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充满疼痛的真实的故事面前,我通常表现无能为力。
都说艺术高度提炼,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可是在有些故事里,我甚至一丝一毫都难以篡改。
我降低或者拔高,都会改变人物形象,那些真实的味道通通变味了。
最新听到的一个故事,同我之前看过的一篇小说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在于,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我远房一个亲戚,可谓真人真事。
年迈的母亲惦念在精神病院的小儿子,天寒地冻。她央求孙子送点过寒的衣物被褥过去。遭到了一家人的反对。
两个儿媳互相推诿,儿子们也不赞成。孙子更是不管不顾,表示不认这个脑子坏掉的叔叔。
年迈的母亲在寒凉的深夜,推着破旧的三轮车,一瘸一拐向远方走去。
无论多远,多黑,多冷。
家族关系错综复杂,矛盾深重。三代同堂的家庭,对情的不同理解。有隔代的隔阂和现实的冲突。利益的对抗。
每个人都从自己角度来分析,旁观。对于他们,这个傻子是负担,接回来,老母亲去世,问题担子就丢到他们头上了。这其中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精力。
可是他们忽略了,对于母亲来说,他也是自己的孩子。
母亲推着车,迎着呼啸的北风,在寒夜一步一步地向百里外的精神病院走去。她的那些儿女们,此时紧闭着大门。
我不知道此时她有没有流泪,或许半生蹉跎,太多的心酸早就榨干了她的眼泪。她已无泪可流。
只有深深的失望。来自家庭,来自儿女们。所有的努力,都抵不过“现实”二字。
再没有亲情可讲,小时候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情景早已不复存在。
丈夫死后,她含辛茹苦把几个儿女培养大,个个出息了,同时,也变陌生了。
她心酸地笑着,眼里的光芒却一点点暗淡,退却。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飞舞,像是旷野上的一把枯草。
冬季原来这样漫长而绝望。
也许每个老人最后的命运都如此。
父亲走那时,几个叔叔为了奶奶的赡养问题互相推诿,吵得不可开交。
我想,父亲养了奶奶大半辈子也不曾说过半句苦字,为何到了他们那,就成了天大的事情。
他们要工作,要带孙子,要忙这忙那,唯独计划里没有照顾母亲这一条。
他们或许早已忘记,是母亲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抚养成人。
斗米养恩担米仇,一点都不错。
几十年他们不曾尽到赡养义务,忽然这事情轮到自己头上,变成了天大重担。
婶婶甚至要求奶奶,没事不准花钱,每个月拿的钱攒着给将来丧事做准备。
原来早早打算好。
孝顺只是人前表演。
听过一个新闻,老母亲在三儿子家轮流住。
大儿子家一看明天就是一号了,今天晚上赶紧把老母亲撵去老二家,老二家听到喊门不想出来,想喊一会儿没人开门还不去老三家。老三也听到了,他想,反正这个月是老二家,死活不开。
结果母亲在门外站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发现被冻死在门外。
三人都被判了刑。
有什么用,大约母亲没有想到自己亲手养大了三只白眼狼,连命都搭上。
老有所靠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愿这些人没有老的时候,他们的儿子永远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
故事讲完了,最后要说的是: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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