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文/豌豆白

最爱是武侠，可是这一篇，我没有写金老故事里如此之多的主角，没有写轰轰烈烈生死缠绵的爱情。也许最爱的总是情深难以启齿，只能留待来日方长。可是这些简笔勾勒的人物，却更能打动我的心。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只这八个字，了解金庸武侠的大概都看出来了，要写的是程英。

那个温雅端庄的青衫少女，说话温柔体贴，三分慈和中又带着三分的敬重，令人既安心，又愉悦，杨过说，与他所识别的女子全不相同。

心细似发，体贴入微。斯文温雅，殷勤周至。但觉和她相处，一切全是宁静平和。

这个既幸运又哀婉的女子，从小寄人篱下，学会了人情世故，看多了人间冷暖。

神雕里对她印象最深的两个场景，一个是窗前写字，另一个是与冯默风谈起黄药师。

温柔婉娈，善解人意，溢于言辞之间。

之所以对程英印象深刻，更多的大概还是因为她对杨过的深情吧。

神雕里钟情杨过者，小龙女出尘脱俗堪比天人，除她之外的公孙绿萼和陆无双，亦是美貌才情的女子。而我却最钟爱程英。金庸先生当初应是对她不够用心吧，随意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谁曾想却成了很多人心中最深的感情。她对于杨过，只有付出，从未索取，亦未有过妄想。可是金老却又借那么多人之口说出程英的容貌美丽和气质出众，对她，大概还是很喜欢的吧。

她的意中人杨过，说她是个极美的姑娘。表妹陆无双说她是个美人儿，比郭芙美丽。郭芙都因为她的淡雅宜人风姿嫣然而怀疑耶律齐看上了程英。性情最是淡雅的小龙女都说她相貌俊秀，温雅腼腆。就连大魔头李莫愁都觉得她容颜秀丽。十六年后的程英在黄蓉眼里，宛如昔日好女儿颜色。真美。可是也真让人心疼。

就是这样一个又温柔又稳重的美人儿，偏偏爱上了杨过大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无私无怨又如何，他爱的终究不是你啊。

我永远不会去追赶你，但会默默走到你身边，装成偶遇的样子，如果你不邀请我一起走，那我就改道走。大概这就是程英的爱情观。深情而不纠缠。我做好了要与你过一辈子的准备，也做好了你随时可能会走的准备。怕只怕，你从未想过要和我一起。

每每翻到第十五回，她在窗前一页一页地写这句话，写了扔，扔了写，不觉惘然。这样的女子，因了深情与不争，让人心疼不已。因为不是两情相悦，她的喜欢，满是心酸。

忽然就想起萧红在《小城三月》里所描写的小姨。她偷偷地喜欢着“我”的堂哥，不曾说与人听，不曾倾心表露，甚至到她死的时候，堂哥都不知道她喜欢过自己，还在傻傻地问她为何这样悲伤。每次看及此，都心疼不已。

如果说表哥是因为从未明白小姨的心意而如此，小姨尚且值得些许的欣慰。倘若他明了，未必不会怜惜自己的一番爱恋。而程英呢，杨过与她皆是如此心思通透，怎会看不出她的一番情义。

程英与杨过虽说是萍水相逢，几次相救之后对杨过心生爱慕却也是可以理解的。杨过少年英侠，丰神俊朗，书中的适龄女子，极少有不爱他的。超凡脱俗的小龙女和古灵精怪的郭襄都因杨过一念起终身不忘，何况是程英。然而杨过呢，他是怎么看待程英的呢。杨过对程英并无男女之情，只拿她当妹妹看待。而且，在绝情谷一役后，小龙女独自离去，杨过与程英陆无双姐妹义结金兰，三人以兄妹相称。

现代人常有一句话这样说，我喜欢你不是为了跟你做朋友的，我又不缺朋友。大概还是古人委婉今人利落吧，程英喜欢杨过，不只是有难相帮，情义无双的朋友，都已经给人做妹子了，当时程英的心情，怕是很难形容得出来吧。

大概是明知爱恋无路，我也别无他求，能与你相伴一程，或亲或友，都已知足了吧。能陪在你身边，总是好的。就算你爱的不是我，我也希望你和她幸福。

这得是多深情多伟大的爱啊，只管付出不问回报。你若问她值不值得，能在有生之年遇见他，大概一切就已经值得了吧。陆无双还会偶尔吃醋贫嘴，小龙女也会负气离开。只有程英，只有温柔内敛、谦和忍让的程英不会，她永远都表现得淡雅大度、善解人意。越是如此，越是让人心疼。

她永远是人淡如菊、温润如玉的程姑娘，永远是温婉含蓄、恬静雅致的程妹妹。

或许就是因了这样的性情，温润如斯，恬淡至极，她才会永远那么美，十六年后依然肤若凝脂，眉黛鬓青。十六年的岁月沉淀，非但没有损伤她的美貌，反而越发地秀雅脱俗，历经光阴洗礼而依然美丽。她永远是一袭青衫，温婉端庄。一生得遇杨过，纵然不曾得到，亦可以终身不嫁，冰清玉洁。

我们终其一生寻找的无非是那个甘愿为你停下脚步，为你驻足的人。若他不曾想过为你停留，不如自己离开。她很清楚，如果不是相互喜欢，她的痴情就是别人的负担。

不管怎样，多年后回想起你，虽遗憾却也心生欢喜。有那么一个人，曾走进我心里。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可是君子，心里无你。

只愿后来的程英，一生努力，一生被爱，想要的都拥有，得不到的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