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边书房@解读王阳明《传习录》【174】回归教育之本，让孩子爱

训蒙大意示教读刘伯颂等

【古之教者，教以人伦。后世记诵词章之习起，而先王之教亡。今教童子，惟当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专务。其栽培涵养之方，则宜诱之歌诗以发其志意，导之习礼以肃其威仪，讽之读书以开其知觉。今人往往以歌诗、习礼为不切时务，此皆末俗庸鄙之见，乌足以知古人立教之意哉！】

       训蒙，教育儿童；教者，是社学的讲师；王阳明于正德十三年（1518）平定南赣匪乱后，建立社学，教育当地儿童。这篇文章是写给教读刘伯颂等讲师看的儿童教育指导方针。

       王阳明说，古代的教育主要是教人以人伦。后世就有了背诵词章的习气，真正的教育就消亡了。现在教小孩，应当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为核心。教育儿童就应该有培养的方法，通过吟咏诗歌来激发其志气意趣，通过学习礼仪来端庄其威仪，通过读书来打开其感知外界的触觉。现在人往往认为诗歌和礼仪是不切实际的内容，这都是世俗的鄙陋庸俗的见解，又怎么能理解古人办教育的立意呢！

【大抵童子之情，乐嬉游而惮拘检，如草木之始萌芽，舒畅之则条达，摧挠之则衰痿。今教童子，必使其趋向鼓舞，中心喜悦，则其进自不能已。譬之时雨春风，沾被卉木，莫不萌动发越，自然日长月化；若冰霜剥落，则生意萧索，日就枯槁矣。故凡诱之歌诗者，非但发其志意而已，亦所以泄其跳号呼啸于咏歌，宣其幽抑结滞于音节也。导之习礼者，非但肃其威仪而已，亦所以周旋揖让而动荡其血脉，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讽之读书者，非但开其知觉而已，亦所以沉潜反复而存其心，抑扬讽诵以宣其志也。凡此皆所以顺导其志意，调理其性情，潜消其鄙吝，默化其粗顽，日使之渐于礼义而不苦其难，入于中和而不知其故。是盖先王立教之微意也。】

       大致来说，小孩喜欢玩乐，不喜欢拘束，就好像草木刚开始萌芽一样，让其自由舒畅，枝条就长得很茂盛，如果摧残阻挠其生长就会衰败和萎靡不振。现在教小孩，就是得鼓励其天性，寓教于乐，让其开心快乐的学习，不知不觉就进步了。这就好比及时雨和春风到来，滋润花木，它们没有不生长的；如果遇到冰霜来袭，就会生意萧条，日渐枯槁了。

       因此，通过教导其吟咏诗歌，不仅能够生发其志气意趣，还能宣泄他们跳号呼啸的情绪，在音节中释放其抑郁之情。通过引导其学习礼仪，不只是端庄其威仪，还能让他们在打躬作揖之间活动其血气，在叩拜中屈伸其筋骨。通过教导其读书，不仅能够开启他们的心智，在反复讨论中还能存养心体，在抑扬顿挫中宣扬其意志。这些教导都可以引导其志气意趣，调理其性情，潜移默化的消除其鄙陋、吝啬和粗狂顽劣，使得他们日渐习惯礼仪而不觉得辛苦，心中中和而不用故意为之。这就是先王建立教育的立意所在。

【若近世之训蒙稚者，日惟督以句读课仿，责其检束而不知导之以礼，求其聪明而不知养之以善，鞭挞绳缚，若待拘囚。彼视学舍如囹狱而不肯入，视师长如寇仇而不欲见，窥避掩覆以遂其嬉游，设诈饰诡以肆其顽鄙。偷薄庸劣，日趋下流。是盖驱之于恶而求其为善也，何可得乎？】

       现在的教育都是教导孩子们每天读课文，要求他们要拘束，却不知道用礼仪来引导，为了让其变得聪明却不知道用善意来培养，用鞭子抽他们，用绳子绑他们，就好像对待囚犯一样。我看这些孩子们把学习当做是进监狱一样难受，看见师长就好像看见仇人一样躲着，想方设法逃避去外面游玩，弄虚作假以放肆其顽劣。一个个变得浅薄庸俗和顽劣，日渐下流。那是因为我们一直把他们往恶里赶，却还想让他们变好，怎么可能实现呢？

【凡吾所以教，其意实在于此。恐时俗不察，视以为迂，且吾亦将去，故特叮咛以告。尔诸教读，其务体吾意，永以为训，毋辄因时俗之言，改废其绳墨，庶成“蒙以养正”之功矣。念之念之！】

       我的教育主张就是这样。我怕世俗的人不理解，认为我迂腐，且我也准备离开了，所以特别叮嘱你们。你们在教学的过程中，务必要体会我的意思，永远将其作为教训，不要因为一时的世俗之言就废除了我定的规矩，这样你们就能成就“在孩子小的时候就能培养其一身正气”的功德。一定要切记！

       王阳明说的教学法，现代的人不仅没有继承，反而是离得越来越远了。现在的教育越来越功利导向，吟咏诗歌不是为了培养其意志，而是为了考高分。数不清的作业和各种补习班把孩子们折腾得够呛，不仅没有培养其兴趣，反而让其变得厌倦，一步步得让孩子们在追求高分中成为了学习机器，并且还得测试学习效果。耕耘了就得要效果，否则就是老师没教好，学生不认真。

       教育就是让小孩日渐走向文明，而不是变得更加顽劣。诗歌启迪心志，礼仪端庄行为，读书开发觉知，这才是教育的本质，让小孩从身心上有升华，寓教于乐才符合他们的天性，反其道行之，那就是反人性的行为，只是我们私欲甚重，没有深刻的觉察到而已。很多人说：社会就是这样，我能怎么办？就像文末王阳明说的“蒙以养正”，培养一个一身正气的小孩，这是一种功德，就算是融入到现在的教育，家长们起码能减少作恶，甚至不作恶，一身正气做孩子的正能量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