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扫黄行动和一模
我在林林家把寒假作业连抄带做完成了。他们经常留我吃饭,我拒绝过几次也吃过几次。随着和林林待在一起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心里对她那种不可名状的情愫累积的越来越深。
第二年开学时家伟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我知道他们迟早会分开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他时,他反而笑我。
家伟随便的态度,让我感到很不舒服,不过后来和他待久了,渐渐也习惯了。
家伟告诉我,有一次他在网吧通宵时隔壁有呻吟声传来,他开始以为是哪个人看片时声音放的太大。后来才发现那是真人,他兴奋地找缝隙偷看但却徒劳无功,他受那声音的折磨无法安心玩游戏一面玩一面骂着,那声音很快就结束了。早晨他们离开的时候家伟偷偷趴门缝看了一眼,女生比男生漂亮。他告诉我时很生气,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那男人跟头猪似的,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失恋的家伟心里似乎不平衡,虽然是他主动抛弃金欣的。家伟经常带着我去网吧“捉奸”,我们经常悄无声息地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聆听各个包间是否有声音传出。我们的运气并不好,并没有听到明目张胆的声音。但家伟并不灰心,但凡包间里传出沙发晃动声、桌子吱呀声家伟都会胸有成竹地坏笑着对我说:
“又是一对狗男女”。
那些声音很快消失,这更让家伟感到他的猜测是对的。一开始我也乐此不疲,后来厌倦了,他的那些无凭无据的猜测夹杂着太多的个人情绪在里面。渐渐我也不去了,他也跟着厌倦了。
很快我们又有了新的乐子。我们学校附近有个公园,每天晚上下自习后很多情侣去约会。家伟说让我们去搅了他们的好事。他和金欣常在公里园约会。他说了他们在幽暗处时的许多动作细节,我听的身体竟然微微有了反应。
“这样不好吧,有点缺德,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他们根本成不了,谁不了解谁啊,都他妈想着占便宜。”
家伟把它称为“扫黄行动”,下课后我们先去校门口的摊位前买两个卷饼,加上烤面筋和香肠,再买一杯豆奶。我们边走边吃,家伟说让他们先爽一会。我们吃饱喝足后,然后一起怒气冲冲地跑进去,边跑边喊:
“别动,我们是扫黄大队的!”
那些正在甜蜜的情侣们听得出我们是在恶作剧,但这样一折腾把他们的兴致一扫而光,躲在暗处的情侣有的会走出来;有的则继续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我们在公园里跑一圈后就出来了,我们从这恶作剧里获得了极大的快感。
“肯定有人鸡巴都吓软了,你信不信?”家伟说。
“明天继续。”我说。
“我们今天一闹,明天肯定没有人来了。‘扫黄行动’不能常搞,偶尔突击一下还是可以的。”
日子在我和家伟在一天天的瞎胡闹中很快过去了,转眼到了一模。
成绩是我内心深处不愿面对的现实,学校里每个人都说一模的重要性,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地复习期望能取得理想的成绩。教室里异常沉闷,大部分人连说话声都变得很小,只有坐在后排角落里的那几位仍旧大声说话大声谈笑。
我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到高三时已经没有了学习的心情,课堂上总是走神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听课。我开始下自习后把书带会住处在睡觉前看上几眼。家伟也被学校里紧张地氛围影响,竟也带了书回去看。他一个人是看不进去的,带了书必上我这和我一起看。看不了多久要么玩手机要么和我聊天。我们虽然一起看了个把小时的书但书的内容并没有看进去多少。一模考试前几乎每晚都是如此。
一模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早晨去学校时家伟笑着说:
“你一定会考好的!你看你这段时间这么努力。”
“你也是,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用功勤奋,我都被你感动了。”
我们一路大笑着走向了学校,笑声并没有减轻我心中不安。
总有些人喜欢在考试后谈论试卷上的答案,对于做对了的或不在乎的人来说无所谓,但对于我这种成绩不好又看重成绩的人来说,听他们谈论哪道题对了哪道题错了哪道题应该哪样做简直是种折磨。一听到有人在我身边说这些,我就立即躲开。家伟就是那种不在乎成绩的人,他从不和我谈论试卷,甚至在考试第二天晚上去网吧上网,完全不考虑明天的考试。他临走前一再喊我同去。但我没有他这种豁达和胆量。三天很快就过去了,最后一天考试结束的那个夜晚我们又去通宵。
我们原计划学校九点半下自习后直接去网吧,但家伟昨晚已经通了一次宵,第二天直接来学校考试,身上味很大又油腻要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于是我又跟他回去了一趟,去网吧时已经十点半了。途经公园时从里面穿了过去,刚走进去看见僻静处的枝杈后有两个红点在晃,我心里一惊,身上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是什么?”我说。
我们慢慢走近。
“是车灯,妈的,吓我一跳。”家伟说。
我们越走越近隐约听到了车的震颤声和女人的呻吟声。
“今晚赚了。”家伟抑制住兴奋低声说。
我们发出的动静让车里的人听到了,车子很快发动起来惊慌的逃走了。
去网吧的路上家伟一直对这件事念念不忘,出公园时他猜测是女生可能是我们学校里的,到网吧时他以肯定的语气告诉我说:
“那女生肯定是我们学校的,要不是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然后他又告诉我一些他道听途说的我们学校女生的不检点行为。那晚他看了很久的色情影片。
一模的成绩很快下来了,我考了三百八,划定的最低分数线是四百七。我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看到成绩时仍然是很深的失望。
出成绩的那晚我望着窗外的夜色,心里很绝望。自责、愧疚、悔恨、无奈、绝望在心里交织着对未来一片茫然和担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未睡,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我决定痛改前非,努力一次,争取考上个三本,即使三本考不上也要争取考一个好一点的专科。
我一夜未睡第二天早早地起来,怀着告别过去的勇气去学校开始新的生活。我开始专心地听课做试卷,一些内容因为以前学的不扎实还需要重新学习。学起来特别累,有的内容别人讲三遍仍然听不懂。每晚拿着政史地回去从第一册开始背到十二点。数学买了本全是公式定义的小册子揣在怀里看,英语买了本单词小册子也是如此。这样坚持了一周,因为不会的太多,我越努力越感到绝望。
周日的中午我去一中找林林,我们一起吃了饭。她一模成绩很理想,她的成绩一直都很稳定没有太大的波动。我知道她的成绩后心里更失落。我告诉了她我的成绩,她很惊讶,在她的印象中我成绩虽不是拔尖但也是中游水平。她很关心地问我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是没考好,平时没好好学。”
“茂哥,你别灰心,还有两个月,再使使劲争取上个三本,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就这样的成绩连专科都上不上好的。”
“茂哥,一模也只是个参考,不是百分百和高考一样的。”
“将近一百分的分差……”我咕哝着。
“茂哥我们学校有很多人一模考得都不好,连老师都百分百确定考上本科了,结果高考成绩一出来,人家都考上了。”
“人家是家我是我,我们不一样。”
“茂哥你别这样,就算考不上还可以再复读的。”
“复读”听到这两个字我的心突然一沉,复读意味着再增加一年的花销,我想起了爷爷,上次回家远远看见他脖子挂着毛巾进家门,我大喊了一声。他已经进家门的身体随即又转了出来,站在门口望着我。他越来越瘦了,背驼地越来越厉害。我走到门口看清了他的表情,他正皱着眉看着我,脸上皱纹很深很分明。爷爷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老了。他裸露的皮肤被晒得深红。爷爷忽然间的苍老让我很心疼,想到爷爷的样子泪水从眼眶里慢慢滑落,第一滴泪落下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像决堤的河水一样肆无忌惮的的流淌。
对面的林林把桌上的餐巾纸抽出来放在我的面前。
“茂哥别哭了,一定会考上大学的。”她红着眼说。
我低着头越哭越厉害,自一模后积蓄的情绪此时突然爆发。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林林说什么我都没听进去。
林林也哭了,她一面哭一面劝我。上菜的阿姨,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旁边经过的人回头看我们。林林坐到我旁边拿起纸巾来给我脸上擦泪。我从她手中接过了纸巾,自己擦起来。我哭了一阵后,心里好受了一点。
“我没事了,刚才心里太难受了。”
“茂哥你会好好复习有不会你就打电话问我。”
“我已经想好了,最后这两月好好复习争取考上三本,就算考不上三本也找个好点专科上。”
“对,只要努力不放弃就有希望。”
“亚兰考得怎么样?”我突然想起她。
“她考得也不好,跟你差不多。”
“我以为她会考得很好。”
“她也是基础太差,花钱进来的。”她说,“考不上大学,估计她爸就给她找对象相亲了,她这么好的人,万一找一个混蛋流氓一样的人这辈子就完了,你再考虑考虑。”说到让我考虑时她原本严肃的脸变得眉开眼笑了。
“强扭的瓜不甜。”
“你咋就这么固执呢。”
“别说了。”
饭后我们在一起走了一会午休快结束时我会打车回学校,临上车前林林关切地对我说:
“茂哥回去好好复习,有不会的,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我隔着玻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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