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虽然是灰蒙蒙的。可是还是有风,长长的风,似乎很凉,一片一片的叶子带着细碎的光,如同无望的流年,婉转着落下,优美的如同精灵飞舞,无端的只让人觉得感伤静穆。
金星也到了天凉如水的季节。
人造的恒星,虽然苍白,早晨的时候总还是朝阳。
晨晖中,一个金发的少年风一样的跑了过来。
此时,他是那样的惊慌失措,真让人不好意思承认那就是以山阿压顶面不改色著称的星宿宫人。
“星宫主人,您快一点看一看,有一个人根本就测不出来善恶程度和危险系数。这一次,竟然·······是暗影卫队·······押送来的。”她还是第一次听一向潇洒如同诗,沉稳如石的他第一次那么紧张。
“知道了。你先回去把测试仪直接接到我这里,我来处理。”如果仅仅是听星宿主人说话,多大的事你都以为是别人大惊小怪。只是她是那么熟悉他的为人,才猜出来此事不同寻常。
“夕辉”如果现在还是在考察队,他一定会比她更先叫出来她的名字,然后,换了一个地方,就形同陌路。他明明就在她身边,目光掠过她的时候就像和看星宿主人别的工作对象没有什么不同。
一直到他出去,他都是在她身边的。竟然没有认出来她。那么多年的陪伴,那么情意深长的惜别,都抵不住环境一个变化。
她当然不能怪他,她的尘网已经断了,他的记忆里她已经退出,现在她是他的陌路。明明知道是这样然而眼前初生的风景还是随着他的离去风景尽失,没有因为死亡而灰的心意这一次心绪索然意境阑珊。
“入尘网不是我的所愿,但是谁又能告诉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就不要付出代价。这代价便是往日不在,前尘如梦。”
竟然又记起来《尘网》里的句子。
“你的飞碟是哪里来的。”
“我的朋友送的。”
“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百零。”
“撒谎,金星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金星有没有这个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没有撒谎。”
测谎仪寂寞无语,显然是没有撒谎,至此,仪器对他测不出啦结果。
“尘网断后,难道还会有人会记得自己。”
她抬头,眼前是一片湛蓝,如同那片蛮荒之地的海天尽头,一个男孩子站在一片湛蓝里,如同站在另一个世界的时间尽头。又像是海天茫茫里的一只沙鸥。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千奇?你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星宫主人的惊奇远远大于她:“你认识他?怎么可能?整个星宿宫里的仪器都从他哪里测不到任何消息?”
“你在问我吗?你需要我的答案吗?那看在又有了一点儿利用价值的份上你是不是可以先让我从这个台子上下来?”
他一阵尴尬,也只好说:“好吧。”
“告诉你只怕你也未必信。他就是水星十年前失踪的小王子,被松风峡谷培养成了第七代“绝杀”,松风峡谷被毁之际被水星俘获,然后成功出逃。善恶程度不可以以常理推测,危险系数是超出了我们一般仪器的测量范围,所以什么也测不出来。而且松风峡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可留过痕迹吗?“
星宫主人更加不可思议:“你竟然没有说谎,真是太不可思议,但是你是怎么查到他的信息的?”
“大名鼎鼎的星宫主人什么时候只剩下一种获得信息的手段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告诉我的。”
“告诉?”星宫主人一愣,也难怪他没有想到,三百年来,他已经忘了交流。
“那么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如果不认识他,你以为我怎么从竹篱别墅里逃出来。也真亏你想的出来,用梦囚禁人。”
“你竟然就是那个唯一逃出百灵塔的人?”
“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在银河系见了百零塔,我还真的不会想到拿那里发生的事情来问你。”
“原来你不是你不是误入尘网?”
“本来我以为应该是他,后来发现是我的信息都消失了,觉得可能是尘网被断了一部分,其实当时修也来的及,只是我实在没有别的人可以询问这件事,也没有别的法子来来找你,所以就冒了一次险。事实证明,比我想的还危险。”
“你是说是他帮你逃出了百灵塔吗?”
“你有什么打算?”
“既然连那种地方都囚禁不住你,你不如陪我一起再冒一次险吧。”整个星宿都在他的心心念念之中,他心念一生,整个星宿便会有行动。
......
检测室的穹顶和四壁如同花瓣一般,忽然大开,千奇站在一片湛蓝之上,没有了那道温暖的目光阻挡,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四周欲置他与死地的杀机。他的清凉的眼眸一瞬间结成寒冰,冷冷看着检测台下那个期待的人:“这便是你带我来的地方吗?”
站台下的爸爸万壑自然不明就里,说:“检查好了吗?那就下来吧。”
“你还是上来看看我可还能下得去。”千奇话音落时,不过简简单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当下墙上拆下一根电缆,一抛一甩便把万壑拉了上来。
身边却听到一个声音:“检测室还从来没有这样让人五面进攻过,可见及其危险,今天让我们就把这个危险彻底除去。保一方平安。”
下面是山一般的呼声:“保卫一方平安。”
雷霆万钧的攻击从洞开的五个方向铺天盖地而来。
“孩子,快走。”万壑不知道该挡在他的那一面,一下子把他抱住,尽力朝台下退下,退他时才发现他已经闪过最快的一颗子弹,却转手让给了自己,也是毙命。他来不及躲闪,四面全部攻击皆到,一时间他血肉之躯,那还能完。
千奇见他如此,才明白他的心意原是保护自己。收势那还来到及了,一掌下去之后反手抱住他血流如注的身体在四面八方的攻击中呆呆的竟是愣住了,任由各样武器在身上滑过,一时间遍体鳞伤,心里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人这般相救,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值得人这般恨要把他除去而后快。
他这里不做反抗,围攻的攻击队一时找不到目标自己乱为一团。
没有人知道在星宿馆的隐蔽处,一双毫不逊色于人类的慧眼看到这一幕,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等待了千年的良机。
等人明白过来,一对智能人的队伍已经正是叛乱,争取要和人一样的权利。
攻击队已经混乱无法阻挡,一时星宿馆一片零乱,不夜城里早起的行人四处奔逃。
本来看到危机消失就要返回的暗守队队长无影当机立断,封锁不夜城,击毙智能队,把影响缩小在最小的范围。
星宫深处,星宫主人拉着百零走向泊在宫一角的飞碟。飞碟发动却动不了分毫,原来他的血脉神经通过躯干之衣和整个星宿馆相通,平时他在馆子里,馆在他就哪里也走不了。
“卑鄙,让我为他效命就把这个也给我用上。我若是这次走不成难道一辈子在这里于他人做嫁衣。”
智能军队擒贼擒王,首领代号为羿的超级智能人直奔星宫主人而去。
星宫主人无耐,从星宫宫里找换来所有的四肢带上,状若三头六臂迎战。
百零忽然心口剧痛,挣脱了星宫人朝外面奔去,状如疯狂。
呆呆的抱着万壑的千奇模糊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墙倒屋塌,血火缭绕中不顾一切的跑来,却又被后面的锁链拦腰缚住。见她势如同拼命当下来不及思量,空气中捻来一根光线就那锁链抛来的方向刺去,他一边带着那个三头六臂的人躲着羿的追击,一边像画人体画一样随他在他四周游动,只见银光游走,转眼他的躯干衣裳连同纠结的纤维,都被他尽数剔除。
星宫主人痛的面红耳赤,大叫一声:“多谢。”
羿也不由心头一喜,这个样子的星宫主人生擒他绝对不会是什么难事,谁知兵戈未到,已经被千奇挡住。
原来,星宫主人用他短小的四肢用力抱住了百零的胳膊,然后在她的胳膊上化了一道扣子,然后就附在了里面,慢慢的朝着她的胳膊里面渗入,这样,羿要捉住星宫主人,目标就在百零身上,千奇自然不能让他伤了百零。两人几番来回,千奇不由不惊:一个机器人怎么会这般灵活,伸手这般敏捷。羿也是诧异:“一个人的血肉之躯如果也能这般,那么还把机器人造出来做什么。
机器人越来越多涌过来,只以为今天事无所成,良机再难寻觅。军队也被派了过来只为这一场机器人起义如果不去镇压,只怕以后更加麻烦。
这一场混战一打就是一天,百零见似无止境,百般摆脱星宫主人不了,意欲和其同归于尽,驾着飞船冲霄而起,四顾夜色里霓虹万里,只有远远东北一角漆黑一片,她知道那里是星球山最高的星云山,驾着飞船径直撞过去,无奈胳膊被星宿主人私自做主,把驾驶标杆打错了方向,飞碟堪堪划过山巅,向着山那边的荒芜之城坠落。千奇也是要跟去,无耐被羿死死拦住脱不了身。
三天以后,起义的机器人以失败而告终。据说是因为他们乘人之初被安置进去了忠诚和信任,因而束缚了发挥。又据说他们找到了这个原因都很兴奋说真正的人类没有了这些总有一天会被机器人所打败。据说首领羿要被投进水牢受铁骨生锈之苦。
不夜城的门终于打开,人们从四处涌来,找寻他们受伤的亲人朋友。这个世界总算还是人在主宰。
浑身是伤的千奇自然知道不会有人来认领他,他找到了万壑,抱着已经失去了生命的他,心里知道他家在哪里?也知道他们没有能力对他怎么样,却还是不知道该怎样回家,他总不能指望那两个人原谅他吧。
果然一天也没有人理会他。
晚上,不夜城现在已经成了夜城,一片漆黑,只有寥寥几个星星,衬得一片血迹和零乱中的他更显得伶仃。
然后,一个小男孩走了过啦,拉了拉浑身的伤口凝结了的他:“奇哥哥,是你吗?。
他在一片蒙蒙的血雾中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闷闷的小男孩,此刻眉头凝结,更显得无趣。
“来找爸爸的吧,给你。”。
然后,小一抱着身体已经再也不能温暖的爸爸,放声大哭。
千奇在他的哭声中,递过去手里的散魂枪:“是因为我才这样的,你复仇吧。”
小一把那把精美的散魂枪拿接在手里,愣愣的看着他。
“不会用是吗,只要对准我就可以。”
小一扔掉手里的枪,一把抱住了他:“奇哥哥,你怎么伤城了这样,你疼不疼呀?可怕不怕?你不要变成爸爸现在这样子呀?”
然后千奇看见他像疯了一样的跑出去,然后气喘吁吁的带着医护队跑过来,然后有人围着自己转,然后听见有人说:“失了这么多的血,还活着,真是奇迹…….”
然后,他看见小男孩伸出自己的瘦瘦的胳膊说:“把我的血送给奇哥哥一些,他会好起来吗?”
随着这个还是带点稚气的声音,千奇干涸了十七年的泪水,汹涌而出。
他蹲了下来,十七年来第一次离人那么近,他紧紧的抱着小男孩,好像抱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温暖。
小一拿着衣袖给他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问:“你都哭了,是不是真的好疼呀?”
千奇摇了摇头,抱起来爸爸,对小一说:“我们回家吧。”
不过半个晚上,街上已经有修复好了的灯慢慢亮了起来。
小一拉着千奇的衣角,慢慢走进次第亮起来的灯光之中,好像拉着一个不羁的灵魂,慢慢的走进来万丈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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