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初心》(14)

作者: 孟周公子 | 来源:发表于2017-10-14 21:19 被阅读0次

    ——黄伊伊  弃婚丧子        

    当莫白再见到黄伊伊,显然,已她的生活已经翻天覆地,另一番光景了。

    黄伊伊在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夜里,发疯似的寻找那个自己那还未谋面的女儿。如果她顺利长大,会是什么模样,能有多大、会说还是会走了、有没有在张牙。医生说那是个女孩,黄伊伊还想象,她该有一个怎样的名字。和自己说第一句怎样的话?直到后来,她养成习惯整晚的开着灯睡觉的习惯,她总是说:“只要灯一关,眼一闭,天就暗了,就能看见自己的孩子。”在相对的时间里,只有恨才能支撑她,面对生活。

    丧子的愧疚里,恨有重大意义,迫使她毫不心痛的,割掉与黄一凡的同床情谊。谁都当她是伤心过度之后,短暂的失心疯。那种谁都不愿经历的丧子之痛,谁都无法同 她分担,只有个人知晓。

    尽管她也曾是孩子的亲生奶奶,尽管她也受到了一蹶不振的重创,尽管她也失去了她的希望与寄托。而在黄伊伊看她的眼里,却找不到同病相怜的感情,她变成罪有应得。这也不难理解,黄伊伊会那样赤裸的在家人面前,诅咒一个老人的死,似乎只有彭慧的死,才能让她平息恨。

    黄伊伊叠加计算了对一个人的恨,总和就是仇。莫白无法感受黄伊伊所承受的千分之一的痛,她眼看着黄伊伊深陷泥潭,在黄伊伊眼中她顶多算是个无情的看客。莫白认定黄伊伊有这样的一天,谁都没有对错,而此时她又能说什么呢,亦或改变不了什么。

    黄伊伊自称被彭慧给祸害,是因为彭慧家族里的一种遗传病。

    “我要是知道他黄家有这样的遗传病,怎么会冒险嫁给他,还给他生孩子。”

    “这是偶发性,千分之一,没有人会提前料到。”莫白在这个时候说明事实,比安慰更管用。

    黄伊伊在这个时候离婚不会有任何人敢饶舌反对。她觉得此时痛快的斩断过去,是她最理智冷静的选择。黄伊伊还想象自己当真失心疯一样,到彭慧面前,痛斥她的时候。

    回到三个月前,黄伊伊还在拨弄着手指倒数着孩子的出生,迫不及待的想快些到卸货的日子,等待着一家三口团圆。而如今的她看到那个时候的自己,会奇怪的想,早知道会有今天,她会允许孩子一直留在她的肚子里吗?

    黄伊伊觉得自己都快要认不得镜子里的自己了。近来,总是不断的在电话里询问黄一凡,自己是否已有了母亲的模样,全身散发着慈祥的母爱,一副小女人娇柔做作的模样。他们的所有的情话改头换面,变成了孩子。黄一凡总是无条件的宠溺着她、顺着她。

    黄伊伊被送进医院的前天晚上,连续的恶心呕吐闹腾了她一晚。天亮一亮就拉着彭慧上医院,后来小腹一阵阵的痛,再后来连口干喝下去的水都吐了出来,她确定她的胃已经吐空了。离生产的日子还早,黄一凡一时半会是赶不过来的。彭慧不得已的全程照料,突如其来的呕吐腹部绞痛,黄伊伊害怕极了,片刻离不得人,她死死的抓住彭慧的手,像抓住生命稻草。

    她发誓在那一刻她把对彭慧的那些不满,与她的小恩小怨都抛到九霄云外,不值一提。甚至有些自责前段时间在她的悉心照料下的不领情。未她没有想到,这样关键的时刻陪伴在身边的却只有她。

    就近的医院对黄伊伊的情况摸不着头脑,安全起见,直接介意要求转院,片刻不能耽误。从上救护车的那刻起,黄伊伊胃部的绞痛开始蔓延,像病毒一样在整个肚皮上四散。她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再隐忍病痛,发出声声哀嚎,为了向医生求救。换来的都是不痛不痒的安慰。她只担心她的痛连累到孩子,否则她不是不愿忍耐的人,直接都这样痛了,何况孩子。终于到了医院,她以为到了解救,她的疼在那一刻也感到像是和她一样平和了许多,当时转院已经是半夜,在门口迎接的医务人员,开始细细的的盘问起她的生成八字、学历工作、一些无关痛痒的资料,却还未关心到身体的疼痛上。

    黄伊伊把所有穿着白大褂的都看成是能缓解她病痛的医生,但那些按程序办事,麻木的工作人员,也穿着白大褂呢。

    黄伊伊身上的疼痛有开始让她生不如死,或者那个时候的她确实希望有个人拿块板砖将她给拍晕。黄伊伊被那人淡定自若,拖拖延延的废话给激怒了,她有气无力的说:“医生,麻烦你先关心一下我这个病人好吧?”黄伊伊完全不了解,医院的程序,到底要走多久。那些问题有陆陆续续的在同一家医院,被三四个人拿着本子来询问。他们不厌其烦的追问,黄伊伊却已经痛的没办法,回答的那些根本不需要答案的问题。

    病房里的都是待产的孕妇,陪护的却全是男人,挨着挤在一张床上,半侧着身子,睡的不深,一一被吵醒。病床之间用帘子隔起来,由于黄伊伊是在半夜坐急救车抬进来的孕妇。鉴于情况于他们而言有些特殊,来询问病情的医生有五六个,黄伊伊被无遮无拦的暴露在他们面前,当医生戴着透明的手套用手指接触黄伊伊的下体的时候,她虽然年轻,她并不害怕,她虽没有那样的思想准备,但她感觉的到那只不过是医生的例行检查,她也不知道,痛会让一个女人顾不上廉耻。

    但那之后,观摩的医生开始围在一起细声讨论,他们全然无视黄伊伊仍旧难忍的疼痛或被他们集体围观的身体,门被半掩着,除了一旁围观的护士,和婆婆一起送她来的男人,他也不认识,公公也站在房间里离他很远。当病房内蜂拥而至的人群一一散去,只留下黄伊伊和彭慧,还有惊慌失措的公公,她的心也跟着空了,她这个时候仍旧对那些表情严肃淡漠的白大褂,怀着期待,期待他们能帮帮她,救救她的孩子。

    黄伊伊厉鬼般的嚎叫响彻在整个住院部,当她的疼痛无人理睬,当医院的回复总是敷衍,当她的难堪遭人嫌弃,她也全然不顾及其他人,开始没完没了的惊叫,以此来分散注意力,减少痛苦。她的失态,她的嚣张,是一种示弱,是求救的讯号,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将近十多个小时,直到她身疲力竭,声音嘶哑,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的升起,她的疼痛总算落幕,这一夜她终身难忘。

    她没想想医院做的大堆检查和救治根本不相干,黄伊伊的腹痛变成了一场场试验品的围观,她的隐私部位,一次次被暴露着,那种没有治疗的检查对于黄伊伊是莫大的羞辱。他被推来推去的拒之门外,纵使她是个仿佛危在旦夕的孕妇。最后产科的护士跑过来,好心的提醒她,幸亏产科的好心收留,黄伊伊记得离前一次巡房应该也是这个护士,大半夜的没别人,当黄伊伊没有及时的,把呕吐物吐到她递过来的垃圾桶时,黄伊伊就记住了那个护士那满脸厌恶的脸。

    彭慧很是为难的躺倒伊伊的病床上睡了一会觉,黄伊伊才想到之前对彭慧的请求是不是太草率。彭慧有很重的脚臭,这一点在黄伊伊面前多少令她有些尴尬,沉沉的呼噜声在她耳边响起,解释她先前的拒绝。

    那是黄伊伊人生里最狼狈不堪的一晚。市医院唯一的治疗就是输液,给的是最普通的盐水和营养液,大肆的检查,最后仍未能确诊,当时听说黄伊伊被怀疑是急性阑尾炎。输液之后的黄伊伊又开始呕吐,这一次是类似咖啡色的液体,肛门无法自控的下泄,被怀疑是羊水,取了小样做检查,仍没有肯定的回复。黄伊伊仍旧在等待着救援,在医院无计可施的时候,委婉的让她转院,他们也不逼迫你,反正你住是可以。但出院你也必须签字,是你自己要求出院,出院的后果他们概不负责。

    医院总习惯性的走形式,事无大小的给病患家属制造恐慌,只报忧不报喜,就是把丑话说在前头,让家人有最坏的心里准备。医院始终对黄伊伊的病情未下任何结论,一切都只是猜测,却一本正经的给了婆婆一个难题。

    “倘若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个,是先保大人,还是先保小孩?”

    医生婉言道:“这是大事,你们先考虑考虑。”便逃逸似的离开。

    彭慧傻傻的愣在原地,她还在为自己一瞬间的私心找借口,只要一想到失去孙子的可能,她是真的难过。她立刻想到往回赶的儿子,这还得等黄一凡回来拿决定。

    却又很快哭啼着回到病房,惊扰了浅睡中的黄伊伊,嘴里不停的嚷嚷着:“要保大人要保大人,肯定是要保大人的。”

    黄伊伊一头雾水,她从未想过会失去这个孩子,自己年纪轻轻的,也不该考虑生死的问题呀。

    “妈,小孩是怎么了,让医生剖腹产个拿出来呀,这样他就安全了。”伊伊在想,这样她就么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再怎么说死要见尸,活要见人,不能让孩子跟着大人受罪。

    “妈,你让他们先做手术,把孩子拿出来,别管我,我没事的,”伊伊。

    “好,我这就去跟医生说,让他们先给你做手术,”彭慧转眼收起了那副哭丧的脸,也许她是认定孙子一定会保住,但不是自己的孩子就可以拿去冒险吗?是她误会了黄伊伊话里的意思,到底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她也认定了医院不会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医院的手术台上,来玷污他们的名声,只是在她眼里这孙子她是万万丢不得的。

    再次见到医生,却收到了医院的逐客令,转院变成了唯一的选择,只是途中的奔波,万一有个闪失,就不好办了,医院派来一路上陪同的医生和护士,两人都单独收了费用,又跟着车子原路返回,路上什么也没发生,大家都因为疲惫很安静,医护人员在救护车里开始吃盒饭,饭菜的味道,让黄伊伊很反感。黄伊伊这次又是被人抬着进去的,这次是更大的医院,人满为患,有条不紊。她被临时的安排在走道的病床,父母亲连夜做快车放下工作,从外省赶过来,黄伊伊自始至终未从动过委屈落泪的念头,却在见到黄妈的那一刻崩泄了。

    黄伊伊变成了一个完全不能自理,口齿不清,反应迟钝的傻子模样。她的牙齿失去咀嚼的能力,喉不懂吞咽,胃吐的一干二净之后,近三天未曾进食,但幸好胎像是稳定的,她的孩子好好的。自从母亲赶来照料之后,彭慧便再无出现,黄一凡做最快的车赶回来,见到黄伊伊的第一眼是她平躺在救护车上往下抬的样子,他们相对无言,仿佛已经隔着一个世纪的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黄伊伊在经历了这漫长的一夜,再看到这个男人,眼神迷茫而陌生。在黄伊伊的心里除了在意自己的面容憔悴,模样狼狈,到后来才发现她也许更在意的是担心黄一凡的责备,他不止一次的取笑与自己,:“黄伊伊,你怎么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对呀,最不争气的就是自己。

    黄一凡尽心照料着家人的吃喝,住行。后来当黄一凡与父母亲在医院轮流看守,在最初的那一晚,黄伊伊全身酸痛,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黄一凡不断的配合着她,耐心的帮他翻身,当她打安胎药打得神志不清,酥软无力,要拔下针头的时候,他不允,最后大吵着找来医生评理。黄伊伊的意识越来越薄弱,她的手脚开始麻痹,她在怀疑那种药会害死她和孩子,她不能完全听医生的,可是她告诉黄一凡,让她相信自己。黄一凡去找医生的时候,她还是自己拔掉了针头,她开始有了知觉,手上渗出了血,黄伊伊心安的感到自己终于得救了。

    几日来,大家都陪伴在医院,等待着孩子的降生,各项的检查扑面而来,逐一排查,结果是遗传造成的。

    当医生数次的询问男女双方有无遗传病史时,总是被黄伊伊笃定的否决,她是太天真了。

    彭慧少有的沉默,和过分的激动想掩盖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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