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但那件事情清晰的刻印在我心灵深处,从不曾有片刻淡忘。
1998年的秋天,我上初二。玉米成熟的时候,父亲在外打工,家里就母亲一人在家收玉米。几十亩地的玉米收完了,母亲还把玉米秆一并收回来,放在院子里,这将陆续投放到牲畜的圈里,牛和猪吃一部分,不吃的可以垫在圈里保持干燥和保暖。
那个周五,我放学从学校回到家里。周六傍晚的时候天气变得阴沉,怕玉米秆被淋湿了,母亲叫我和她一起把玉米秆运到家里厢房的楼上。家里的厢房,一楼有两个隔间,用作猪牛圈,二楼是敞着的储物间,地面到二楼没装楼梯,平时上下只靠一把简易木梯。那把木梯是父亲从山里坎回来的两个原木,简单抛光处理后,中间用大铁钉钉了十来个木条就做成了。玉米秆是事先弄好一捆一捆的,每捆的直径大概有一米半,长度的话大概有三米左右。母亲身高是一米五五,我比母亲高一头。我每次上下都是一手用力抓着肩上扛着玉米秆,一手把木梯一边的原木死死抓住,就这样每上一个梯级也极费力,腿肚在颤抖,重心并不平稳,每运送一捆玉米秆都要出一身汗。我难以想象瘦小的母亲是如何完成同样的过程。尽管困难和辛苦,一捆捆玉米秆也在我和母亲的一阵阵汗水里被送上了楼,还有十来捆就快完成了,我也在进行着倒计数。
只见母亲又蹲下身子,抓住一大捆玉米秆,一用力扛到了肩上,吃力地走向木梯,一级级费劲的往上挪动。突然,咔一声响,母亲一只脚正踩的那个木梯横条崩断了,母亲和肩上扛的玉米秆哗啦一下,从半空中滚落到了地面上。我惊呼着奔跑向母亲,慢慢的把她扶起来。母亲嘴里反复说着,别怕别怕……没有事没有事……像在压惊,也像在安慰我。突然我看到母亲左手上在流血,一根指头上鲜血直流,血渍中有一根白色线状的东西。原来母亲掉落下来的时候,手指被木梯上一根裸露的大铁钉划伤了。看到那根白色的线状物,我以为是衣服上或者别的地方来的东西沾到了母亲手上,想给她取掉。但我的手指刚碰到它,母亲却疼得身体抖了一下,同时嘴唇哆嗦的喊了一声:别碰。那一刻,我才发现那根白色线状物,是被铁钉从母亲手指里挑出来拉断了,当时我傻的不知道那是母亲的手筋,但泪水那时已溢出了我的眼眶。在屋里做晚饭的姐姐跑出来,看到这个场景,边哭着边跑回屋里拿来一块布先给母亲包了一下。
随后,我和姐姐赶快把母亲送去村里的诊所。到了诊所,村医说,手筋没法接,得剪掉。在那根白色的手筋被剪断的那一刻,我看到母亲疼得浑身颤抖,泪水流了满脸。
从此,母亲的左手中指再无法伸直,每次触碰到伤口,母亲说那感觉像是触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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