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菜园

作者: 流年的烟雨 | 来源:发表于2020-03-02 09:45 被阅读0次

        盛夏的傍晚,阴云密布。天空就像倒扣的锅底,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田野没有一丝风,整个大地热得就像蒸笼一般。这时,空中划过一阵零碎而急促的闪电,很快,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刚从田野回来吃饭的父亲吃了一惊,把手中刚咬了几口的玉米面馍馍往饭桌上一扔,抓起饭桌边上放着的破草帽戴在头上,从门后边抄起铁锹,就向门外冲去。

        母亲急了,在后边跺着脚,冲着父亲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别人下雨都是往屋里跑,你怎么从干地方往雨里跑呀?”

        “轰隆”一声,头顶响起一个炸雷,母亲的声音淹没在了雷声中。紧接着一道闪电,像一条金色的巨蟒刺破长空,天地间倏地一下变得雪亮,但是很快,又变暗了。

        雨,越下越大,“哗哗哗”如瓢泼一般,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汪洋。

      我和妹妹吓坏了,跪在炕上,用双手捂住耳朵,从窗口向外望去,只看见了父亲远去的背影。

          雨越下越大,院子里很快积了很多水,都快要淹没台阶了。这时,父亲像个落汤鸡一样跑了回来。他全身往下滴水,头发也像刚洗过一样,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不停地往下掉着水珠。

        母亲赶紧拿来毛巾和干净的衣服,一边替父亲擦头发一边埋怨:“看你,全身都湿透了,这下感冒又要加重了!”

        父亲一边换衣服一边掩饰不住地笑着:“我刚才挖了个水渠,把雨水都引到咱家菜地了。刚好这些菜要浇水了,这一场雨下的刚刚好,可以省下几十块钱的水费呢!”父亲笑逐颜开,像捡了个金元宝似的。

        我和妹妹看父亲这么高兴,也一下子从炕上扑了下来,一起搂住父亲的腿,高兴地叫起来:“大大,我们可以吃西红柿了,可以吃黄瓜喽!”父亲伸开双臂,用有力的臂膀一手一个抱起了我们,朗声笑着说:“是咧,让我娃吃个饱!”我和妹妹好开心,搂住父亲胡子拉碴的脸,一人亲了一下。妹妹刚亲完,就撅起了嘴巴扭动着身子喊起来:“大大胡子扎人呢!”哈哈哈,全家人都笑了。

          第二天清晨,我们一大早就被母亲叫醒,提上篮子去帮大人干活了。雨后的菜地,五彩缤纷的就像一幅画。喝饱水的西红柿,长得又红又艳,黄瓜翠绿翠绿的,头上还顶着金色的小花冠,茄子紫莹莹,又精神又好看……

        父亲和母亲踩在泥泞的地垄上,一次次弯下腰,在蔬菜架上寻找成熟的果实。他们全身都被露水打湿了,沾了满身的泥土。母亲有腰痛的毛病,她不时地直起腰,皱着眉用手捶打几下腰部,又弯下腰忙碌起来。亮晶晶的汗珠从她脸上落下来,掉进了脚下的土里。

        摘下来的蔬菜送到地头,我和妹妹帮忙挑选又大又好的放在一边。干了一大晌,终于摘完了,父亲“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凉开水,顾不上歇一下,就把挑好的菜小心翼翼地装到两个大竹筐里,准备送到集上。

        妹妹还小,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又大又红的西红柿不肯撒手。妈妈一边从她手里夺过来,一边哄她:“妞妞乖乖,给妈妈,好的可以卖钱,给你买新衣服。你和姐姐吃挑剩下的就行。”

          那年,我八岁了,已经知道了父母赚钱的不易。可五岁的妹妹不乐意了,“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家里很多地方等着用钱呢!”母亲生气了,扬起了手中的巴掌。“让娃吃一个怕啥!”一向从不跟母亲高声说话的父亲眼里冒出了火苗,对母亲怒吼起来。

        我一看不好,连忙背起妹妹对她说:“不哭,姐姐背你去摘花花。”在我背起妹妹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看到父亲低下了头去,看见了母亲哭了,她的眼里闪烁着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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