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匪
说来奇怪,我双手和双脚的皮肤有着比被万般保养的面部更绵柔的触感,光滑细嫩,可我却从来没在它们身上浪费过丁点儿心思。它们没有专门的,有针对性的保养品,时常处于干燥,暴晒和脱皮的尴尬之中,但它们的质感却始终如一,思来想去,大概是我幼年时的鸡蛋清起到了作用。
在我很小的时候,身体里一直缺乏一种微量元素,至于它的名字我早已忘记,问了问父母,两人也是耸肩摇头。
缺乏这种微量元素,使蚊子成了我的童年噩梦,每每进入夏季,我都要好生折腾一番。究其原因,是因为一旦我被蚊子叮咬,那片皮肤就会如平地隆起的土丘般膨胀起来,丝毫不同于普通人针尖儿般的疙瘩,尤其以手脚四肢为甚。到现在我还记得曾经因为指节上的鼓包,在幼儿园汇报表演时无法完成敬礼动作的窘态。
每当此时,我大多会没出息的痛哭一场,因为一个小鼓包而不甘屈辱,痛哭流涕的样子,现在想来甚是有趣。
不知道是为了缓解我的痛痒,还是转移我的注意,日常替代了父母职责的奶奶爷爷在我奇痒难忍时,会在搪瓷碗里打上两颗鸡蛋,将蛋黄除去,余下黏滑的蛋清。他们其中一人会用邹起皮的手指掠起一块,铺在我滚烫的鼓包之上,我的情绪便会随着蛋清的清凉而平复下来。
这之后,他们会在蛋清之上覆盖一层草纸,不像现在的卫生纸那般细腻,可说粗糙的一抖便会掉渣。那层草纸吸满蛋液之后就会褶皱着躺在我的手背脚面上,等待接下来的阵阵微风,它主要来自奶奶或者爷爷的蒲扇,蒲扇的微风通过蛋液送来缓缓凉意,而我通常都会沉沉睡去。
时至今日,而立之年的我,在这经年累月的夏季中,始终记得那恼人的烦躁和瘙痒,始终记得那清凉的蛋清和蒲扇。
忽而唏嘘,年近九十的祖父母不知何时便会离我而去,留给我的也只有这覆满蛋清的手背脚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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