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叶浮生
太阳炙烤着大地,到处暑气腾腾,仿佛只要一见到太阳,就瞬间能化了一样,人们拒绝白天,并盼望着夜幕降临,也好在下班后,躲进屋里吹着空调喝冷饮,那种滋味怎一个“美”字了得?比起现代人简单直接的消夏方式,古人可是文艺多了,高门大户除了会花费巨资往屋里运冰块儿以外,有时还会通过焚香来躲避酷暑。
宋代词人周邦彦就曾在自己的词作中,细致地写到人们焚香消夏的惬意生活:
《苏幕遮·燎沉香》
燎沉香,消溽暑。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
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
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在诸多香料中,沉香颇为人们所爱。沉香,本身是一种名木,其芯材可作熏香料,制成香料后置水中则下沉,故又名沉水香,其香味可辟恶气。江南的夏天,空气中总是伴随着潮湿的暑气,沾在人身上,感觉黏黏腻腻,很不舒爽,然而只肖焚上一柱沉香,那股暑气便自然而然的消散了不少,并且连夏日恼人的蚊虫都不敢靠近,遂令人整个身心都沉静下来。由此,文人们才有心情看眼前鸟雀风荷,忆故乡轻舟晓梦,沉香对于三伏天的文学创作真是起了作用呢!
南宋诗人陆游不仅偏爱沉香,更是在诗中点名要用消暑神器海南沉香:
《夏日杂题》
午梦初回理旧琴,竹炉重炷海南沉。
茅檐三日萧萧雨,又展芭蕉数尺阴。
诗人午睡醒来开始摆弄自己的旧琴,还不忘点上心爱的海南沉香,屋外下了几日小雨,芭蕉长得越发茁壮,空气中的湿气也自然多了几分,用悠悠清香来调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诗人虽然没有剖白内心的感受,但是读者已不由自主的走进这间安静的小屋,体味到这夏日炎炎中难得的一份清凉和静谧。
除此之外,李清照在“瑞脑消金兽”中提到的瑞脑,实际上也是指一种形态的沉香,由此看见,文人们对于焚香消夏的挚爱。但仔细想来,沉香不是空调、电风扇,并不能带来满室清凉,不过是有静心之用,大概也是取“心静自然凉”的用意吧。
我国焚香习俗源远流长,古人为了驱逐蚊虫,去除生活环境中的浊气,便将一些带有特殊气味和芳香气味的植物放在火焰中烟熏火燎,这就是最初的焚香。后来焚香逐渐分为了两派,一派被医家采用,从而有了药用价值,比如有能助人入眠的安息香,明代医家李时珍也曾用焚线香来“熏诸疮癣”,另一派则多见于寺庙,信徒们手捧三柱清香,在飘飘遥遥的檀香中,为佛道庙宇增添了几分神圣和庄严。
细数古代文人的十大雅事,焚香总是被排在第一位,其后才是对弈、品茗、听雨、赏雪、候月、酌酒、莳花、寻幽、抚琴。而每逢大事,古人们更是要焚香沐浴,一定要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遂有“焚香沐浴,更衣膜拜”的说法。
《浣溪沙·端午》
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流香涨腻满晴川。
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佳人相见一千年。
在苏轼为自己的小妾朝云所写作的词中,对于端午节这种阖家团聚的大日子,必须里里外外都清扫一遍,尤其要“焚香沐浴”,既是洗去一身燥热,也是表示对节日的重视。
当然,焚香也不全是能给文人带来欢愉,一旦流落异乡,又恰逢风雨乍起,那优雅的焚香之举竟也勾出十分的思乡情意:
《一剪梅·舟过吴江》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
秋娘度与泰娘娇。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词人蒋捷便是如此,天涯游子,有家难回。当听到刻有银字的笙的声音,闻到心字形的香的味道,那种思归的情绪就更加浓烈了,以致于不禁发出“流光容易把人抛”的感慨来。如果说从前在书案旁的袅袅清香能助人心静,那此刻冉冉而升的烟雾不过是更添几分离愁罢了。
时至今日,我们的生活中已经很少再用“香”来装点了,现代科学甚至认为焚香所形成的烟雾对人体有害,不建议人们在室内焚香。但是遥想古人的优雅消夏方式,还是令人不禁弯起唇角,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线香一点点地消磨下去,一定是一种慢生活的绝佳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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