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吾殇之伤
他怔怔的站着。一言不发。也未曾挪动一步。
我真的想看着他的背影,这或许就是我最后一次看他的背影了。但是他不动,我们就这么僵持着。
他不动。我动。
总要有一个人打破这僵局,这一次,就让我先离开,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我挪动脚步,艰难的转过身,朝他相反的方向离去,我不知道这样一直走会不会走出这游乐场,但是除了头也不回的走,我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
一,二,三,四,五,六,……,一千六百七十八,一千六百七十九,……
心底里每数一个数,我都期待会有人在后面喊我一句,“沈墨殇。”但是没有,即使已经到了几千步,也没有……
有人说,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有100步,我会先走99步,然后等你走那最后一步,不论等多久,我都愿意,因为我爱你。
今夜,如此胆怯的我,为了向你靠近,鼓起了我此生所有的勇气,往前了一小步,但是你站在原地没动。
你没动,我们之间有一条我跨不过去的时间的河流,你曾一步一步向我靠近,可是我的自卑,我的胆怯,让我和你背道而驰,南辕北辙里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只能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开你的世界, 我每走一步,手腕上都会多出一条弯曲的指甲印,那上面有细细密密的血渗出,可这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和与你告别相比,一点也不疼。
是我弄丢了你,怪不得别人。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能贪婪的陪在你身边,远远的看着你了,但是无论我去哪里,我都会为你祈福。
我愿用我余生所有的生命祈祷,换你幸福。
这一夜,我没有回学校,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金湾,那里的灯几乎都灭了,只有几处高楼上还零星亮着几盏灯,它们孤零零的晾在那里,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沿路的人越来越少,桥两边的车倒是来来往往,依旧川流不息。
我和吴兰来过一次这里,和吴心儿也来过这里,有时候会遇到抱着吉他唱歌的青年,他们有的会抱着吉他深情的唱着情歌,有的豪情壮志唱响未来,有的抱着贝斯击打架子鼓甩着头发嘶吼着摇滚,有的含情脉脉却悲悯着人生。
大多数时候我会一个人来这里,看着缓缓而流的这条河,仿佛它可以容纳下这岸上所有人的情绪,也包括他们的尸首。
还记得翘课那次看到的那个跳水的少年,他僵硬的躯体,铁青的面色,以及缠绕在他身上的水草。
还有微博上关于他铺天盖地的热搜,他该有多喜欢那女孩,才会为了区区彩礼而轻生。
那时候我还感叹,人命如纸片薄,说没就没了。我还惊叹他的勇气,赞赏他敢于和这个世界道别。
此时此刻的我,又会和他当时的心境有何不同?
也是在今晚我才知道,这金湾原来有尽头,它的尽头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摩天轮,转弯又可以绕回到原本出发的地方。
那人生的尽头呢?人生的尽头是不是就是死亡?死亡后会去哪里呢?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个叫天堂还是地狱的地方吗?
去到了那里,人还会受苦吗?还会有下一个轮回吗?如果有,最后会轮回去哪里呢?会不会像这金湾一样,回到原点呢?
夜很深了,我爬上解放桥,在它那高处找了个还算结实的铁杆上坐下,晃荡着双腿,有风徐徐吹来,轻抚着我的面颊,向下望去,这水还真是深不见底呢!
漆黑一片,全被这夜色笼罩。远处有一圈一圈的波纹,似乎是能证明它还在流动的唯一证据。我和桥微弱的影子,随着风在这深水面上微弱的晃动着,时不时叠交在一起。
这之后我要去哪里呢?
孑然一身的我,哪里会是容身之处呢?
广州是不是还不错呢?我以前在书上看过,书上说,那里的盛夏花海绝美。北京呢?北京的香山我也还没去过呢!那漫山的红色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严砚黎就在那个城市读书呢,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上海的外滩应该也不错呢!
我以前啊,那么想飞出那个四十平米的小黑屋,我现在飞出来了,可是这些我曾经羡慕的,满含期望的地方,我竟然都没有去过呢!
我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呢?
打工,打工,不停的打工,为了生存;兼职,兼职,不停的兼职,为了生活。
我突然想到周星驰某个电影中女主角说的一句话,“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想到这里,我不禁嘴角上扬,自嘲的笑了,我活的,还不如一条狗呢!
所以,我究竟为何而活呢?
还活的这么疲惫不堪。
我晃荡着双腿,让它们在空中随意的摆动,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自由的事情。
有温热的液体从我的鼻腔涌出,我伸手摸了摸,是血。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一定是刚才拉着南洛程的时候哭的太用力了,在我数着步子走路的时候它就已经流过一波了,没想到今天还有第二轮。
沈国强那一巴掌啊,直到现在都伴随着我。我胡乱的在衣服上抹着这血,你看看,有些人他都已经不在了,可他带给你的伤,却永远都不会消失掉。
那满脸的褶皱,和一激动就流血的后遗症,就这样死皮赖脸的跟了我一辈子。
爱啊,情啊,都没它们忠贞不渝。
这漆黑的夜的远处,渐渐有白色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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