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小巷等你

五月雪/文

无忧失忆了。

那是一场幸运的车祸，除去丢掉了过去的记忆和一点点皮外伤之外，她身体基本无碍。

在医院住了几个月后，她被父母接回家休养。她早已从大夫和父母的神态中明白，所谓的休养，就是医院没有办法了，回家等待奇迹降临吧。

休养是无聊的，无忧每天抱膝坐在飘窗上看着楼下的街心公园和小路。

街心公园偶尔会有情侣约会，她看着他们在绿树旁边或者矮矮的路灯下面并肩而行，牵手，拥抱或者接吻。

每天傍晚，她便独自出门，她每天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一条非常普通的小巷子。

巷子很窄，一边是人家的院子，一边是一排平房的后墙。

第一次走到那条小巷，完全是无意识的。她只是在探索家周围的每条路时，被自己的脚牵引到了那里。

那里距离她家已经很远了，是她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她十分惊讶自己走了那么远。

之后，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操控，她觉得自己在等待。她不知道自己等待的是什么，却风雨无阻地每天去。

一天夜里，无忧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天空是透明的蓝色，偶尔飘一点淡淡的云。她穿着牛仔长裙坐在秋千架上，有一个男孩在推秋千，他把秋千推得很高。

无忧听见自己的笑声明媚如头顶的天空。

她回头，看到男孩明澈的目光也正落在她脸上。

“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庆祝我生日。”男孩笑着对无忧说，他线条柔和的脸庞在阳光下散发着青春的光芒。

“嗯。”无忧用力地冲他点头，也回他灿烂的笑。

吃过晚饭，男孩送无忧回家，路灯把他们的身影拖长又缩短。

无忧觉得心里有好多话，想想又不知道是什么，竟然连一个具体的字都没有，却把心房涨得满满的。

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

我在这小巷等你

拐进无忧家那条路的时候，男孩拉住了她的手。她脸上一热，却并没有挣脱，由着男孩一路拉着她。

他耳语一般地说:“我一定会回来。”

他要到哪里去？

梦里的无忧想问问，却已经走到了家门口，然后他们像小学生一样互相摆手说Bye~Bye~。

梦境依旧在继续，无忧还是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

却在机场送他，梦里，无忧觉得自己不会说话，只是看着他，泫然欲泣。

他紧紧地拥抱她。

她祈祷时间停止，手表上的指针却固执地转动，一圈又一圈。

他走了。

无忧在航站楼里胡乱地奔跑，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她隔着玻璃，看着飞机在视线里越来越小，终至消失不见。

泪模糊了一切。

当那个巷子出现在梦里的时候，无忧突然踏实了，原来她真的认识这条巷子。

天上落着细雨，路灯昏黄的光晕下，还是那男孩子，他说:“我会回来的。”

梦里的无忧执拗地摇头:“你不会回来，你不会……”

“我会！一定会！”

男孩突然在她唇边印了一个长长的吻。

“妈妈，车祸之前，我交过男朋友吗？”早上一醒，无忧就跑到妈妈房间问。

妈妈愣了一下，仔细端详着她，反问:“为什么这么问？你想起……什么了？”

无忧摇头:“我做了一个梦……像真的一样。”

她没有看到妈妈眼睛里闪过的担忧。

她仍旧雷打不动地去小巷。

当他向无忧走来的时候，无忧一边疑惑地看着他，一边却问:“回来了？”好像他们是早上刚刚分别一般。

“回来了。”

他是曾经出现在无忧梦里的人。

奇迹真的降临了。

无忧终于渐渐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他们从幼儿园就认识。她家搬家之前两人一起上下学每天都是走那条巷子。想起了他们之间那些平淡无奇的往事。也想起了车祸那天，妈妈对她说:“他要留在外面拿绿卡，他有大好前程，他不会回来了。”

很久之后，无忧问他:“所有人都说你不回来了，为什么又回来？”

他认真地回答:“因为我梦到你风雨无阻每天在那条小巷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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