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
筱珊似乎完全恢复了正常。她一如既往的在商铺和家务之间忙碌,做饭洗衣照顾孩子,她还是那个和颜悦色,娇柔和顺从的妻子——观察着筱珊。他懒散地斜靠在被子上,头也不抬地看着手机,一边等待着晚饭,筱珊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忙碌着,准备晚饭,看起来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在休息。
其实她知道。他也知道她知道——他在全身心地捕捉着她的一举一动,仔细地审视着她。筱珊想,我是不是表现得太欢快了些呢?我是不是该稍微放慢一点脚步……
这样想着的时候,筱珊迟疑了一下,她停下来,用手指整整从头巾下面露出来的发丝。搬着小桌子放在床上,顺手利落地把扔了满床的积木都收进盒子,童书也都整理好放在桌子上,她苗条的身子一转,又走进厨房,开始拿出餐具,炉子上的面已经煮好,筱珊问:
“吃不吃腌萝卜?”
“好啊。”他这时才放下手机,抬头看了她一眼。已经七点半了,宵礼时间快到了,赶快吃完晚饭还要去清真寺礼拜。
筱珊把一碗热腾腾的揪面片端过来放在他面前,然后跟身边玩耍的孩子们说,“快来吃饭。”
五岁的法图麦和三岁的努尔,还在玩着过家家,好像没有听到妈妈的声音,妈妈盛好了饭放在桌上,萧山厉声喝道,“没听见妈妈说话吗?快来吃饭!”
孩子们应声跑过来,一家四口围坐在半平米的一张小炕桌前,一碗腌萝卜条放在桌子中间,灯光橘色的光线笼罩着一家人, 炉子上的水壶正从壶嘴里冒出团团白气。
萧山总是这样。他什么都清清楚楚,却总是表现得粗疏和满不在意,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感受到。那些她的细微的情感变化,其实他一目了然。他常常觉得自己身上有一个雷达,专门用来捕捉她的信号。她的每一点波澜和变化都尽收眼底。
其实筱珊是知道的。但因为他经常摆出那副漠然的面孔,她也猜不透他的到底在想什么,她能感觉到一道视线像雷达般地时时刻刻在关注着她,但是她又拿不准,或许那只是一种错觉?他也许正如他所表现出的那样冷淡和疏离?
她更多的时候是沉浸在个人的小世界里的。虽然她人在家中,可其实她又不在这里,她的心在万里之外遨游。在那个陌生的世界里,她还是那个十一岁的女孩,一头卷曲的长发散乱披在肩上,她好像从来没有完全属于过这个世界 。
在这个世界之外的某个小星球上,有她真正的家。而真是这一点让他感到迷惑,他总觉得她随时会从这个世界上,从自己的怀里,像烟雾或者光线一样地消失——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某些时刻已经失去了她,而她虽然在眼前,围着一条粉色向日葵的围裙,小小的臀部包裹在围裙之下,显得她娇俏年轻。
——这个女人很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她似乎永远有一扇关着的门——一扇淡绿色的小小的门,掩映在浓荫之中,时而看不到踪迹,那里面有什么呢?
“再吃一点吧?”她向他伸出手,拿过碗又去盛一碗饭,轻轻放在他面前。他埋头吃饭,一阵“稀里呼噜”之后,他戴上帽子,套上大衣,说了声“赛俩目”,就去了清真寺。
门“砰”一声,关上了。她催促道,“两个人快点,法图麦吃完赶快写作业。努尔快吃,把玩具放下。”
一天又过去了,她望着窗外夜色笼罩中的群山。那山完全隐入了夜色,就仿佛舞台拉上了帷幕,宣告一天的结束。她叹了口气,拉上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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