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语言

作者: 阳光小丫 | 来源:发表于2022-11-25 17:00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海薇阁单月征文」第二期【漂泊】

    15年前,我迈入了大学校门。这不是我第一次离家,但是我18年来走得最远的一次了。我其实并没有走多远,重庆这座城市,本来就是我所在地区的主城,我不过是从重庆的一个区来到了另一个区。何况重庆市这座城市我来过也不止一次了,并没有感觉到有多陌生。

    踏入校门后,周围的一切于我都很新鲜。那个高中时的好好学生,不再是好好学生了,不再好好学习了,上课会放肆地睡觉,会自己玩自己的,也会翘课了,哪怕翘课后还是会紧张。最惬意的时光是,我一个人背着包,去校园探索,教学楼那么有特色,那么漂亮,那些特色建筑,绝不是以前所见的仅仅有砖瓦没设计的楼栋可比;校园景色那么漂亮,林木排列是经过设计的,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甚至比现在好些公园设计更漂亮,于我一个从小城学校毕业的孩子不是一个单美字可以形容;校园那么大,比我家乡的村子还大,我想多留下些脚步。

    那时的我们,不知道怎么那么多天可聊,每天晚上都进行熄灯夜谈,确实,熄灯后更有感觉。大家都熬夜,12点熄灯后,漆黑的宿舍里,声音不辍,欢笑声不时响起。我们什么都谈,有时候是八卦,有时候是男生,有时候是鬼故事,有时候是糗事,有时候是追星,等等,她们好像什么都懂,而我更多时候都充当聆听的角色,插不上话。一个宿舍7个人,我好像和大家都能聊天,但好像又融不进去……

    说来奇怪,我们宿舍7个人,2个重庆的,1个四川的,班级里30人左右,15人重庆的,5个四川的,10个其他地区的,按说我们的语言,大部分是相通的,是可以用自己的母语交流的,可不知道为啥,用母语说出的话,总感到与周遭有些别扭,格格不入 。

    因为语言的问题,我还在宿舍闹过一个笑话。我们宿舍人多,鞋子都是放在自己的床底下。一次,我要换鞋,却找不到要换的那双鞋,就顺口说了句:“咦,我的鞋(hai)子呢?”一会儿,就听室友问:“你哪来的孩子呀?”我正纳闷她问的啥呢,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说的话,原来我说了句渝普。重庆话的鞋子叫 hai zi。

    又一次,我和室友在下课回宿舍的路上,接到高中同学的电话,这个同学是老师眼中的差生,是老师要求尽量少和他玩的那种男生,但我俩关系还不错。这一通电话,我们就一直聊一直聊,侃天侃地地聊。“姐,你在干啥子哦?”“我刚刚下课。”“我给你说嘛,×妈那个LL都耍朋友了。”“我给你说嘛,那天我们组队打篮球,我们打赢了,过瘾惨了!"“还有那天,我遭我们带我们的那个师傅,狠狠绝了一顿,超级不爽,MMP哟!" 这个男生,毕竟是大家眼中的坏孩子,身上有些痞性,说话也总是带着靶子的。这一次,不用说,也不例外。以前的我,要做文明人,自然是不会说脏话的,连听都不愿意,现在也是。但是,那一次聊天,我听到了很多很多的脏话,他的话里总是不时夹带着各种脏字语言,那么自然地从他嘴里流出来,不带一点点不好意思。不知道是同学知道我很久没听过要给我补上还是他已经在技术学校里顺便也练了这一技能?奇怪的是,这一次,我完全没有反感,第一次一丁点儿也不反感,我虽仍旧不说那些话,但我却可以听得很自然。我想,大概是母语的原因吧。重庆话是我生就的母语啊。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家乡话,好像自己全身的血管都舒张了,我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说自己的重庆话了,平日里,哪怕是给父母打电话,也总是寥寥数语,两代人之间的话总是不多的。这一次,我犹如突遇甘霖一样,酣畅淋漓。

    到大三暑假,我和同学临时相约到她舅舅工作的工厂里打零工。我一个人扛着包出发。第一次,一个人,一个包,踏上南下的旅程。为了节约,买的硬座,重庆到广州21个小时,还好。那一车厢的人,都是重庆人。大家用同样的语言聊着天,刚开始我还有很大的排斥感,但人家好心地提醒着我,“你一个女孩子,要注意点,火车上可能有偷包的,偷耳环的,偷项链的。尤其是到火车站刚下车时,那里人又多,不注意被偷是很常见的事。像你身上带的这个项链,如果很值钱的话,趁早收起来,不然被偷了划不来。以前啊,那些带金项链金耳环的,那些摸包客从你身边一过都给偷起走了。有时候是直接硬生生拽下来的,有的耳垂都遭扯掉了的。不过现在好多了,现在这样的事情少很多了。”这些善意的提醒,加上又想起了父亲曾经讲过的一些小偷的故事,吓得我赶紧摸了摸脖子上200块的项链,心想不值钱的,还不至于吧。但我还是还是默默收起来了,被偷事小,万一因此受伤事大啊。下了火车,又转了车,在与同学碰面的那一刻,算是安全抵达了。第一次独自出远门的不安,算是平定了。

    这是一个做玩具出口的工厂,里面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大家分工做着各自的流水线工作。抵达当天,我就办好了入住,入职等等工作,领了自己该领的工牌、工服。晚上,同学带上我去外面吃饭,第一顿饭,算是欢迎我了,此时才知道,原来还有她2个弟弟一起,都是来这里打暑假工的。第二天,便开启了流水工的工作。刚开始,我们几个新人,几乎都被安排在前面几道工序里,用消毒水给玩具清洁。我一直觉着这是个苦差事,那消毒水的味道,让我很难受,却也不敢提出来。之后下班就开始去食堂吃饭了,头天晚上外出吃饭后特地去买了一个饭盅。只是,食堂的菜,炒萝卜就只是炒萝卜,白得没有一点儿味道,不知道有没有放油,有没有调味,炒回锅肉,那肉也是白白的,加一块放进嘴里,没有肉香,也没有味道,就努力让自己多少吃点。自认为自己不是挑食的人,好像也不敢对自己这么说了。刚开始好多天,我都尽可能多打点米饭,填饱肚子。

    我们是八小时制,有时候会加班,大多数时候都会加班到晚上10点。不加班的时候,我们几个就会到附近走走,聊天。只是他们三个都是亲人,常常聊着聊着他们几个就用白话在聊,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他们不会一直把我晾在一边,总时不时地和我聊一聊。只是,回到宿舍后,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是外地人,他们全都用白话在聊着天,那时候我才会有一丝丝失落。

    后来有一次同学舅舅来我们车间巡视,看到我们几个学生都在艰难地擦拭着玩具。第二天,我们几个都被调到后面稍微轻松的打包工位去了。后面的工位真的要轻松很多,我们竟然有时间停下来等货,之前在前面,因为清洁不好擦,那些玩具又是整个的,有些地方很难擦,就会害怕擦慢了被后面的人催,常常紧张。这下好了,换我等别人了,心都不慌了,哪怕短暂积压,我也能很快搞定。工作轻松了,时间又有了,我们就会有聊天的时间,刚开始是我们同学几个聊,后来就是和周围的其他人也聊。为了大家都能懂,我们总是讲普通话的。

    一次,我们几个在聊天,旁边几个阿姨也在聊天,但我突然听到她们在讲重庆话,我的心激灵了一下,“她们是重庆人?”回头看着她们,却并不敢和她们说话,但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冲动。第二天,当再次听到她们聊天时,我终于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我试探性地用重庆话去问她们,“你们是重庆的呀?”“是撒,妹儿,你也是重庆的迈?”“嗯。”那一刻我好像不孤单了也,通过语言我好像找到了家乡的感觉。我一直以为我这么年轻,没有思乡情结,直到我遇到她们,可以自由用母语交流才发觉,这大概就是哥里面唱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原来我的心底,还是有一抹未及察知的情感需求。从那以后,每天,我都会和她们聊聊天,虽然话题并不是很多,却给我心里很多安定。我还是和同学待的时间最长,但我已经开始慢慢习惯那里的生活,连饭食也觉得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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