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周尤二人出现在香桂爹妈面前时,香桂父母大感意外。同时感到意外的还有周尤二人。因为,他们发现,香桂不在县城,而在家里,她是回家来休假的。当她看到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地簇拥着周尤二人走进门时,惊讶得瞪圆了眼睛,手足无措,简直不敢相信,这两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竟然同时出现在她的眼前。突然间,她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飞快地跳了起来,一转身,往自己房里跑去,把门一闩,再也不肯出来。
香桂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对手足无措的女人喝道:“还楞着什么?弄饭去呀!”香桂妈这才颠颠地去厨房备饭。在周君实示意下,尤心刚从提包里掏出一大把水果糖,把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孩打发走了。
主客坐下,上烟上茶,这才归到主题。周君实是熟人,熟到什么程度,双方都心知肚明,因为香桂进城的事,香桂瞒过了乡邻,绝对不会瞒自己的亲爹亲妈,但对于她与周君实约定的事,她没有吐露过,所以,她爹妈是不知情的。尤心刚,也是熟人,以前就在后山搞地质勘测,多次来过他们家,只是当时两位老人没看出他和女儿有什么瓜葛。当尤心刚说明来意后,香桂爹没长没短的,仍是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叶子烟。周君实怕冷了场,主动当起了说客:“小尤是城里人,中专生,在地质队不是一般的工人,他是技术员,吃技术饭的。工资收入,在地质队是最高的。去年又去西安进修,说不准还可以提干。他爹妈在Y市612厂工作,都是国企的干部。当然,这是次要的,主要是要看人。小尤,想必你老人家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人品是没得说的,诚实可靠。”稍稍停顿,又说,“哦,最关键的,你们家是贫下中农,小尤家是工人阶级,都是好出身。小尤是共青团员,将来还可以入党。以后他和香桂成了家,有了后代也是红色后代。”为了让房里的香桂听到,他都是大声说话的。
香桂躲在房里,尴尬极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两个男人是怎么认识的,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又是为什么在同一个时间一起到自己家来的。左思右想,想得脑子皮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虽然人在房里,厅屋里说的话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权衡权衡,做个决断。尤心刚,家庭条件没话说,人也好,不然的话,当初自己也不会和他好上,还订下百年之约。恼火的是,为什么一去一年,连个信也不来一封。君实哥,除了年龄比自己大些,其它的也是好得没话说。特别是,他那么热心地帮自己跳出了大山,让自己成了吃商品粮拿工资的城里人,那是多大的恩哪!香桂啊,香桂,要是能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给尤心刚,一半给君实哥,那就好了!好?好什么好?这不是说梦话么!要说心里话,两个男人,她最不舍的还是君实哥,自己当初还说过非他不嫁的,这话收得回么?更让她不堪的是,那一日在招待所还要君实哥“要”了她……一想起那一幕,她的脸就火烧火烧的,真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香桂自问自,你不是很有主见的吗?这会儿也拿不出主张了吧?
去城里的这几个月,香桂也长了不少见识,人也变得成熟多了。他渐渐地回忆起,周君实这几个月很少去看她,有姐妹明明在城里见过他,可他就是没去招待所。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来,人心隔肚皮,他是在糊弄自己哩。她渐渐地把心情平复下来,冷静地作了一番思考,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出房门。她拿出两个没有用过的玻璃杯,涮了涮,放了茶叶,泡上开水,规规矩矩地把两杯茶放到周尤二人面前,换走了他们面前的盛有茶水的粗碗。香桂爹不知究里,以为女儿躲进房里是害羞,这会儿见她出来了,也没多说,只是说:“去给你妈帮忙弄饭去!”
香桂一进厨房,香桂妈劈头就是一句:“死丫头,这么大的事,也不事前跟爹妈说一声,看你爹怎么收拾你!”可怜的妈妈,她还以为是女儿和尤心刚商量好了,特意挑了她回家休假的日子,让尤心刚上门提亲的。香桂没有回嘴,悄无声息地把弄好的菜肴盘盘碗碗地往厅屋里端。香桂爹也起身拿来了酒壶。
这顿饭吃得沉闷。只有香桂妈不时地站起身,往两位客人碗里挑菜。两位客人都说酒力不胜,也只是意思意思了一下。五个人各有各的心事:香桂爹一初打的如意算盘是,招个上门女婿。现如今女儿吃上了公家饭,肯定是不会回山了,招上门女婿也就不作指望了。听了周君实的介绍,他对尤心刚的家庭和他本人,也十分满意。香桂妈虽说舍不得女儿,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女儿嫁到城里,她也放心。周君实察颜观色,知道两位老人对尤心刚是满意的,也放心不少。只是不知道香桂作何打算,自己也拿捏不准。悬着一颗心的是尤心刚,因为自打进门,香桂就没说过一句话。
下席了,尤心刚把提包里的礼物,糕点副食、烟酒面条,各色布料、鞋袜等掏出来,放到桌上,说:“大伯、大妈,这都是我爸妈让我带给二老的,如果二老同意,我爸妈过几天专程来看望二老。”香桂妈看得眼花缭乱,香桂爹没看礼物,只是对女儿说:“香娃子,你说句话吧!”
香桂还是没开口,转身又进了房。周君实把尤心刚推了一把,尤心刚心领神会,对二老说:“大伯、大妈,还是我去跟她说吧!”香桂爹点了点头。尤心刚便跟着香桂进了房。
周君实有点不自在,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两位老人拉起了家常。不多时,尤心刚和香桂一前后从房间里走出来。香桂气鼓鼓地问爹妈:“你们是不是收过我的信?”香桂爹说:“什么信?”尤心刚说:“我寄给香桂的。”两个老人一脸茫然,都摇了摇头。周君实忙说:“我看,八成是丟失了。要么是被人私拆了。我们老家,这种事也有过。凉水垭有个当兵的,为了省点邮费,把钱夹在平信里,结果被人识破,偷偷地拿走了。”尤心刚还想再作解释,香桂爹说:“人都来了,说那些做什么?”周君实说:“我看小尤说的是实,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进修一结束就赶着上山来。”一时间,众人都没有再说什么。
周君实估计,尤心刚已经说动了香桂,便站起身来,向主人告辞。香桂爹便对香桂说:“桂娃,去送送周同志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