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刷牙/上厕所/搀扶去长椅/吃药/吃早饭/换药/吃香蕉/吃饭……在生命靠近终点的地方,垂死之家的居民们依然在日子的反复里,消耗着身体的余晖,直到耗尽。”
Memorial House of Mother Teresa(特蕾莎修女纪念馆) 报名前第一天去到纪念馆来到这个仰慕已久的地方,我看到特蕾莎修女的遗体被封存在水泥之下。
Keep silence 和 No pictures的告示标语让我静坐在长凳上,感慨这个只为穷人的修女,如今还依然可以帮助那些受到不平等对待的印度女性,谋得一份职业,并且给予那些上帝漏看的天使一处庇护所。
与阿鱼尝试理性的探讨志愿者的存在,就是不花费金钱,以自己使命的光荣和荣誉影响其他人,用服务他人的方式召唤并使用更多志愿者。那些在云南打工换宿以为就是做义工的人,便像我所说的这样,把自己成为义工的举动理想化了。阿鱼反驳我,意思好像觉得我没有什么同情心,过分理性。
即便如此,我还是来到这儿成为了志愿者,我也曾梦想过要去山区支教,也想着实现自己的理想,我愤愤不平的想着。
我看着眼前的十字架,十字架下面写着Thirsty,忽然觉得这样分析后,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已经来到这里的我,其实是依然对穷困保有同情,对不堪试图拯救。
我流下了眼泪,一是因为我终于完成了十年前的梦想;二是觉得自己不被理解,是孤独的;三,或许是因为这位平凡的女人,塑造了别人的梦,影响了不同国家的人,让他们成为Mother House每个不同服务点的志工。
垂死之家
服务地点:印度加尔各答市卡利坛的垂死之家(Nirmal Hriday,Kalighat,Calcutta,India)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垂死之家”。在这个全球义工聚集的地方,我们会以一种怎样的信念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这里的人们又是如何面对生命的终点?我抱着这样的疑问来到了这里,完成自己的十年解惑。
做义工的第一天就跟着一大波志愿者坐车,步行穿过街道,来到这个期望已久的地方。
服务地点在Kalighat ,是垂死之家在的地名,旁边还有一处景点Kalighat Temple。垂死之家具体名称是Nirmal Hriday ,字词间纠正成英文的话,更像Normal Holiday,翻译成中文的话也更像“平常日”。
跟想象中的情况完全不同。门口有一位像外国人的老伯伯,登记今日有多少人来到这里。
洗衣
洗衣池在一楼,晾晒台在三楼阳台。洗衣池分为三个池,第一遍用消毒水洗衣粉清洗,第二遍再次清洗,第三遍拧掉大部分水,最后再由长工在脱水机把衣服拧干,算是完成了洗衣部分,接下来就是晾晒。
洗衣部分也是志愿者相互交流的时间。志愿者到达的第一件事,尤其是新来的志愿者,因为需要被安排认定环节,所以常常都会先在室内洗衣池工作。
但在这个情况下,也往往会因为洲际的不同,因为语言和肤色的差异而分开交谈。有时候甚至会突然怀疑,为什么在不同地方聚集而来的人又相互散开去?
洗衣服的同时,我在左望右观,看到担架上抬着一名裹上白布的人,看到对面窗户躺着一位瘦骨嶙峋的阿伯正在换药,他的声音一丝一丝的,没有力气的叫喊着。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样情景,我的心里很平静,也在思索着这个大千世界的每个个体的可能性。
我知道自己将会有机会去帮助他们,虽然我无法听懂他们的语言,但从居民的眼睛里,我看到对待人种的平等,没有好奇和猜疑,像是习惯了所有。
而此时,在黑板上的Death又增加了一个数字。
服务内容还有帮“平常日”的居民按摩,舒展关节肌肉;协助修女换药;折叠衣服等等。
按摩
从晨起到吃饭到睡觉,都是琐碎的事情,没有人会告诉你,你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而是在不停产生空缺的时候靠志愿者眼尖去填补。
想做,总会有更多收获,闲下来,也可以静思。关键都是在自己的选择。
志愿者协助居民按摩的时候,会耐心的帮助她们,看她们哪里需要按摩就尽可能的帮助她们。但后来会疑惑,居民们为什么见到新来的志愿者会不停的伸出自己的手,表现想要按摩的样子,而其他志愿者没有去帮助她们。
男女志愿者要分开协助居民拆纱布
我看到其他志愿者在折纱布,却觉得他们是在偷懒,有居民需要帮助,都好似视而不见。后来才从修女身上知道这位居民其实是不需要帮助的,要靠自己多运动不断恢复;还有些可以自己吃饭,不需要喂饭。
折纱布是一件细心费力的事情,无视居民是因为不想让他们视以为理所应当。必要的才应该真正得到帮助。
有时候老奶奶会索求食物,我去问修女有什么办法能在非午餐时间拿到食物。修女说这个老奶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志愿者有时候忽视那些看起来需要帮助的居民,原因就豁然开朗了。
于是,在我内心终于领悟,帮助人应该在理解的情况下,适可而止。
喂饭吃饭
吃饭时,有一位居民不肯吃饭,被一位志愿者捏着鼻子责怪。这位志愿者阿姨说着跟我口音不同的普通话,“真不听话,又不好好吃饭”。但在我眼里,这是一个很心疼人的阿姨。说完阿姨又去忙其它事情了。有些居民需要帮忙喂饭,前提不是纵容而是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我看着这些只能在别人的帮助下残存于这个世界的人,我看着那对垂老的瞳孔不知聚焦在什么方向,吃饭的嘴不停的嚼动着,在勺子碰到嘴唇的时候,拉住我的手,一口一口,像是对生命的汲取,一点一点。
搀扶去长椅
在这里,男女被分到不同的居室,各50个床位。有时候需要协助居民在大排档似的椅子上,搀扶他去一排排的有着自然气息颜色的床上入眠。有时候也会协助修女清扫居民不小心吃漏嘴的饭。
我试着一个人把因久坐少动而肿着小腿的居民抱上床,她哦哟的叫了一声,我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反反复复好多次。她说,没事了,对不起。
换药
偷望年老居民被换药时那痛苦的样子,那么深的洞口,人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痛苦。她活着的寄望是什么,没有家人依托,好像剩下一口气。换做自己的家人也承受着身体的痛苦,那一定比不上他内心的痛,我把自己的头仰高,眼泪像坏掉的水管一样,硬是把它堵住了。
帮一位虔诚的印度教徒换药,换完之后她在我的脚上抹了一下,然后往自己额头上比对去,再全身拜下。我不知所措的感到安慰,还好她的身体健康。
我让她们尽可能的躺在一个合适的姿势。重病患者斜躺着,不自觉的,我看回那双不肯闭上的眼睛,我在耳边喊着阿嬷,忍着泪。摸摸她的额头,轻抚她的手,为她祈祷,如果有下世,希望可以不要活得那么痛。
来自大自然的床吃香蕉
给居民们撕开一条条香蕉,她们在吃的时候,更加让我觉得她们像进化完善的猿类。我想,我们大概就是与他们语言不通的那一群志愿猿,如此情况下,只想着能够帮助到对方就够了,想着想着便把自己代入原始社会。
剪头发
试着帮老奶奶剪头发,也是小心翼翼,还好没有伤到她。但意外发现有个奶奶不小心割伤了皮肤,我对修女说她受伤了,她看到是小伤口,也没有太在意,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小伤口太多了,太容易出现。
喂流食
协助修女拿着通往喉咙的喂食器,都是液体在流动,像打针,试着类比医生把“探望器”塞进我鼻孔里的那阵感受,并不能真正触及的疼痛。于是就真切的站在了她的角度,试图以更合适的方式喂流食。
刷牙/上厕所/搀扶去长椅/吃药/吃早饭/换药/吃香蕉/吃饭……所有的工作都是琐事,需要用耐心、理性、冷静去对待。
Manager
其中,还有一位我非常喜欢的志愿者奶奶,Manager。
听到从北京过来服务多次的志愿者说道,“有她还是很好的”。我说“她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奶奶”。这位志愿者还对我说,“我来过好几次垂死之家,每次都是直接从北京过来,现在暑假志愿者比较多,冬天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多志愿者,修女们就会比较辛苦。”
我们和Manager语言不通,但Manager比我们更熟悉这里每一个人的情况,她用手指转动的方向示意我应该做些什么,她忙活的样子也让我知道如何去完成这项工作。
我说你快去歇着,说着指向凳子。她还是去忙活其它事情了,她的牙齿有点突,脸很白但是很瘦,让我很轻易的就联想起猴群中的主管。我开心的笑笑,跟每个人说起这位我喜欢的奶奶。
要离开的那一天
我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Manager了。把所有居民都扶到自己的床位后,Manager已经开始在椅子上打着瞌睡,我在后面喊着她阿嬷,她被我唤醒了,我从后面搂着她,我不知道下次再来还会不会看到她,我不敢让她看见自己滚烫的泪水在眼珠里打转。
我说Bye Bye,她也笑着挥挥手。
儿童之家
服务地点:加尔各答市索纳加奇棚户区附近的Daya Dam大牙蛋,儿童之家。
大牙这个地点我本来没有报名的,因为有空档的时间,就以漏填的名义去了。护工帮忙安排工作,志愿者也会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对志愿者的安排也并不非常严谨,只要真心愿意去帮助这些孩子,怕是没有人真的会阻拦。
进去Daya Dam之后,才发现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
里面的小孩,都是坐在凉席上准备被浇水的青草。外面的看守叔叔,像是一棵茁壮完整的树。
捆绑在腿上的铁片,束缚在座椅里的脸蛋红红,腿不能快速移动的清瘦,一打招呼就给我来一个奥巴马式微笑的灿烂大宝宝。
还有一个拿着叶子到处扫来扫去,对细微地方想要灼穿的少年。还有那个喜欢把自己弄成淤红的,喜欢走在黑暗里思考的,看到墙上有一幅自我介绍不见就非常讶异的他们。
喂有些还不能自己吃饭的小孩是最没把握与成就的事,他们总是在护工凶他们时,被硬塞着才肯认认真真吃饭。护工往往又不是那么多,小孩子有时候就喂不过来。温柔的对待他们,就扁着嘴不肯吃。
去帮不小心湿了衣服的小草换衣服,小草被狠狠推进那些适合他们大小的马桶,虽然干干净净,但是我依然忍受不了半个屁股坐在马桶水里的感觉。
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帮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但不知道这个狂躁的小草受到这样粗暴的对待,他的心里能不能感应到。我着实为他心里的阴影面积捏了把冷汗。
也不知道另外一群被摆在一边的小孩吃完饭没,好像一直有看见奥巴马式微笑的大宝宝坐在旁边,就又被推到客厅去了。
下午工作的两个小时,我还是没有学会怎么更好的引导,反而被小孩子打了一拳,但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感觉,是与“平常日”的居民不一样的。
虽然这两个年龄段的人行为都是小孩子的状态,但是气氛却截然不同。儿童之家里,连房间里的娃娃都告诉孩子要欢乐,而“平常日”的居民则是有着更多平和的气息。
我陪着他们欢,陪着他们闹,外面的天还在亮。
后记
做了志愿者后有了更多理性的思考,想起中国修女与我一起折纱布时跟我的对话,说到中国居住在类似环境的人,都会有自己的房间,而这里的环境很差。
对我来说,这样的集体房间对我来说还不算最糟糕的,所以我暂且听着。
后来想起自己跟阿鱼谈起,为什么需要这么多志愿者去洗衣服?而不是买洗衣机去完成这三个步骤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后来才真正意识到60人住在100平米的地方,真的太简陋了。
想起阿鱼对我说,她们到现在都还是用笔去登记,而不是电脑记账或者登记来来去去的志愿者。
Mother House门外站着瞌睡的大叔想起在Nirmal Hriday门口乞讨的人,在Daya Dam附近的小孩,或者一路上遇到的印度小孩,想来住在里面的居民和小孩已经足够幸运。
想要帮助的人,总是无止境的。即便有这样能够吸引全球的志愿者来服务的机构,依然无法解决社会基本问题。
网上也有特蕾莎修女的反对派,也会看到一些英文网站对Mother Teresa'sLegacy is Under Cloud这样的言论。
也有积极的讲述很多关于特蕾莎获诺贝尔奖的正面派,和因为Mother House Missionaries的拯救有了另一种生活的人们。
学习新闻学的我,自然知道无论是平时生活中还是面对一件拟态环境给予消息时,应该学会批判的对待。但是联想到上面的一切切和修女们,还有正在捐款的外国人,答案还是自己去追寻吧。
印度这个城市和垂死之家依然是梦,还没有完完全全抓住,还会再去做梦。
参考记录
《TheGift For God 特蕾莎修女》
是小A说看到之后想去垂死之家服务的,我用快速阅览的方式看完了God在一个基督徒心里面的展现。
还有关于一些知乎、ForbesIndia、DailyMail的一些评论和记述,和motherteresa.org主观记录。
Church of St.James in Kolkata如何成为Mother House志愿者
1. 报名时间
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的下午三点(带上护照,事实上并没有用到护照)
志愿者通行证2. 服务时间
取决于你,可以无限延长
3. 食宿
一定要提前订好,或者在报名当天问问志愿者住哪里,可以之后改住址。
4. 年龄分布
生活在平日里的人,也不是总在耄耋之年,区间是30-50的年龄层次也存在。
5. 志愿内容
(8:00-12:00)(3:00-5:00)周四休息/周五大清洁
>>>我睡过的旅馆
Hotel Galaxy ¥37.5/人 小标间 Sedder Street (地理位置好,离Mother House10min距离,房间小,志愿者为大多数):)))))
Santanaguest house ¥45/床位(有日本人手的南京虫,睡觉时因为遇到一个“特别”的胖子,不给关灯睡觉,整体氛围不错,但是环境不是特别好,对满一周的志愿者每日减免¥5,免费早餐,不过一般都在8点以后,那个时间段已经去Mother House服务了,地理位置一级棒,空调时间是5pm-9am):)))
>>>以下旅馆都是出现在攻略频次比较高的Hotel
HotelCircular, 177, A.J.C. Bose Road
Monica House, St. James’s Church, A.J.C.Bose Road
YMCA,25, Chowringhee Road
HotelMaria, Center Point, Modern Lodge,
SalvationArmy Hostel, Sudder Street
BaptistMission, near Baptist Church A. J. C. Bose Road
报名当天会有说不同语言的志愿者来讲解说明,每个不同地点的区别,还有不同地点对志愿者的需求。
当场以为是要面试的,激动的准备了一大段英语,结果只是问想要去哪个地点志愿,选择上午还是下午,派了一张卡片,一切就初步就绪了。
早晨六点去Mother House,可以选择去或者不去Mother House总部弥撒。七点一起唱歌,一般是八点钟一起等公车,45B搭车半小时到Kalighat下车步行到垂死之家。
公车是8卢比(¥0.8)/人(有时候需要自备零钱,太多人的时候会忘记/故意不找钱)
Atthe Mother House in Calcutta during trip to India and Nepal In1987(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本文版权归“方魚©️”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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