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尘传之五 故人再见

作者: 花妖儿 | 来源:发表于2020-02-13 23:11 被阅读0次

    神识彻底苏醒的御湮又是当年艳冠三界的模样,乌锻一般的长发,凝脂似的皮肤吹弹即破,如无底深潭的双目闭合后,长长密密的睫毛和弯眉,与樱桃般红艳的双唇辉映着令人晕眩。

    很久之前就有仙人说,魔族公主就是最毒的蛊,看多了会无法自拔。神族也不是没有美人,但比之御湮总少了些许灵韵,大概这就是她体内还有半分魔性的原由,相比家规刻板的名门仙族多了一份不羁。

    但是三界之中能有幸目睹真容的少之又少,她不但不喜喧闹也不爱繁华,只沉迷于琴棋书画与术法之道,尽管容貌惊为天人,却永远和魔尊一样着紫色衣装,轻纱罩面。

    她是魔尊最爱的也是唯一的女儿,因其父的威严,纵是天帝也不去呼其名讳,而是娇宠的叫一声公主。而且她虽生在魔域,从不曾流露出越矩,所以不受拘束的游离与三界之间拜师修炼。

    唯有在魔尊和弟弟面前,才会生出万般娇俏,相对于跟父尊的依赖和撒娇,之与弟弟悯昊的则是呵护和疼爱。

    悯昊即是后世的魔君。

    他和御湮并无血亲,父亲是魔尊视做手足的座前大将震霆,一场血战中魔尊负重伤运功调息,震霆拼力挡住来袭的敌人,用尽最后灵力做罩将魔尊护在其中,直至他功力恢复。失去兄弟的魔尊悲伤之余将悯昊认做义子,并视同己出,御湮也感念救父之恩对他万般珍爱,虽无血亲胜却亲情。

    悯昊幼时就是和御湮同吃同住同修习,一起从孩童成长起来,过了三百岁已然少年才分院别居。每每震霆祭日,御湮都会肃穆的提前备好祭品与弟弟一同祭拜,陪他分担悲伤。

    虽然她们兴趣不同,习的术法也不一样,但姐姐常会弹奏合适的曲子陪弟弟练剑,会做好吃的点心为弟弟庆生,更会在他闭关之时返回魔域,不眠不休守候在外,决不允许有出半分差池。

    在悯昊的心中没有人比魔尊更值得敬重,也没有人比姐姐更值得守护,他愿意努力精进守在他们身边,如果有一天风云突变,他也会做出像父亲一样的选择。

    直到镜宸的出现让一切发生了变化。

    魔尊希望姐弟两个离开魔域以防灵识有染,悯昊不放心魔尊独自面对日益增多的魔众,除了例行外出就再不肯离开半步。

    御湮喜欢探访三界中的琴乐灵器和名师,但毕竟在魔域降生,每隔一段时间需回来调息,若是仙泽元气过度压制住体内魔性会有魔变的可能。

    以往御湮外出极少超过半年,归来后定然住上半年再起程。与镜宸相识后回到魔域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便人回来了也不再像以往那么细心的,能察觉到悯昊细微末节的变化,而魔尊更是不止一次流露出想要为御湮净化灵识的意图。他忽然感到惶恐,净化了灵识后要多久才能再见姐姐,而耗费了大半灵力后,魔尊会否有不测。

    御湮在金光中伴着笛声从天而降。

    若没有那场浩劫悯昊依旧是魔域美少年,而如今,是否在御湮眼中,他也成了残忍暴虐令人忌惮的魔君。

    不对,魔君稍一分神立刻强迫自己惊醒,此刻司空阵法的精妙就是造出无瑕疵的幻象,而自己的执念不就是这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魔君一阵仰天长啸,愤怒之下红雾再度爬升。“小小娃娃修为了得呀,险些将我也骗了……若是论年纪我本当饶你一命,却偏偏自寻死路,魔族公主也是容你们恣意幻化的吗?也罢,今日就送你去与祖宗见面吧!”

    悯昊身影修长,也是一张净白的脸,此刻不知是什么样的心境,眼中露出骇人血色,周身的血雾越来越浓重。

    “阿昊!”笛声止住,话音却比笛音更清婉。

    魔尊心怀天下,所以喜欢唤他为“悯儿”,成为魔君之前,因着义子身份三界之中都尊他一声“殿下”,这天上地下唯有御湮会带着温柔叫他“阿昊”。

    魔君痴痴的凝视着眼前缓缓近身的御湮,不敢呼吸,生怕看出破绽会碎了心中生出的渴望,连同身后带动神器一同慢慢靠过来的司空锦熙都忽视了。

    “我的弟弟越发神武了,还是喜欢白色的袍子……只是今日这阵仗有些大呀,是什么事惹怒了我的好弟弟?”御湮看着清瘦却满身杀气的悯昊,猜想他这千年定然不曾平静,活在仇恨里还是何般折磨,思量如此不忍一阵心疼。

    “真的是你吗?姐姐!”魔君桀骜暴戾令人神共畏惧,而此刻在御湮面前却变得谦恭柔和,若不是身后的红雾缭绕,很难想象他就是掌管尽数魔族的王。

    “连姐姐都不认识了吗?”御湮露出暖阳般的笑容。

    “可是……可是当日姐姐不是……元神……俱灭了吗?”悯昊感到呼吸急促。

    “是它!”说罢托起魔音藤,“我也不曾想到它竟拦下了些许灵识带回神木宗,老祖将那残破魂魄蓄养在他幺女体内,近千年的滋养,神识竟拼凑完整,你我才得今日一见。”

    悯昊听罢再也抑制不住欣喜,上前一把将姐姐揽入怀中,红雾不再攀升,但魔君的法力高深,镜宸和司空锦熙暗暗施法,竟动摇不了半分。

    镜宸低头传令,涵木弟子立刻列阵,水域巨动,湖海之水准备由魔域对岸蓄入,在场所有神兵天降都屏住呼吸,若果魔君此刻震怒将水逼至岸上,所到之处将尸横遍野。

    涵木阵弟子也不敢妄动,没有一举席卷的把握就只能缓缓注入,水源占据不到一半河床就难以施法抗衡。

    被魔君揽入怀中的御湮同时也靠近红雾,身影一震,神识和躯体即刻分离,紫色身影绽着半通透的莹莹之光留在原处,肉身瞬间转化为着一身碧色的青藤,浑然无觉的仰坠下云头,站最近的一名白羽弟子点地飞起将她接住带入阵后。

    “姐姐!”魔君也察觉到了异样,放开猛然虚空的怀中之人惊愕的低唤。

    “我的肉身没了,怕是还需几百年吧!”御湮说到此处也不觉有些怅然。

    “姐姐!……他果然不能护你周全。”魔君看着眼前虚实焕现的神识悲喜交加。“神识在……就好,姐姐的肉身我来造。”

    “御湮!”布阵完毕的镜宸缓缓靠近轻声呼唤,魔君那一声叱责不用想便知说的是自己,他顾不得那怨恨到要杀死人的眼神,急忙驱身过来。“这千年未解开封印,便是想带着你的神识,在三界中寻一处重塑肉身的佳地,让你我如初再见。几番筛选还是离尘禁地的苍谷气脉醇厚,你且再给我百余年定可重生肉身。”少有人见过镜宸师尊会有如此急于解释的情况,也没有明白,他多怕和她再生罅隙。

    御湮闻听此话慢慢转过身影,微微曲身一礼让镜宸倍感疏离。“不必了,上神是仙本,我姐弟二人是魔族,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千年之前是我不懂事生了妄念损了上神清名,而今历经生死明白了定数,便不会再去强求……此番弟弟惊动三界之举我也脱不出干系,御湮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言罢,回身望向悯昊微微一笑,转而,面色肃穆话音徒增的望向远处仙众,“尔等经历此劫后也都回秉诸家尊主,掌管魔族到底与三界有无关链?我父尊心怀天下毕生镇守魔域,但这三界难道只是我魔族的三界吗?”

    此言一出,即便是对旧事没有了解的小辈们,也听出了话中有话,那些见过魔尊,或是听长辈提及跟魔尊相关之事的仙家,不禁想起久远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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