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虫鸣历险记 ▏清明蛹动

作者: 漆园森森 | 来源:发表于2018-06-21 20:55 被阅读120次

    几场细长缠绵的雨水过后,门口菜园里的樱桃树叶已有拇指盖大小,柳条也已抽了新绿,柔软如同少女的秀发。

    小庄在外面跑了一会儿,刚进院子大门就把沉甸甸的外套脱去往晾衣绳上一搭,又要去脱贴身的毛衣,却被堂前做针线的奶奶制喝止。

    奶奶将老花镜往下按了按,目光越过镜框,说道:

    “脱了一件还不够?春捂秋冻,这天说冷还会再冷。”

    小庄已把毛衣举在了脖子上,思索了一下还是将它拽了下来。不知是自己长的太快还是毛衣太倔强,小庄觉得自己的两只耳朵被扒了一层皮,但是身上瞬间轻松了许多。

    跑进屋喝了一碗凉白开,小庄便坐在门槛上,看着奶奶一针一线的补那几张蛇皮口袋。

    “现在补它干什么用?”小庄问。

    “你没看到家里的粮食都招了老鼠了,哪还有一个好点的袋子,到时候麦子熟了,拿什么装粮食。”奶奶说话的时候手里的针线并未做丝毫停顿,依旧游刃有余的在蛇皮袋之间穿行着。

    小庄百无聊赖,没话找话:“地里的庄稼还早呢。”

    “现在是早呢,到了跟前活就多了,那时候谁还有这功夫?”

    “要不我们家也养只猫吧。”小庄提到猫便来了兴致,接着将前些天夜里的际遇和奶奶说了。▏

    奶奶只是笑了一下,便借题发挥说起了狸猫换太子的事迹,那些都是戏文里的唱词,奶奶一辈子不识字也只能当个闲话说给小孩子听听。但是在小庄耳朵里那就是稀罕的故事。奶奶还说了离自己家乡不远的东南边曾经出了个皇帝叫朱洪武,在娘胎里就被算命先生指着说是龙种,后来给财主家放牛,还被阴阳师到处追杀,做了和尚连庙里的罗汉也要怯他三分。这些故事都是鬼怪神佛交替上演的大戏,奶奶脾气恬静,没有说书先生那样的绘声绘色,但是小庄在脑海里却组织了许多正邪间交手的宏大场面,并且乐在其中。祖孙俩话语间你来我往,院外的大好春光似乎更加精彩了。一直到日上三竿,奶奶才起身收拾了一下去了厨房。

    午饭桌上奶奶交给了小庄一个任务。

    “吃完饭别跑没影了,清明节得给你佬太和你妈坟上添几锨土去。你爸不在,你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奶奶说。

    “我自己啊?”小庄问道。

    “怎么,还害怕?”奶奶抬头问。

    “那是我妈!”小庄说着咬了一大口馒头,欣然接受了这个差事。

    染满春色的午后阳光,枝头的绿芽儿和田野里小草庄稼欣欣然热闹极了。

    小庄拎着盛有火纸的竹篮,肩上扛着一把铁锹往麦田而去。

    屋后的沟边一群孩子正骑在一棵粗壮的歪脖子柳树上。这个时节,正是做柳哨最好的时候。他们咋咋呼呼吵作一团,看上去让人心里痒痒的。小庄很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但是祭祖的要务在身,还是扭头拐上那条砖红色砂石路。

    离开村庄世界便开朗起来,一阵风拂过鲜嫩的麦苗打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母亲坟头的柳树也在微风中摇曳,柔韧的柳枝结着小小的枝丫,如仙女的裙摆轻轻舞动。

    站在麦地之间,小庄瞅这柳树枝头喃喃自语,然后从母亲的裙摆上折了一根光滑的柳条,但是,因为缺乏相应的工具做的柳哨实在是粗糙,叼在嘴里只能勉强有声音,没了那份清脆。

    小庄决定不再耽误时间,卷起袖子开始干活。步骤是奶奶一遍遍交代过的,先把纸钱在坟头烧了,再去清理坟上的灌木和新长出来的小草。小草拔起来轻松,几棵带刺的野荆棘着实让人头痛。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东西长在妈妈的枕边一定影响美观,还是咬着牙将他们连根拔了下来。

    一根尖刺扎进了指甲,小庄哎呦一声甩了甩手,鲜血顺着手心滴在妈妈坟前的土壤之上,他赶紧揪了一片细长的小麦叶缠了上去。

    杂草处理完添了几掀新土,最后一项工作就是刨一个锥形的坟头放在上面。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庄一个孩子也摸不着头脑,反正这是当地的规矩。小庄长这么大对母亲的模样一片模糊,可是在心里妈妈是无可取代的,不管在哪个世界他想让母亲都有一座美丽气派的房子。

    小庄拎着铁锹去了地头的田埂,那里长满野草,它们的根在地下盘踞,错综复杂,挖出来的坟头会很结实,不容易散乱。这是一个花力气的工作。一个坟头刨出来小庄便甩着酸痛的胳膊坐在了地上。歇了片刻,小庄抱起和自己脑袋般大小的锥形土块向妈妈坟前跑去。他像陈列一件艺术品般将坟头转来转去,左右打量,直到确认对方无歪斜,直挺挺的站立着住才放心的松开手。

    小庄一边后退一边打量着自己的杰作,这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后仰在了麦苗之上。柔软的麦苗如一张棉被,躺上去凉凉的很舒服。小庄就地打了一个滚,趴在那又去看母亲的房子。蓝天白云在远处映衬着,让一且如此美好。小庄拖着下巴突然觉得对方宛如一顶华丽的帽子,充满尊贵。

    旁边佬太的坟在它的对比之下就显得低矮许多,小庄决定再做一个。

    等把两座坟打扮的如俏丽的新娘子,太阳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小庄觉得自己这半天下来功不可没,心里美滋滋的很是满足。

    是该回去了,小庄把竹篮当做头盔戴在头上,去找自己丢在田埂上的铁锹。谁知一不小心踩在了刚刚挖的土坑里,扭了一下脚踝。坐在地上揉脚踝的小庄心里有点懊恼,但是怪不得别人,坑是自己挖的这叫作法自毙。他想再铲点土把洼坑垫上,却看到坑底有一个小东西在蠕动。凑进去一看原来是个指头大小的虫蛹,小庄用先前受伤的手指把它小心翼翼的捏起来放在手心。细细打量才发现它和以往见过的蝉蛹不大一样,身体扁平,四肢修长,此时正像个婴儿般紧紧抱作一团。

    小庄知道春天来了,所有的生命都在复苏,一些埋在土里的小生命也在努力挣脱土壤的束缚想要看见天日。

    “小家伙,你是什么虫子?”小庄睁着大眼睛问:“你还真是幸运,能躲过锋利的铁锹。不过我要是不刨这个坑,你想钻出来可没那么容易,这里可是路面,硬着呢。不管你是个什么虫,今天咱俩都算有缘份喽。”

    小庄站起身来,不再想着填坑的事,一手拎着带来的工具,一手托着挖出来的小家伙,朝村庄走去。

    “我们俩有缘,在这明媚的春光里。”

    一路上小庄满心好奇,路边的野花也变得的光彩夺目了许多。

    小庄路过午后孩子们玩耍的柳树,那里已经没有了打闹声。只有一个弯腰捡树枝的老太太在放她的羊。

    她是村西头的五保户,孤身一身无儿无女,脾气和行为都已古怪而闻名。

    小庄看了她一会儿便回家去了。

    奶奶已经把做针线的地方搬到了院子里,太阳西去,这里的光线相对充足。小庄放下手里的工具,开始满院子跑来跑去找东西,他手里拖着的虫蛹,此时还无处安放。

    “叫你去干这么点活,半天才回来。”奶奶见到孙子说:“还想着叫你把羊牵到外面的沟沿上放一放呢,搁家闷了一冬了。”

    小庄像没听见一样忙着自己的事。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物件,一个破旧的大瓷碗,碗沿破损留有两个豁口。把小家伙放在里面,扣在阳台上刚好还有通风透气的地方。

    “你就在这先待着吧,等你脱了壳再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小庄对碗下面的虫蛹说道。

    “你在那瞎忙什么呢?来,你眼神好,帮我穿个线。”奶奶说道。

    “你等一下,我洗洗手。”小庄说着离开倒扣的大瓷碗朝盆架走去。

    “不就让你去添几掀土吗?瞧你那一身抹的,像烧窑的一样。”奶奶见孙子洗好手过来,不忘数落几句。

    “你不知道,干这个可费劲了。”小庄接过奶奶递过来的针线,在唇间嘬了嘬。

    针线穿好递给奶奶,奶奶注意到了小庄受伤的右手手指,忍不住又问道:“你怎么像出去打仗一样,总得带点伤回来,这又是怎么弄的?”

    “草秧上带刺。”小庄从奶奶身边站起来说道。

    “赶紧找东西包一下。”奶奶不免有点心疼。

    “哎~呀,不疼了。”奶奶无微不至的关怀有时也让小庄不胜其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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