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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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鱼爱吃猫

天色已经大亮，城市逐渐恢复了它的忙碌和喧嚣。寥尘带着李客世上街。自打来了寥尘家，李客世就没出过家门。今天是个晴天，一人一猫决定上街逛逛，采采活气。

寥尘穿了件宽松的套头卫衣，腹部有个两头连通的大口袋，李客世就钻在里面，从寥尘右边的口袋把脑袋露出来。寥尘觉得这样遛猫有趣极了，他朝自己最喜欢的早餐店走去。

刚上了台阶，老板娘就看见了他，点了点头，热情地张口道：“寥帅哥，今天来得挺——呀！！！好可爱！！！”到最后突然成了失态的喊叫，把旁边正在喝粥的食客吓得呛到了。众人瞅瞅老板娘，再顺着她的眼光望去，终于看到了寥尘腰间的小猫脑袋，便一起喊起“好可爱”来。

寥尘不习惯这样众人注视的感觉，尽管注视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衣服里的猫。他找了个位子坐下，把李客世从衣服里面取了出来，放在身边的四脚凳上，又对老板娘说：“四两煎饺，一笼包子，一碗黑米粥。”

老板娘麻利地把吃食端了上来，又弯下腰爱怜地看着坐在凳子上摆出一副乖巧姿态的李客世，嘴里像只老母鸡似的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寥尘一旁提醒道：“这是猫，不是鸡。”老板娘翻了个白眼说：“我以前养的猫就听这个声”，又去忙活了。

李客世鄙夷地看着老板娘离去，对寥尘说：“人类自以为征服了世界，却不知道猫已经悄没声地征服了人类。我这种普通的狸花，稍微卖个萌，一大半人类也要沦陷。”寥尘用筷子把一只煎饺夹成两半，放了一半到花猫面前的小碗里，小声说：“要是猫都像你这样会说话，早就被人类灭绝了，你说是不？”李客世不答，闷头吃饺子。

花猫吃了两个饺子馅就不吃了，抬头对寥尘说：“你和林超凡之前就生活在这个城市么？我梦到的那个路口，似乎就在市郊。”寥尘吞下一个包子：“没错，我和他都是城东人，本来不在一个学校，他上初中那年搬家，于是成了我的同学。我和他都是对文字比较敏感的人，作文经常被老师朗读，于是成了文学上的伙伴。”

“那天深夜，你们为什么会在出租车上，而且看方向是去机场？”

寥尘叹了口气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去买点鲜花，我带你去个地方，咱们慢慢说。”

从早餐店出来，寥尘带着猫去了趟花市，买了三束黄玫瑰。一人一猫坐上公交，向本市最大的公墓出发。李客世不时把脑袋露出来，看着外面快速后掠的景色出神。寥尘则注视着花猫，微蹙着眉，似乎要把它看透，然而从遇见李客世开始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无法用常理解释，寥尘觉得自己学过的任何知识都派不上用场。

从一个人的正常理智来讲，寥尘觉得自己应该远离这只似妖的猫。然而它的出现是那么巧合而及时，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而且隐隐地总是透露出一丝命中注定的意味，让他甚至无法动离开或抛弃它的念头。

这就非常诡异了。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寥尘觉得自己目前就是妖气缠身，祸福难料。

强迫自己从花猫身上挪开目光，寥尘又想起了林超凡。离开小林的这几年，生活看上去没什么大的变化，却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巨大的转折。他的离开，那不能承受之重，犹如万斤巨石般压在寥尘身上，无形却有力，似乎随时能把他碾成齑粉。寥尘已经努力地不去想那一切，然而潜意识犹如脱缰的野马，总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刻反扑回来，让他如大水没顶，体味那临死前窒息的感觉。

公墓在线路的终点站，下车之后，路两旁就全是经营纸钱、元宝、香烛之类的买卖，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的气氛。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做死人生意’吗？”李客世探出脑袋问。“这算啥，你要是敢清明节来，那人多得，能把你的腰椎挤好了。”寥尘觉得猫就是猫，毕竟没见过世面。

躲过小贩们的招揽，寥尘带着花猫踏上了通向公墓正门的小路。这里不让摆摊，耳边顿时清静多了。寥尘问怀里的李客世：“你是通灵之猫，你会死吗？”

李客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没什么把握：“我想……会吧。世界自有它的规律，我也是那规律的一部分。但谁知道呢？你们人类不也天天梦想永生吗？”

寥尘说：“梦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我觉得，有些梦想，还是不要实现比较好。”

一人一猫走进了大门，里面是两座坡度平缓的山头，坡上栽满了青松翠柏，低矮的墓碑整齐排列。零零星星的扫墓者在墓碑间缓缓走着，无形中衬托了公墓庄严肃穆的气氛。

“这儿可真大。”李客世发出感叹。

“走吧，我带你去看小林。”寥尘把黄玫瑰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朝其中一个山头走去。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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