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栀子花,一浓一淡,一密一疏,在办公室里。
三年前,刚从花店搬回的时候,两棵一样的茂盛,叶子油绿油绿,闪着光,绿得化不开一样,真正青翠欲滴。
数朵花蕾,柔嫩洁白。叶片半掩,宛若襁褓中安睡的婴孩,乖巧甜美。仿佛只要轻轻一喊,就会睁开眼睛,咧开嘴巴,微笑着醒来。
一朵,两朵,三朵,次第开放。每个清晨,一推开门,满室花香似久别的佳人,一下子将你拥个满怀。俯下身,拈花而嗅,五脏六腑都芬芳起来。
这香气,分明是关不住的,流过门口,漫延到走廊,整整一层楼都是香的了。从此,记住了那花香,梦幻般浓郁,欲仙欲醉。
之后的两年,它们变得平静沉寂。似乎那一季的绽放,拼尽了所有力气。它们日渐憔悴,再也没有绽露过笑颜。
一棵叶子逐渐发黄,脱落。另一棵生了虫,叶子痛苦地蜷缩着,叶背是白呀呀的一片。
我看着有些着急,却又束手无策。一个懂行的同事看了,叹惜它们遇人不淑。
他告诉我,叶子发黄脱落的那棵是浇水太勤与缺肥的缘故,嘱我日后定要干透了再浇,浇则浇透。生虫的那棵要我将花药按比例稀释,定时喷洒。如此,假以时日,会慢慢恢复。
如是做了。花药的比例却没有掌握妥当,喷洒之后,白虫杀死了,绿叶也随之殉去。很长一段时间,叶子都难以生长起来,总是刚刚吐芽就夭折了。
另一棵的叶子慢慢地不再脱落,却仍像生了大病一样难以复原,叶色泛黄,稀疏依旧,初始的浓绿再未得见。
我也渐渐疏懒起来,除了定时浇水,再没有对它们多花心思。
几个月过去,叶子脱落的那棵依旧微黄,稀疏。生虫的那棵却像痊愈的病人,日渐浓密,鲜绿,叶片油亮亮地伸展开来,终于又见初始模样。
我满怀欣喜地看着它,情不自禁地想象它再度开花的样子。虽然过了季节,这片蓬勃的绿意还是给我以希望。
有一天,办公室的栀子花真的开了一朵,没有任何征兆。我是先闻到花香而后才寻到那朵洁白的。
那久违的花香,馥郁浓密,仿佛是积攒了多时的,一如我嗅觉的饥渴。我虽不能像蜜蜂一样飞过去,伏在花心,吮吸一顿。但可以在钟爱的香气中闭上眼睛,甜美地沉醉,做一个香雾缥缈的梦。
睁开眼睛,我的目光在两棵栀子花上来回巡梭,竟未找到。俯下身,细细查看,才发现靠里的一侧,一根叶子稀疏的枝端,一朵洁白颔首低眉,悄然绽放。
竟是那棵稀疏泛黄的栀子花!
我似乎已不对它寄予希望,不曾留意它何时结的花蕾,何时长大。所有花开的心思都寄在了那一棵浓绿上。而它在我的忽视与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绽开一室芬芳。
两棵栀子花,就在我的办公桌前。我一抬眼,就可以看见它们。我们每天相对相望。我以为我了解它们,如同了解自己的一双手。却不明白为何开花的不是浓绿茂密的那一棵。
原来,即使每天都面对的人或事物,也不是完全了解的,就像我不了解眼前这棵稀疏发黄的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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