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北方的九月已经开始落叶，天空变高，云层变淡，空气变冷，多少人在这个季节里背井离乡，追逐梦想，又有多少人在这个季节里脱下军装，再次启程，九月的天气干燥，却被泪水浇湿了多少人的心窝，这泪水里多是些喜悦，多是些不舍，心窝里又多是些温暖，多是些坚毅。

B城的路小安走了很多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里的风景，春天的风里夹着凛冽的霜，夏天的蝉叫着追人跑，秋天的麦芒和冬天的雪地里都藏着他对这个城市无尽的喜爱，他唯独不曾想过在这个城市遇见她，只一眼，便是一生。

再次谈到婚姻，他们同样万分激动，像有聊不完的话题，过去的三年，恍如隔世，像一场梦，冗长，回首再看，却又短不经回忆。

他们说秋天是家乡，千里万里，还回到这里。夏秋交汇之时，记忆里总是晴空万里，小安说，“那时候只觉得你小小的个子有点可爱，所以总喜欢叫你‘一颗’，有点莫名其妙，又像是命中注定，记得那天天气晴朗，B城美得不像样，但那时候最迷人的风景就是你。”李李脸颊通红，不做声响。卓妹见状，有些不满，“尽是些些骚情的话，这才是真的莫名其妙。”

小安把手札交给李李。

“他们说秋天是个女人，感性善良，也会忧愁孤独。一声桐叶一声秋，秋里自带着些凄凉，凄凉里又带着些思念，风吹落叶，雨滴梧桐，这世间美丽的传说都像是说你，我在想，秋的桐枝上，栖落的可是你？守候鱼腹中寄托的万千情思。转而一想，这情愫应属于我，我太清楚我们之间的困难，所以从不曾期待，请你相信，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的固执是对你忠贞的信守，我们曾被时间分流向世界的两级，却又在时间里再次重逢，是因为秋的多愁善感吗。

“我说秋天是属于你，如果美好是个数集，秋天应是这数集中最小的无理数。最小，是因为一切都有可能，秋的一朵云，在秋的天空里变幻莫测，我在你开放的空间里不断迷失。无理，因为放任你的自由，我得以认识真正的你，你来凡间一趟，我怎舍得让你一人走在街上。”

“‘我渴望婚姻，但也害怕婚姻带来的角色改变，我是痛苦的空城。’”李李说，“我想我也一样，渴望婚姻的庇护，爱情的港湾，我相信我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朋友，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胜任一个妻子的角色，山高水远，我不能容忍陪伴只是一纸纸信笺。”

窗外又是B城的秋天，进店的多是些过往的背包客，只吃三两口闲食，多是过来歇脚或是问句，这个街角的小店铺，是芳妹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好容易盘下来的，所有的家居陈设一律中式，开业前还请了老先生选了黄道吉日，如今是还有些忙，不过经营的还算可以。李李是这里的常客，也是芳妹大学时候的舍友。这时候李李总觉得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喝了两杯汽水就借口请辞了。“我总觉得她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芳妹没有留她。小安说：“何东的事可能对她来说还是个坎吧。”“瞎说什么呢，你也走吧，我看你今天多少是有些不正常。”

芳妹提前打了打了烊，从吧台带了几罐啤酒，走在秋天的B城，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