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是要离开,突然发现我有了舍不得的人。没有想太多,这次生病会造成什么的后果。只是一丝担忧恐怕很难再见面。
我觉得他还是不知道,一个人的路途,数不清晕过去几次,只是当我醒来时我还是渴望他就在身边。想想有他在,感觉特踏实。
(2)
我没有在正规的车站转车,一路上显得无比辛苦。其实很害怕就此跌倒,也很害怕就此遇到不测…我很怕很怕的时候却怎么也不敢对他讲,也许真的想让他在我身边。就算仅仅是在身边,那般站立着。
不想清醒,发现他并不在我身边。感觉很奇妙,不知何时开始我是那般依赖他。却又怕他并不在乎,或者被他嘲笑一番。一直想好好的,一直想和他并肩走下去。
(3)
在海安,在广州我得到了帮助。是年轻人,却也是陌生人。那一刻,我明白温暖会很简单,就像得到善意的帮助,再得到鼓励的微笑而后回馈人家一个理解的笑容。在心里默默记住,默默感恩。一切显得那般平和自然朴实。没有谁暗自伤神,我们只是竭尽全力的想舒服一些。看着列车启动,看着变得熟悉的人渐渐远去,我只是希望家再近点,近那么一点,触手可及。
(4)
西安,一座古城。像是收藏了太多默默无闻的情愫,我被糊里糊涂的叫下车,跟着人流冲进一场无知的漩涡。听说这里是纺织街,听说这里离车站还很遥远,听说这是个不安稳的城市。我却,
怎么也没有心情浏览这一幅画般的古城,反倒给人一种凛冽感。兴许,是天要黑了,甚而有雪花落下,夹杂在风中让人找不到亲切感。
街角有音乐飘出,我确信不是属于我的歌,但却悄悄落下一行泪来。是委屈,也是难过,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怀揣阳阳给的援助等待着火车的启动,那般无奈。
(5)
到了,貌似是凌晨四五点。我的大兰州,出奇的冷。我真想再次登上列车,向着相反的方向被迅速带离。
出站后,人群迅速流散,只剩我呆在原地等待着爸爸的身影从远处移来。风不亵地袭击着我虚弱的身体,我不禁打起寒颤。怎么就变得这般不解风情,冷的似乎我是来自另一个温暖的星球。
过了一会儿,爸爸和叔叔出现了。我们奔向市二院的公交站,早已没有力气去嘘寒问暖。我只是紧紧抓着扶手,生怕自己掉离出去或移晃不止。
其实不希望这样,我本想先回家一趟,美美地收拾一番,再迈着亲近的步伐踏进市二院。可事情总是不太称心如意,就像悄悄而迅速地入院,没有告知在兰州的同学。不知道是怕他们担心,还是怕他们看到自己的狼狈…
(6)
因为表叔的关系,市二院很快安排了我的住院手续。我只是记得见到病床,没有了以往的恐惧。
我睡了上去,本打算仅仅是休息休息,不要显得太过虚弱与劳累。可护士后来对我说,我是沉沉的睡了。她们在我昏睡的过程中完成了一系列紧急检查,打了吊针…
我只是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对一切浑然不知。好吧,实在是太累太累了,也许真是靠一份信念清醒到这里,我的故土。
(7)
入院不久,同学们陆续来了。想抱头痛哭,尤其是见到高中的那伙闺蜜。她们满眼的心疼,满脸的责备,我只是怏怏地笑着。现在说话不方便的我,心里满是对高中的怀念。晓英买来了洗漱用具,亲自为我梳洗头发。阳阳从宿舍带来黑色运动服。…她们还是那般天真,想把我裹的严严实实,然后像以前那般疯狂怒吼一番,在亲爱的兰州,写下一笔赞美词,关于我们。只是现实并不给力,尽管我也想天真的玩一把。
想想我们一起闹过的日子竟然早已成为回忆,无法兑换明天。我只是唏嘘,只是慨叹,时光将会塑造怎样的彼此在我们眼前。
我,雅丽,晓英和阳阳最终选择在医院食堂搓上一顿,满满一桌的热菜,我没有尝到本该有的味道,反倒增添一点痛苦,咽喉疼的难以呼吸。她们也不习惯整张桌前少了一个以前的我,徒增一个安静的难过的我。
我表示遗憾,无法重现欢声笑语。
(8)
我很是谢谢入院期间有这么多宝贝孩子来陪我,还有文理学院的三哥和发哥逃了自习课来医院陪我。他们竭尽全力地逗我开心,只是有时候我会倍感疼痛,说不准为什么。我把所有的快乐的话题都深深地藏在了心里,像他们本人,我没有办法立即说谢谢,也不想这般客气,跟他们不会有虚情假意。曾是班级的顶梁柱,一起奋斗,一起争气,最后只有我,令大家失望,也令自己失望。不过,放过高考的事,对于人,我们有十足的把握,像战友一样紧紧靠在一起。
(9)
斌是雯的男朋友,他在交通大学,兴许是代表雯来看我。他总是很滑稽,因为是异地恋,他说他并不在乎形象。我是病人,也是他们俩的和事老。在电话里,像神一样祈求他和雯能快点见面,而后一脸嫌弃,表示羡慕嫉妒恨。
有一天,雯要是从她的学院回来,听见斌这个糟糕的说法,肯定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em]e120[/em]
(10)
我的主管医师是年轻而帅气的蔺哥,他负责按时清洗我的右耳,用冰凉的双氧水,还有那种如吸尘器般的机器。后来,我开始恐惧,当护士姐姐们推它走近我的身边,我就知道一场劫难要来临。
蔺医师告诉我,我可以出院回家。我淡淡的笑了下,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耳朵痛的程度未曾减轻过。我只是想它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他让我回家休养七天,然后再入院复查…
我很开心可以回家,看见亲爱的妈妈和可爱的小侄女。
想必她们担了不少心,却没有办法来医院探望。我从来都不曾责怪她,或者父亲。我只是偶尔的会沉默,沉默的想起那个不平静的九月…
(11)
在雪花纷飞的一天,我和父亲坐班车回到了更冷的地方,华为公司,算得上我当初的家。
因为天冷,因为工人们停工了,所以一切变得有点儿萧条与冷落不堪。
我不敢说有多凄楚,亦或许有多伤感。我只是很难平复内心的波澜,怎么说呢,就当是接受了不想接受的事情而已。
(12)
总显得那般焦急,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
离复查的日子越来越近,不知是担忧还是期待,就是想让痛苦少一点点儿,就是想听见对自己的宣判关于健康。
一个人的街寒风凛冽,这种心情没有人懂。
(13)
我们又走进了市二院,又见到了变得熟悉的蔺医师,他带我去检查室检查,然后责备我为何没有好好照顾耳朵。我一脸茫然,一脸无助,我只是想如果此刻我是医师,或许又真的不需要任何人。
蔺医师出去了,然后是父亲来带我。老爸告诉我,病情严重了,需要转院。哦,我不知是淡定还是不情愿…
似乎眼角有泪在闪烁,怎么也干爽不了。蔺医师写了一个纸条,上面是他师父的地址与姓名:兰州军区总医院,耳鼻喉科16楼主任办公室,严星。要我们下午3:00过去找她。
我和父亲坐了的士从市二院来到总院,找到了她。她是个漂亮的女子,干净利落,在她的办公室我被告知需要马上手术。
我一定觉得是她在骗我,那一刻,我觉得世界一点儿都不可爱。我甚至没有必要马上去哭,表示恐慌。
我们沉默着走出了陆军总院,在这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长这么大,我一直都只是听说这家医院,每次都是在特殊的募捐活动中。
没想过,也没想到…
(14)
今天是要去办陆军总院的住院手续,没有人陪着。我自告奋勇的对家里人说没事,兰州有好多同学呢。我没有说谎,只是大家都在上课。
车到站,朋友山来了,他陪着我,帮了我许多忙。晚上,差不多一切安稳后,山和鹏来了。这是自上大学以来,第一次见到鹏,居然是在总院里。我很激动,很开心。
我们出去,买了些东西。返回到医院,在16F的病房里,我还是希望时光能越慢越好,让他们多呆一会儿,哪怕仅仅是几秒钟…
我是无比厌恶孤独,我是多么渴望有人陪,当我不得不在医院里。可是每个人都要去忙。
(15)
马贤医生呼我去办公室,那里有五六个病人,包括我,都是前来听他讲术前准备和术后影响…
这是个恐怖的经历,马医生道出了一切不祥的后果,最后我算是听明了一切,不管手术成功与否,责任都不在医生那儿。
我心里很忐忑,但为了安慰父亲,我假装的很淡定,我打开八宝粥,削了苹果,递给了父亲,希望留给他坚强与淡定的一面。我看得出父亲比我还紧张,但不知道怎么说或者说些什么,才能让我们受惊的心得以平复。
希望爸爸不要太担心,也希望根本没有担心的必要。
(16)
鹏打来了电话,说着开心的话尽量让我心安,我不知道我要在电话里讲些什么,但我的确很担心手术后我会怎么样。我想了无数种可悲的后果,很害怕自己成为其中一种。
之前给鹏打电话,没被接听。我只好进他空间留了很多言,我害怕以后再也留不了那么多,那么显得有文学味的词儿都消失殆尽了。我写遗嘱般说了最想说的话,生怕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尽管狼狈的没有形状,但我还是那般希望。
(17)
我没有记错,我本打算戴着佛像和一个粉红且发夜光的镯子进手术室,也没有特别意义。结果被打了麻药,被摘了眼镜,被卸下称之为手饰的它们。我是闭着眼睛还算安静的躺到病床上,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带离了病房,推向了手术室…
(18)
只是觉得这一切,该来的人始终没有来,尽管身边的人都尽力想让我好,我反而更觉得孤单袭遍全身。
自始至终,我并不需要安慰。拼劲全力的去安慰一个本身很难受的人,是出于怎样的心态。怎么忍心,让一个人强忍着所有的痛,要强颜欢笑。
(19)
同病房里还有两位女老师,容颜美丽且大方,和蔼可亲。我尤甚爱看左手边的那位,叫董坤伟,宏伟的名字,宏伟的气质。还有一个出色的独身女就读于中南大学。右手边的女老师姓李,很年轻,很幸福,身边守护她的是她的老公。
我有同学提着水果,她们有学生捧着鲜花。我为人类的感情赞颂,总是那般微妙,亦让人牵挂与感动。
(20)
兰州,雪落了。
我是从16F的窗户里望见了这个银色的城市。我很激动,想爬楼梯到顶楼,去天台望望银色的一切,而不是被囚禁在病房里。
不想有遗憾,就当是去过。像往常那样,我们整个班去操场堆雪人,打雪仗。那个时候,世界是白的,如一张纸。
(21)
尽量不要去想会有多少伤痛还需承受,也不要想有多少血即将流走…只需记得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将会变得更好。
什么都会过去,什么都不会是永恒。
只需记住痛使一个人成长,无论心智还是肉体…
(22)
雯从西安挤火车回来了,当她和斌风尘仆仆出现在病房时,我是又惊又喜。前些日子在市二院,倩是带着家属来看我,那天正好薛和她的家属也来看我。
我的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耳朵周围被血染成了一片猩红。雯说她还是放心不下我,雯说她讨厌我把自己照顾的这么狼狈。
雯说的我很是感动,亦很是自责。不会照顾自己,是我留给每一个知心朋友的印象。多少次我都忘记了好好爱自己,反倒喜欢折磨自己。雯说完又匆匆地挤火车回校了,瞬间我发现我宁愿好好的不要回来兰州给大家添麻烦…
(23)
总是又黄又瘦,使之医生总是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盯着我,然后突兀地问一句:“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我错愕地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好没底气的回答:“不,我吃呢。”“那怎么又黄又瘦?”医生不依不挠地反问,我也没了理由,沉默着低下头,以表深深的赞同。
走出医生办公室,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吃饭,就算在一个没有人监督的地方。我倒是感激医生再次提醒我,我需要太多太多优秀人士的建议,不管哪方面,只要能使人进步。
不过很久以来,真的对医生有了一种莫名的感情,即尊敬又崇拜,还有一份依赖,显得那般真诚无比。我一直在心里默默的祝愿:好医生们越来越好,越来越年轻。
(24)
不喜欢安分的躺在那里,内心无比的烦躁。除了医生,病人和家属,我看不到任何。
脑袋里的想法总和现实横冲直撞,我毫无理由的败给时间,败给现实。
很讨厌麻药失性后全身剧烈的疼痛感。很讨厌不能嚼,只能吃流体的日子。很讨厌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环境不是自己的家。很讨厌不能提笔写字的时候,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25)
姐姐和姐夫帮我办完出院手续后,因为虚弱,因为疼痛,我只想快快回家,看见妈妈和侄女。我把所有压抑的想法都埋藏在心底,生怕一不小心又惹母亲落泪。一切恢复并不那么顺利,我根本无心情操心学校的事。
事情总是赶的那么急,血滴般密麻地砸在我身上。动手术前一天,辅导员还是跟我说了休学的事,实在没办法。
我无可奈何的笑笑,笑这个充满诱惑的世界。我接受即将面临的所有,就算只剩下一个人悲戚到天明。我始终相信天会亮。
(26)
这场浩劫我花光了所有的勇气,心疼过后还有心痛。无比渴望康复,是因为太多太多。
我目睹着照顾我的人,三姨,姐姐,舅奶,爸爸……发觉到他们的辛苦,可我什么都不能做,就连声谢谢说不口,就连吃饭也成了严重的问题。
(27)
“假如你跑去了远方,我就抓你回来。”
我是忽然想到了程,想到了他曾对我说的话。我有点难过,到底是什么让我选择了远方,又到底为什么我们联系的越来越少?
以前的日子,即使我们手里还牵着另一个人,也总要空一只手给彼此。那个时候因为想家,想内蒙古的爸爸妈妈,我总会一个人躲在教室里哭,然后总会被隔壁班的程在经过八班窗边时发现,然后他会不顾一切的替你擦干眼泪…
我很怀念这个少年,很怀念那段青涩时光。包括魏,还有晓英。即使各自天涯,也是彼此重要的人。
亦是怀念,深深的怀念那记忆里永恒的温暖。
记住那些触手可及的温暖,然后不需要一点一点去回馈,只需用同样的温度温暖身边有缘份的人。每个人都不是无缘无故要出现,至少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我很喜欢。
(28)
冬天紧紧地跟着我,走进了那家屋子,阴暗而潮湿。
除了寒冷,还有风声,我总能听见呼啸着的声音留下冬的痕迹在每一个角落。
我们生起了火炉,拉起了窗帘,挂上了厚厚的门帘,关上了那扇窗,还有门。总算是一个格外封闭的空间,在这个离开了叫人思念的小城里,我深深地吸吮着冬天的气息,忘记了成长。
对,又搬家了,从纬五路到西关……
(29)
我去阳阳的学院提来一袋书,是三毛的。厚厚的书读完,我有了钦佩的作家。只是因为之前不够对三毛的理解,我只认为三毛是个调皮的流浪儿,长大点我从同学那里得知三毛是一位自杀的女作家。自然而然,三毛在我脑海里是对生命的蔑视,也是对死亡的缄默。我只是听说存在三毛这个人,而谈不上喜欢这个人。
读着一本本关于三毛的书籍,我的呼吸时而匀速时而急促,着实的跟随着她走了一遭。不管是生活,是情感,还是事业,是结局,我都深深的被感动。我开始重新去定义三毛这个字眼。在我心里,她是女人,是作家,同时也是一种信仰。
关于命运,谁都没有能耐去了若指掌。只求如三毛,淋漓尽致地演绎自己在世的角色。即使昙花一现会让人惋惜,我还是那般珍视眼前的文字,没有她这个人,却有她灵魂的注入。我还珍视她的爱人荷西,给了她能给的所有心的空间。
想悄悄写下:三毛姐姐,永远年轻。还有我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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