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焱公子
王云帆走出平埂村向东南而行,一路思索着这意外获知的信息,不时想起那疯癫的说书人赵大嘴口中描述的铁婆婆铁青衣,脑海中不自禁勾勒着她的形象,隐隐有些莫名的担心起冠男来,也不知他现在身体恢复到什么程度了;他虽然基本认定赵大嘴说的多半是疯话,可是毕竟无风不起浪,结合先前郑百生所说,这铁婆婆只怕当真大有来头,还得尽快赶去白穆村与天行、冠男汇合为妥。
一念及此,他加快了脚步,又走出数里后,听见了前方潺潺的水声。
穿过一片错落的树林,地势变得平缓,眼前出现了一条河流,六七丈宽,自北向南,水势平缓,波澜不惊。
王云帆走到河边,见河水呈暗黑色,一眼瞧不见底,斜对岸立着一块椭圆巨石,石上纵向刻着三个血红大字:黑水河。
他心中一动,想着先前田若蝶的话,弯下身掬起一捧水细细观摩。但见手心中的黑色迅速消退,水质片刻复又变得透明清澈。他将水小心凑到鼻翼,也没闻出任何异味。
正沉吟时,听得对岸的树丛中发出一阵声响,旋即慢慢走出来一个老人。那老人身材同样壮硕,看样子至少古稀之龄,目光呆滞无神,径直朝着河边蹒跚走来。
他本来是迈着小碎步颤悠悠前行,仿似一阵风便能轻易将之吹倒,但瞧见河水的那一瞬他的目光乍然一亮,脚下突然增快,张开双臂便向着黑水河汹涌扑来,仿似受到了什么无可抵挡的感召。
王云帆吃了一惊,正待施展身形上前拦阻,忽见对岸一个黑影急掠而来,一只枯树一样的左手伸出,从后面拦腰牢牢箍住了那个老者。
王云帆定睛一瞧,见那人披了件黑色斗篷,头戴黑帽,长长的帽檐完全遮住了面容。身形中等,偏瘦,裸露的满是皱纹的左手显出年龄已然不轻,但动作却是迅捷异常。
那老者最初出现时神情呆滞,后来看见黑水河时陡然兴奋,此时被黑衣人突然控制,整个人立时手足狂舞,双目喷火,张嘴嘶声大吼,像是陷入了极度癫狂之中。
身后那黑影忽抬起右臂朝着他脖颈一击,老者登时脑袋一垂,身体一软,再也没了动静。那黑衣人单手将他甩到身后背起,不经意转头扫了王云帆一眼,忽的展开身法向着对岸树林发足奔去。
王云帆心下涌起千种疑惑,此时岂可放过,当下一个突字诀踏水而过,对着黑影大声道:“留步,我有话问你!”
他脚下生风,几个纵跳已进入黑水河旁密林内,使出全力追赶前方那黑衣人而去。
单论身法,那黑衣人并不见得比王云帆高明,且其背上还背着一人,若是身处平地,只怕早已被赶上多时。只是那黑衣人显然十分熟悉这山林地貌,在这山道间左穿右钻,每每都在王云帆快接近时另辟蹊径,待他跟随进入时,却发现其人早已跑到了更深处。
这密林小径蜿蜒崎岖,周围怪树丛生,四下又是大雾弥漫,王云帆看着眼前景象,忽的高高跃起,双足一踩身后树干,身子如箭般循着那人方向疾射而去,势微时再一蹬前方树干借力,几个起落,闯入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但放眼望去,那人却再也没了踪影。
王云帆四下打量,见周围都是参天巨木,树间浓雾缭绕,他没做任何犹豫,立时拔身而起,手足并用攀上了一株大树,片刻间已爬到树顶,举目四望,周遭白雾茫茫,根本无法看清黑衣人的去路和踪迹。
但更糟的还不在此,王云帆有些吃惊的发现,即便此刻站在树顶,视野极尽开阔,他却无法准确的分辨出东南西北。头顶晦暗不明,脚下雾气深重,自己宛如身处云端,而四野皆是一望无际的树尖,一棵棵从浓雾里冒出头来,好似一个个窒息又狰狞的灵魂。远方的景象更是雷同,都是如出一辙的荒芜。
来程、去路、平埂、白穆、黑水河,乃至整个筇王镇,都彻底隐没在了这片荒芜中。而王云帆自己,则正处于这荒芜的最中心。
王云帆暗暗称奇,但心中并不慌乱,当下提气凝神,足尖微点树枝,人已腾身而起,接连使出两个斗字诀,一脚踩在前方一棵树尖上,再次如法炮制,耳边呼呼风起,倏忽间已掠过十余棵大树,停住再望时,赫然发现自己似乎仍处于中心位置。
他心念急转,立时想起了初到筇王镇时己方三人的遭遇。莫非又中了瘴毒还是再次被布下了幻境?方才那黑衣人与先前那黑衣少年是否有所关联?
王云帆立在树顶,一面思索一面调整感应着内息,发现身体并无任何异样。自上次中毒后,他和天行在各方面都愈加谨慎,也该不至再轻易就会中招。只是眼下这局势,却又该如何破除?
他想起当时田青儿吹奏的清越笛声,想起那黑衣少年怒声斥责她破了他的法术,虽一时不明其中关联,也随手摘了片叶子,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悠扬的曲声从王云帆口中传出,缓缓向四周扩散开去,这荒芜弥蒙的所在仿佛渐渐有了些生机和光彩。
他没学过音律,只在幼年随父亲上山砍柴时,常见他以树叶吹奏出动听的小曲。父亲王长风虽然平素粗豪暴躁,吹曲的时候却很温柔。王云帆熟悉他吹曲时的那种眼神,父母一起在田间劳作时,他有时在旁边玩耍,经常看见父亲忽然就粗鲁的嚷起来,让母亲到一边歇着,说她连插秧都插不好。他虽然如此说,母亲却不恼,只是看着他笑。父亲那时的眼神其实很温柔,就像他吹曲时一样。
威严暴躁的庄稼汉父亲永远不会像文绉绉的读书人一样,对母亲说出那些细腻动听的情话,但王云帆知道父亲的心意。父亲在吹曲时,眼里一贯目中无人,甚至连他这个近在咫尺的儿子都看不见。尽管如此,王云帆始终觉得,那时的父亲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爱。
他此刻吹着父亲吹过的曲子,又一次不可自抑的想念自己的父母。眼前的景象依旧迷蒙晦暗,可他内心始终充满着坚定和光亮。
爹、娘,阿帆一定会找到你们,等我!
《七世诅咒》为本人原创长篇作品,讲述一个身负异能的少年游走阴阳两界,追寻自身身世之谜的故事。本书以上古传说为凭,从相对唯物的角度重新构架了整个神话及三界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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