候,蒙蒙无声无息的走了。
小庄蹲在院子里看小折吉,小家伙初来乍到,叫声中充满无助,小庄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它才好。
“行了,洗手吃饭,刚抱来就这样,叫两天就好了。”奶奶用围裙擦着手说道。
小庄端着奶奶盛好的面条继续蹲在院子里小折吉猫的面前。他夹出一根面条想要和它分享,但是地面很脏没地方放,于是把碗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当做碗碟把面条递到折吉面前。折吉一开始有点生疏,但是当舌头触碰到可口的食物,便大口大口的享用起来。面条是奶奶亲自和面擀制的,又放了自己栽种的葱和青菜,是小庄最喜欢的味道。
看到这个新加入进来的小家伙也和自己臭味相投,小庄会心的笑了。
放下碗筷,小庄开始为折吉能有个温暖的窝而忙碌着。他腾出一个纸壳箱,里面放上一件不再穿的旧衣裳。为了让它出入方便,不至于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小庄又用剪刀在侧面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门。很快一个简单的猫床就竣工了。
折吉的小床被放在墙边电视桌的下面,离自己睡觉的床很近。
小庄把折吉抱来放进纸壳小屋,对一直跟着自己眼巴巴的阿利说道:“它还小,而你嘛,已经长大了,得看门护院,就睡在门房里吧。这个天气那儿凉快着呢。”
阿利歪了歪脑袋走开了,它朝院门走去,躺在了门旁的老槐树下,那里是他尽忠职守的阵地。
晨曦的余韵还在村庄上方徘徊,早已苏醒过来的鸡鸭们正在门前悠闲的迈着步子。一个厚重急促的脚步让这种悠闲戛然而止,他像突然闯进平门百姓家的衙役,身上充满了让人凛然而立的一家之主的气息,一瞬间,整个院子被这种肃穆笼罩着。
早起的奶奶从粮仓端了半盆麦粒出来,见到儿子并没有表现的十分诧异,只是淡淡的“呦”了一声,将麦粒抓在手里,朝家禽处抛去。爸爸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说道:“这鸡是今年新喂的。”
没等奶奶回答完,他便径直走向了西堂屋,那里是爸爸的房间,他不在的时候显得异常冷清。
还躺在床上的小庄挺着脖子,耳朵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爸爸简短的声音拐弯抹角传到床沿,让他的神经绷的像拉圆的弓。他赶紧坐了起来,去找昨天穿的衣服,又觉得有点脏,于是丢在床头拉开了衣柜的门。他动作很快,想赶在爸爸想起自己之前,将身上穿戴整齐。以示自己在家规规矩矩没让奶奶操心。
衣服刚套到身上,端着脸盆去打水的爸爸,在院子里无意间看到了儿子的身影。他走了进来。见儿子正在背着自己穿衣服,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别急着穿,过来。”
小庄手里的T恤一大半挂在脖子上,不知所措的停在那儿,以这样随意的方式和爸爸搭上话是他始料未及的,只好先穿上衣服再说。
“来啊!”爸爸回头催促儿子。
小庄跟进西屋。爸爸放下脸盆,拉开装行李的帆布包,掏出一套用透明塑料纸包装着的鹅黄色衣服。三两下就撕开来,对着还站在门边的儿子摆了摆手:“过来,试试。”
小庄笑了,走过去把刚穿好的邹巴巴的短袖衫脱了下来。爸爸帮着他将衣服穿好,后退一步打量着,笑道:“看来我还是有先见之明的,知道你个子长得快,挺好,有模有样。”
这是一套完整的棉麻材质的套装,短裤短褂,胸口处的口袋上还绣着一只五角星。
奶奶看戏似的走进来,脸上慈祥的笑容让她看上有几分可爱。她伸出手摸了摸衣服的领子,一脸欣慰:“这料子好。”
爸爸继续去打水洗脸,刷牙时又喊过儿子,递给他一个牙刷,让他和自己一起刷。小庄到秋天就是四年级的人了,今天却是他第一次接触牙刷这东西。他学着爸爸的样子,笨拙的挤牙膏,然后送进嘴里。薄荷味的牙膏味道让他觉得怪怪的,牙刷上绒毛也显得太过坚硬,别扭的在嘴里抽送了几下,低头一看,牙膏滴下来的泡沫里竟然带着血丝。他有点紧张,爸爸在一旁笑了:“别停下来,刷完,刚开始都这样,时间长了就好了。”
小庄咧嘴皱眉完成了刷牙的动作。一旁的阿利看着小主人,似乎在看着一场滑稽的表演。
上午坐在课堂上的小庄,腰杆挺得笔直,生怕哪一块肌肉放的不是地方,褶皱了身上的新衣服。晚间放学,太阳还挂的老高,背着书包的他混在流水一般的孩子群中,不时和旁边的佳佳等人聊上一会儿。脸上洋溢了一天的幸福,此刻还不见丝毫颓势。
田野里金黄色的麦穗此起彼伏的摇晃着,串成一长串的孩子们行走在田间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他们说笑着,追逐着。有的因打闹扑倒在身边的麦穗上压倒一片,便立刻觉得犯了某种罪过似得急忙站起来,对着推自己的孩子追上去,也想将他扳倒在地,体验一下自己刚刚领教过的这种罪过。也许农人们对粮食的怜爱之情,就这样不自觉的在他们骨子里以这种方式延续着。
小庄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花,长长的茎攥在手心被他当做鞭子甩来甩去。他的目光突然定住,一只瓢虫被他看在眼里。小庄把脑袋凑过去数着它身上的黑点:“一二三......”刚好有七颗。七星瓢虫是益虫,是庄稼人的好朋友。小庄兴致上来,伸出手想将它捧在手心。他自以为动作很快,手掌扫过去却扑了个空。环顾四周却没了对方的身影,只有空中数量促减的蝴蝶在远处扑闪着翅膀。小庄哼了一声把刚才的麦穗揪在手里,揉搓着。隔壁庄上的张玲突然对着他嚷嚷起来。
“王小庄,你找死,揪我家的麦穗。”她是个身材矮小,脑袋似乎直接长在肩膀上的小女孩。小庄看着她有点歉意,把手里揉作一团的麦穗重新撒在麦地间说道:“我在给你家的麦子捉害虫,你没看见吗?”
“你骗谁呢?”张玲不依不饶。
小庄欠着脚眼睛越过海浪般的麦穗,指着远处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就去我家那一大块地里也揪一个。”
“谁稀罕你家的。”张玲说着跑开了。
小庄得意的笑了,他那一身鹅黄色的衣裳在麦田中间如鹤立鸡群,和即将收割的麦子的颜色比起来这色彩同出一辙,但是更年轻,充满朝气。
自从爸爸回来之后,小庄每次走进自家大门就像走进了陌生的人家,就连在饭桌上吃饭时的样子也斯文了许多。
睡觉前小庄站在奶奶洗脚的床沿上,有点不知道如何自处。奶奶看出了他的扭捏,一语点破了孙子心里的小九九。
“怎么了?不想搁这屋睡了?”
小庄竟像个小姑娘一样显的很不好意思,趴在了床上,双脚来回踢着。
“去吧,去西屋找你爸去,也让我自己安心睡几天。”
小庄口是心非:“哪也不去,就在这床上睡。”
这话似乎传进了刚进窝的小猫折吉的耳朵里,喵喵叫了两声。这时爸爸走了进来,他刚打完电话,插着口袋逛街似的迈着步子打量着母亲和儿子的卧室。
“小庄,这吃晚饭了也不写会作业就上床睡觉了?”爸爸问。
小庄本想说明天就放假了,没什么作业。但是嘴巴还没张开,奶奶就抢过来说道:“睡什么睡,你把他领你那边去吧。”
小庄有点窘迫,把脸转向里墙的高低柜,知知正蹲在那里,瞪着大眼睛看热闹。
“时间还早,在外面大城市谁会这么早进被窝,浪费时间。小庄去把你的课本拿出来我看看。”
小庄有点不乐意,虽说自己的成绩算不上差,但是也说不上一个好字,在爸爸面前很难惊得的起考验,他慢吞吞的将书包拎了过来。
爸爸上前接过书包,拎在手里说道:“走,去西屋,那边灯亮些。”
走进西堂屋,爸爸并没有去打开书包,而是顺势将它丢在长条椅子上。
“你洗脚了吗?”爸爸回头问儿子。
小庄低头瞅着自己脚上的一双布鞋,自从早晨将它套在脚上,到目前为止还没脱下来过。
爸爸早已明白:“去,打一盆水来咱爷俩一起洗。”
小庄转身跑了出去,没一会儿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床边上。
爸爸脱去上衣,露出身上结实的肌肉。他瞄了一眼洗脚水,小庄急忙说道:“兑了热水的。”
爸爸没说什么,坐在床沿上开始脱鞋袜。小庄像个仆人一样,恭敬的现在一旁,只是目光有些游离。
“去把那个小板凳搬来,坐这儿。”
小庄麻利的搬过小板凳,却站在了那儿,有点不知如何自处。
“你怎么像个小女孩一样,一点也不像我小的时候。”爸爸说着用手指点了点盆沿。
将小板凳放在旁边,小庄坐了过去。两只脚一搓鞋子掉了下来。爸爸用脚尖点着洗脚水,嘴里吸溜了两下,整个放了进去。督促儿子:“你也放进来,水温刚刚好。”
小庄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脚丫子,有点犹豫。
“快点。”爸爸已然不耐烦了。
“啊!”小庄刚碰到水面就惊呼了一声。
爸爸哼哼笑了两声:“细皮嫩肉。”
小庄只好也跟着咧嘴笑,低头瞅着爸爸搓来搓去的脚掌。他发现,爸爸的脚趾有两根很奇怪,分叉分的很晚,像一双只掰开了一半的一次性筷子。
这时爸爸掏出手机,放了一首歌,旋律小庄有点耳熟,但是叫不上来名字。爸爸跟着哼唱:“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进入风雨。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致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爸爸的声音没有手机里的人激昂,但是节奏却拿捏的很准,看来是时常听的结果。歌声渐渐减弱,爸爸问儿子:“听过吗?”
“听过,叫不上来名字。”小庄说。
“这首歌叫《从头再来》,我听了很多年了。想不想学,我现在教你。”
“这都是大人唱的,我们在班上都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还唱这个呢,老掉牙了,我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就开始教这个了。”
小庄把脚放进水里搓着,地头不语。手机开始播放下一首,爸爸似乎不太想听它,便关了。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你还小,有些事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小庄抬头煞有其事的看着爸爸,爸爸并没有看他,而是四处寻找擦脚布。没找到,便扯过刚才脱下来的上衣擦了擦递给小庄。小庄也擦了擦,闻到上面一股汗腥味。
小庄倒了洗脚水,回来时爸爸已躺在床上。小庄也爬了上去,越过爸爸贴着墙面躺着。爸爸点起了烟,一边抽着一边问小庄一些学校的事。爸爸一连抽了好几根,最后话题归来拐去拐到了一个叫孔子的身上,讲了几个孔子和他徒弟的故事之后,又转到了《聊斋》上面。
爸爸似乎对这部书很有研究,聊起来绘声绘色,小庄听得头皮发麻,老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窗外瞅着自己。身不由己的往爸爸身边挪了挪。爸爸伸手将儿子搂在臂弯内,继续讲着一个书生走在旷野里云云。故事虽然有点让人发怵,但是小庄始终瞪着眼睛听得入神。最后爸爸竟然自己先睡着了。
房梁上吊下来的灯泡还亮着,几只飞蛾在那里扑闪着翅膀。小庄想了想决定起身去关灯。他刚摸到灯绳,房梁上传来一声清脆的鸣叫声。小庄吓了一跳,举头见是知知,才松了一口气。对着他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将灯熄灭。
第二天清晨小庄是被小猫折吉的爪子挠醒的,和它一起的还有知知。它们俩的关系进展的让人始料未及。小折吉对蜜蜂蝴蝶这样的昆虫充满敌意,但是对知知却格外的温柔。知知也喜欢在它头顶鸣叫。两个小家伙已然是相见恨晚。
吃完早饭,爸爸带着小庄上街,借来的摩托车行驶在颠簸的路面,迎面而来的风大快人心的吹拂着。小庄对集市并不陌生,但是摊位上日新月异的商品依然让人目不暇接。逛了两圈并不算大的街面,小庄的目光锁定了一家书店,书店很小兼顾着还买一些小孩子喜欢的零食。小庄并不是被零食吸引,而是零食旁边摆开的一本本五颜六色的连环画书。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并没有逃过爸爸爸爸的眼睛,在走进一家杂货铺之前他回头对儿子说:“你去看看吧,挑好了我等会儿过去结账。”
小庄对一向威严的父亲心底顿生感激,转身就跑了过去。书店很小,不少书籍都摆在贴着店门的一张竹床上。他动作很快,想在父亲到来之前挑出自己想要的那一本,或者那几本。
堆砌在一起的小人书被小庄翻了个遍,最后挑了两本最让他心动的。
爸爸拎着大包小包过来了。看到儿子中意的书时,却有点皱眉,自顾的在书店里瞅了一圈。脸上失望的表情更加明显。
“老板,你这书店没什么东西啊。”爸爸对坐在长条板凳上的一个中年妇女说道。
“怎么没有,你想要啥书?”妇女语气中带着不服气。
父亲砸了一下舌头,并没有去回答店老板的追问,低头拿起小庄挑好的两本,掂了掂又放下。说道:“多大了还看这种小儿科,选两本有用的。”
小庄有点无地自容,又翻了一下书摊,看到了一本三年级的语文教材,举起来看着爸爸说道:“那就这本吧,里面有古文翻译。”
爸爸点点头,伸手从门边的书架上拉出一本《诗经》递给儿子。
“光看带图画的有什么意思,文字型的才能启发你的想象力,看不懂就慢慢看。”说完转身去和老板娘结账。
回到家小庄蹲在石磙旁边翻弄着爸爸为他挑选的《诗经》,越翻脸上的表情越古怪。
端午在老百姓的生活中也算一个不小的节日,由其是奶奶。他将爸爸从街上带回来的菜品做了精心的分配,饭桌一扫往常的荒凉,变得难得的丰盛。
吃完饭小庄又拿起那本《诗经》,爸爸则出了家门去了田间。
爸爸先是去了妻子坟地所在的那块小麦田,今天天气不是很热,薄薄云层遮去的些许太阳的光芒,有风,吹得地中间的柳树轻轻的舞动。他站在那背着手,良久之后点了一支烟。烟抽完丢在脚下撵灭,转身顺着麦田间的小路朝西而去。那里也有自家的一块地,但是他并没有在那停留很久,就闯进麦田之间的垄沟朝南而去。越过砂礓路他来到小庄平时上学走的那条羊肠小道上,然后径直又朝东走了一会儿,才站在一大块麦地旁出神,时间流逝着,良久之后他朝麦田中间一个坟冢走去。和北地里妈妈的比起来,这个坟冢显得尤为庞大,坟上没有任何树木生长,长的只有一些矮小的灌木。他在那又呆了很久,半盒烟在这段时间内消失了,烟雾进了他的肺,也让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坟里躺着的是自己三岁那年就离自己而去的父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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