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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 《故都 雪秀》42/45

长篇连载 《故都 雪秀》42/45

作者: 陈雨池 | 来源:发表于2018-04-11 22:26 被阅读8次
长篇连载 《故都 雪秀》42/45

42 大扫除

      雨秀把祖父爷爷换下来要洗的被单放在厅堂天井的大木盆里,用一大盆热水泡着。一会儿太阳出来,就用肥皂洗。

        她今天和春子妈有很多事要做。一早春子妈就吩咐春子等太阳一出来,就带雪秀和弟弟妹妹打禅霉灰擦桌子板凳柜子箱子。把所有家里的家什都得全部彻底擦洗一遍。

        这样新年节前室内室外的彻底的扫尘洗刷的大扫除,冬塘本地人叫“打禅霉灰”。

        用以迎接新年的到来。

        家家户户先是把家中的弃物在门外堆成一小堆,下面用稻秸点燃焚烧,远远近近的村庄到处都是袅袅升起的烟雾。

      从阁楼上下来的雨秀, 好像完全变成了一个在自家什么活都能干的乡村姑娘,头上裹上手巾,手上拿着长扫把,站在厅堂下,横扫楼面板上的积尘。

        雪秀冬花拿着抹布,把床桌柜箱子椅子坐的小板凳都擦个遍。

        春子把洗抹布的水倒入檐沟里,又从池塘里提一桶水,供雪花冬花洗洗刷刷用。

        云子也没闲着,钻在床底下把各人放在床底架板上的鞋摆放得整齐有序。

      春子妈和振实妈俩妯娌在祖父爷爷屋子里忙碌。

      晚上秋华从文艺队回来,遵照妈妈的吩咐,劝妹妹冬花把长辫子剪了。

      “你看看学校有几个你这么长的头发。剪短了吧?”秋华入睡前对已经躺下的妹妹说。

      “留了那么多年的辫子就这么剪短?”冬花很不情愿地嘟着嘴,把身子朝床里侧着,背对着姐姐。妈妈和姐姐已经说过好多次,要剪掉自己的长辫子,这让她很生气。

      “我过完年高中毕业爸爸说让我进城工作了,妈妈那么忙,以后没人替你扎辫子了。”

        “雨秀姐姐雪姐都在啊。”

        “雨秀姐姐和大哥一结婚就跟大哥去部队了。雪秀姐姐开学就得回去了。”

        冬花被姐姐说得不吱声了。

        “你们就这么都走了吧?就剩子三哥和云子了。”

    “剪了吧。”

    “……”

    “你剪了,过年姐姐带你去买丝巾,随便你挑。好吧?”

      “真的?”冬花转过身来,面对着姐姐。她蹙起的眉头绽开一点笑容,但马上又愁了起来,“剪了后还要长多少年才能这么长啊。真有些舍不得呢。”

        她在姐姐新年的丝巾和长辫子之间犹豫起来。

        “是嘛……”冬花点点头,可还是恋恋不舍地说,这长辫子她留了好几年,准备留得象李玉梅白毛女那样拖到屁股上那样长。

        “长长的头发披散开去,它们就像很多草一样披在身上,再长再多一点的话,从脸上垂下来,把整个身子都掩住了,就像件衣服。我是见过有这么多那样长的头发,不过那个女的已经很大了,有妈妈这么大了。”

    “……”

        冬花缩紧身子默不做声。两行眼泪落了下来。

 

    “晚上披散开头发躺下的睡觉也不舒服吧。很容易让虫子爬到头上。”

    “……”

    “本来你坐在地上,虫子在屁股下,可是你的头发拖到地上了,虫子闻到你的头发味道就爬到你头上。你头上为什么总有跳蚤就是这样来的。”

      冬花头上在夏天的时候经常让秋华捉出些跳蚤来。但冬花不畏惧跳蚤,她畏惧浑身毛茸茸的毛虫子。

      秋华和春子就从她长辫子拍下毛虫子下来。

    “捉出来就没有嘛。”

    “可是到时候我们都走了,没有姐姐在家,谁替你捉呢?你三哥和云子会替你捉吗?”

        冬花摇了摇头。春子和云子才不会替她捉跳蚤,还会站一旁笑话她。

        云子还拿毛毛虫恶作剧追着吓她。

      “我要卖条蓝色的丝巾,还要——”

        冬花最后还是选择了丝巾。可是她还得借口向姐姐要点什么。

        “姐没有钱了。以后参加工作你要什么给你买什么。”

          “你问三哥要嘛。三哥有钱。”冬花提醒姐姐。

          “你三哥的钱都是给老爷爷买东西的。”秋华告诉妹妹道。

          父亲会时常给春子一些钱,告诉他说,供销社有祖父爷爷喜欢吃的东西,就买些回去。不许给姐姐妹妹弟弟吃。

          而祖父自己也会经常给一些钱让春子买纸墨。

        他们姐妹包括云子弟弟都相信春子有钱。

        “可是丝巾呢?”冬花问姐姐。她用手索性抓起散开在枕头上的长发让它全都搭到被子上来。

        “丝巾姐姐帮你买。”

    “给我二毛钱……买饼吃。”

    “明天一早起来给你。”

        “现在给。你明天就忘记了。”

          “好吧好吧。”

        秋华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打开手绢包,拿出一张二角钱放在妹妹枕头边。

        “呶,给你放这啦。可明天要剪完头发去呀。”秋华钻进自己被窝躺下说。

        “回来再剪可以吗?”冬花把姐姐的钱放在枕头下,又躺回被窝,把被子缩成自己身子大小的形状,还是有点恋恋不舍地问。

        “你们回来雨秀姐姐要做饭了。早上剪了漂漂亮亮去街上,多好呀。”

      好像是从对面的谢家塆谁的人家里隐隐约约传来歌声——其实这不是歌声,而是山村里的妇人在夜色中哄婴幼儿睡觉的呓语。是一种嘤嘤浅唱的催眠曲。

43 公社照相馆

      第二天,在冬花恋恋不舍的心情下,让雨秀把辫子打短了。

        雨秀手巧,把冬花的短辫子也扎得很漂亮。她替冬花扎得是两条顺着耳垂弯曲到前颈细辫子,二条辫子尾端都用红蓝两条丝巾绕着螺旋式的垂下来。不用风吹,都会轻轻飘拽。

      看上去,格外天真活泼可爱。

      剪下来的辫子春子妈用报纸,说什么时候货郎进村来,卖了钱归冬花。

      “冬花扎起辫子,就是英雄儿女里的王芳。”雨秀帮她拢起头发扎着辫子,安熨她。

      “一会儿去卖画吧?”冬花转脸看着雪秀说,“供销社新挂了好多年画。吴清华喜儿的画好多。”

        “让你三哥带你去。我早上起来跟春子说了。”

      春子带着雪秀冬花去供销社。冬花想要给自己新剪的短辫子照张相。

        得到哥哥春子的同意。雪秀也非常赞同。

      “真可惜呐。那一年和大哥拍的相片弄丢了,不知道大哥那一张还在吧?”冬花说。

          其实那张照片保存在春子柜子里,粗心的冬花把照片夾在书本里丢了几次,让哥哥春子捡到了就自己保管了。那是兄长与春子冬花云子的合影。秋华知道后,五兄弟姐妹又去相馆里补照了一张。

        振林参军前全家人合照了一张。

        “你早说嘛。我穿件好看的衣服来。”雪秀下意识用手扯了一下衣服下摆,又拉了拉颈上的丝巾说。

        提起照相,雪秀才知道今天穿在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最喜欢的。

        她今天刚好着一件深蓝色的咔叽布外套。幸好自己的围着颈脖粉色的丝巾是自己最喜欢的。

        “我小时候的事,我最爱照相了;有一大本自己的相册。春子你看过吧。”

        “嗯。”春子应声道,“城里人才喜欢照相,没什么事可干呀。乡下人要干活,哪有那么多时间?再说照相也要花钱啦。”

          “小时候我们照相是不用花钱的。爸爸自己有相机,高兴拿起来照就是了。姐姐也会呀。”

          “照相不花钱?你说照相不花钱?那胶卷相纸谁出钱?你爸的相机是单位上的吧?”

        “你到公社拿馒头吃也没花钱呀。”

        照相与馒头的关系,似乎是同一个理儿。因为都是公家的,自己吃和用就不用掏钱了。

        “小孩子家家,吃一点可以。但公社爸爸屋子里公家的东西决不允许往家里拿,哪怕是一张纸一支笔一个本子。”这是父亲对他们兄弟姐妹的告诫。平日里也不许自己的孩子们去公社。

      “我在雪地里拍过很多次相片。堆雪人滚雪球和姐姐扔雪块,把冰片当作镜子举在脸前。”

        雪秀告诉春子冬花她和姐姐小时候生活的一面,让春子感到雪秀小时候的生活是很快乐的也是很丰富的。

      “姐和我小时候有很多照片。我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很少,还是让你妈抱怀里你咬着手指那一张。那时候你多大呢?三岁两岁?冬花还没生吧?当时为什么要咬手指呢?”

          雪秀拿春子小时候的照片笑话春子。

        “可能以为手指就是一粒糖吧。小时候没有糖吃,所以只能咬手指了。”春子也当作幼年时的笑话说。

        “那是什么味道儿?”冬花看到哥哥与雪秀俩人对话,觉得十分有趣。她睁大眼睛,好奇地问他们。

        “什么味道?你自己咬一下手指就知道是什么味道了。一定要大力咬,咬出牙印才行。”春子故意对妹妹说。

        冬花朝哥哥身上捶了一拳:“我知道你又在骗我了。”

          “你问得这么蠢话。手指头能咬出糖的味道儿?”春子让妹妹捶了一拳,这才教育起妹妹来。

          “那也是雪秀姐姐说的呗。”冬花不甘示弱地与哥哥争执起来。

        相比较弟弟云子来说,春子要对冬花很多方面要迁就一些。

        妈妈对春子说,在家里对男孩子管教要严一点,对女孩子要宽一些。

        “等下雪的时候,让人拿着相机来村里照吧?那样照出来效果会很美。”

      雪秀说,在跨过地面上一滩积水的时候,她朝春子伸出手,春子想握住的手,但只是触了触,雪秀自己就跳过来。

      冬花虽然人小,但比雪秀勇敢,象许多惯于走山路的孩子一样,蹲下身子突然象百米冲刺一样,双脚一跃就跨了过来。

      “我小时候,听爸爸讲雪天里的故事。譬如说,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能让我心境清净,我以为那小女孩真的吃到奶奶送来的新年烤鸭。长大懂事后,我才明白那女孩很可怜!其实她那是在梦中,通过擦燃火柴获得美好的幻想,让她暂时忘却饥饿与寒冷。”雪秀说。

      快到镇上了,雪秀牵起冬花的手。

        “在雪地做一个雪人来,叫祥子乃子一起来堆。”雪秀说。

        “下雪的时候,堆个雪人。去年没堆好,把人堆得象只熊娃娃,两天就化掉了。今年哥哥和雪秀姐一定要堆出个象摸象样的人来。我想站在雪人前照张相。”冬花说。

      照相馆在饮食店的二楼,饮食店的里面有间小屋子就是冰厂。

44 小文相亲

        冰厂是饮食店一个小部门,小文和另一个女知青在夏天负责制冰棍冰棒。

        现在是寒冬时节,冰厂不制冰棍冰棒卖,小文就在饮食店当服务员。

      雪秀老是掂挂着自己的衣服,看见冰厂的女知青文小尚。她便朝小文叫道:“小文姐,你有好看的衣服吗?我要陪冬花照张相。”

        小文嫌弃二堂哥振实的农民身份,可是二堂哥三年来一直不肯放弃。以前雨秀和秋华带她去过春子家几次。

        二年前那次小文生日席上,小文城里的父母老文夫妇下来,在饮食店请一桌小文的好朋友,给女儿过生日。

        雨秀特意让小文从学校请来。那次雨秀给老文夫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切都让雨秀难以忘怀。

      雨秀当然知道性情文静的小文一直是二堂哥振实追求的对象。

      夏天冬花云子从冰厂门口过,小文自己掏钱买冰棍给姐弟俩吃。

        雪秀也吃过她的冰棍,而且还是最贵的,二分钱的绿豆冰棒。

        “哎,我拿件红格子衣服给你穿。”小文应声道,“你这蓝色衣服没有花色,拍出来会黑。”

      小文让雪秀在门口等一下,她自己到对面宿舍去拿衣服。

      “春子呀,你要站在宽阔的旷野上照相或在山坡上照相,像你爸爸一样。那才是真正的照相。这相馆里只能照出一张脸来。”

      相馆老李也是从城里下放到冬塘的。据说他原在报社工作,也不知为什么下放到冬塘来。他儿子宏生比春子高一班,女儿宏容比春子低一班。

      宏生会画画,在学校与春子一起出黑版报。常常是他画画完之后,留下春子一个人在书写,要么就是春子书写完走了,他还在画画。

        俩个温文尔雅的孩子既不陌生也不熟悉。

      “来来来,这样就行了。眼睛看着相机的黑圈。想笑就笑一下,不想笑也没关系。只要不是一副哭丧脸就可以了。我不是相馆拍照的,我是报社的记者,是摄影师。”

        老李边说边让春子雪秀冬花站好。冬花站在哥哥与雪秀中间。

        雪秀弊住嘴巴忍住笑。

        “雪秀,你想笑就笑嘛。笑完了就更好看。”老李把头伸进相架子的黑布里,手握从相架子里伸出来的一根黑色皮管尾端的小气囊。

      雪秀张开嘴嘻笑一会儿,“你笑什么呢?”春子在旁边问她,眼睛望着相机黑圈。

        “咔嚓”一声,老李捏下气囊:“好了。应该还不错,很自然。”

          “我也要和你们合影一张。”小文跑过来,“我喜欢冬花和雪秀,还有咱们冬塘的三好学生春子。”

          “我听宏生说,你们俩一起出版报,什么时候我扛着相机给你们拍一张。”

          老李说。他让春子与小文站在后排,冬花和雪秀在前排。小文把她的一只辫子垂到胸前,一只搭在肩后。雪秀和冬花两只短辫子都垂到胸前。

          老李这次把相架调低了一点。他把头伸到相架黑布里面,嘴里还在问春子与他宏生出版报的事。春子刚刚答上他一句话,咔嚓一声响,就拍了。

          “等你们开学了,出版报时,我偷偷摸摸扛着相机去。帮你们拍一张。春子你出了三四年了吧。”

        老李把相机收起来,问春子。

        “他小学就开始出呢。”雪秀代春子回答。

      “三四年你也还是小学嘛。不过也是非常难得了呀。我宏生也是三岁画画,现在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你们俩个性格一样,不喜欢说话,与不熟的人一起就像个哑巴。但小脑瓜子却在想事情,到底想什么事情呢?”老李又像是在问春子又像是在问自己。

      春子没回答他,只是礼貌地望着老李微微地笑着。

      “我对宏生说,小少年就沉默寡言,像是天生老成的样子,会让人误会脑子里总在想什么计谋,失去小孩的天真。有时候该玩还得去玩一下。”

        老李一边说一边把相机移到屋角,把黑色的布翻卷叠起,把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大红毡,盖在相机上面,而且还用根很粗的绳子把整个相机连架子捆绑得严严实实的。

        春子看着绑得严严实实的相机,  心里面思忖着,这么天寒地冻的日子里,相机也怕冷?

      “这是宏生与他认的姐姐小何学画的相。这样多自然。”老李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叠相片找出一张给春子他们看。

        小何是食品站的会计,与小文是同一批从乌浟下放到冬塘的知青。

      春子想老李说“脑子在想什么计谋”的话来。其实春子很多的时候不愿去想,想了有什么结果?他知道很多事情上的结果遥不可及。

      他却喜欢在思维上的过程。或许一件事情的发生发展到结果,有其内在的规律。可在人的掌控或不能掌控之中。

      “也许宏生想画画的事情,你想读书的事情。这样一来,就没有闲聊的时间了。宏生大你二岁,可看上去你比他结实,心地也稳重成熟。我给你父亲拍过很多照片,和蔼可亲不怒自威,让人敬佩。你很像你父亲。”

          老李轻言慢语地说着话,也轻手轻脚地把相机放置妥当后,开始走到一个小玻璃柜台里,给春子他们开票据。

          他从柜里拿出一叠小收据,往收据纸页主副两联纸笺之中,放上一张墨蓝色的复印纸,开始用圆珠笔往上面填数据。

      雪秀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叠好还给小文。二张二寸的照片,一共一元一角三分钱。小文抢先付了钱。

          “要是振实哥能娶到小文多好。”出来后,雪秀悄悄的对春子说。

        “人家城里人怎会嫁给农村人呢?身上脏兮兮的,光干活就把人累死了。”

          雪秀对春子悄悄的话,让紧跟在身边的冬花听到了,而且冬花还把她替哥哥回答的话,大声地说了出来。

      小文当然听到了。

          “振实一点不像你们兄弟俩。看起来好鲁莽。”小文回过头,对春子雪秀嘟着嘴笑着说。

          “可我二堂哥等你等了好多年了。”冬花乃里乃气替自己堂哥争辩,“你就嫌他是农民嘛。”

        她把从大人嘴里听到的话说岀来给小文听。

        小文没回答冬花。她笑着甩了一下辫子,先下楼继续上班去了。

      三年前振实想要与小文相好,悄悄地托雨秀去做媒,小文不肯。雨秀悄悄的告诉雪秀,雪秀悄悄的告诉春子,春子对母亲说了。母亲过去问振实妈,振实妈把小文对雨秀说的话,说给了春子妈听。

        春子妈听了这句话,不再言语,转身就回到了自己屋里,问儿媳妇,雨秀告诉婆婆道:“小文嫌振实是农民,怕以后在乡下干活累。”

        “人家城里的女孩,吃商品粮,有份工作,怎会嫁给你乡下农民?振实也是根死脑筯。”春子妈这么说。

          “小文问我,爸怎么不给振实安排份工作呢?”

          “振岩出去了,振实也安排出去,人家会对你爸怎么看的?再说春子还未成年,你爸又不在家,万一家里有事,没有一个男人在家怎么办?”

        雨秀听婆婆说完这番话,觉得句句在理。自己只有硬着头皮在小文面前替二堂兄说好话了。

      “哎,假如是你自己,你会嫁给振实吗?”小文反过来顶问雨秀。

        “呀,你说什么话嘛?我有了振林,你怎么说起我来呢?”

        “我是说'假如'嘛。看你这个样子,一起这话头,你就怕了。说明你也是很抗拒嫁到乡下人家里去吧。要是下田干活,光那些吸到皮里的蚂蟥就吓死人了。”

          “你不是有工作嘛,怎会下田干活?要干活的话,也是振实呀。他现在是大队民兵营长,又是公社基干民兵副大队长,几乎很少干活了。”

        “你别劝我了。反正他当农民再好,我也不会嫁给他。你跟我说黄四阿婆上你家给你作媒,让你嫁给乡下小伙,你妈拿扫帚赶。我现在还没赶你呢。还让你和我坐在我的床上。嘻嘻……”

        小文说到这嘻嘻地笑了。雨秀也跟着笑了。她拿自己小拳头往小文肩膀轻捶了一下,“你把我比作黄四阿婆了,竟然这么说我。”

        “你现在就是个媒婆嘛。也不管配不配,净拣好话说。就单等说成婚赚到二个肘子肉吃。心真坏。”小文说得故意嘟着嘴。

          “振林也是乡下小伙嘛。”雨秀话一说出口,她知道又口错了,赶紧补上嘴,“不说了,不说了。”

          “振林是乡下小伙?那有全家吃着商品粮的小伙?那你让出来呀?告诉你,下次振林回来,别让他在桥头上站,四个口袋的大军官,女孩子个个都会沾上去。光一个月四十五斤大米,四十多元那么多的高工资,够让人羡慕的啦。我可看你是姐妹,才提醒你呀。”

        “我相信我振林不会!”

          “看你甜滋滋的'我振林',就像说'我孩子他爸'一样。”小文故意模仿雨秀的口吻。

        她说完,顾不上雨秀拳头捶着自己,用手揽着雨秀的肩,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一句。

        “咯咯……”雨秀笑得更开了,脸更红了。她要起身离开,却让小文拉住她的手。

        “你歪说什么呀。我们西山没这风俗。”雨秀绯红着脸对小文说。

        “你西山没有,可我们乌浟就是这个风俗,订婚就要生小孩。好些订了婚没怀上孩子的,夫家就不结婚,一定要怀上小孩才结婚。”

        小文把乌浟的风俗告诉雨秀。

        小文有时会被振实对自己的一往情深打动,她知道振实为了自己拒绝过很多提亲的人。也从未有过与其他姑娘接触过。

      公社基干民兵训练大队有三十几个女民兵,也有很多是女知青,还有宣传队里那些能歌善舞的姑娘,比自己身材好,长得也漂亮。

        振实是副大队长,管着这一帮子姑娘,并没有对她们见异思迁,也从未有过什么绯闻。

      这让小文感动,振实来冰厂看她,她就请振实去饮食店买碗面给他吃,并陪他坐一会。

        对自己跟前这个痴情于自己的乡间小伙油然而生出一份怜爱之心。

        “你叔为什么不安排你出来工作呀?”

        “我哥被安排了。”

        “那你这辈子就当农民了?”

        “嗯。”振实肯定地点着头。

        “唉——”小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振实低着头,很斯文地吃着面。他知道与小文坐在一起,并请他吃面,是小文出于对自己的那份怜悯之情。并非是那份亲密关系。

        他在小文面前有一种自卑感。但他却深深地爱着这个身材小巧性格文静的小姑娘。

      “有合适的,你该谈了。你民兵训练大队那些乡下女孩也不错呀。”小文提醒眼前这个痴汉。

        “你不是也还没找嘛。”振实把挑到嘴边的面,放回碗里,瞄了小文一眼说。

        “你怎么能跟我比呀。”小文又好气又好笑。

        “我知道我不能。你没找,我也不找。没事听听收音机打发时间。也挺好。”

          “噗哧,”小文嗤的一声笑了。面前这个钟情于自己高大的男人的纯朴憨厚,让她心情舒畅,但她还是对振实这么说,“我眼里,你就是一个来饮食店吃面的过路人。这是我的真实的感觉。你别见怪。”

          “你不说,我也看得岀来。也没有城里女孩嫁给乡下小伙的道理。”

        振实嘴上这么说,但神情很沮丧。

      振实衷情于玲珑小巧的小文,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一见到她,什么辛苦劳顿仿佛都让这小巧可爱的人影柔化消失了。

      现在小文当着振实堂弟的面说振实粗鲁,那就不单嫌弃振实是农民的身份了?

44  远方的思念 

        笼罩着旷野上的苍茫雾霭,像宽广的土地呼吸的气似的。

    “太阳公公躲起来了。”雪秀说。

      她带着冬花双双地朝着下塆村的大池塘眺望着远处寒冷的天空,浑蒙的天色,天空上的茜色渐渐加浓了。快到晌午的雾霭,仍然没有消失迹象。

        持续灰䑃阴冷的天气已经好几天了。只是远远近近不时响起的爆竹声,让人感到即将来临的新年气息!

        孩子们在临近新年的日子里尽情地寻找自己的乐趣。

        期待着下雪的日子到来,堆雪人或滚雪球,这样只能在冬季雪国玩乐的事情在一年中更显得可贵了。

        或者说如果不下雪,有太阳出来也可以在暖暖太阳底下去看冻结在地面上晶莹的冰块,那些熠熠生辉恍若梦境中的冰块天然而成,纯洁无瑕。

        邮递员送来的信件,摆在春子的桌面上,他刚刚看完。

      兄长振林给家中的信,收信人是周振春。家里给兄长写回信的也当然是春子。有时候,姐姐秋华和妹妹冬花也会写一页放在里面的回信上。云子在春子的督促下会在信笺纸背面写上二行:

          “大哥,下次来给我带个红五星哟,或一副红领章哟。”他每次都是这句话。兄长每次给云子的回复都是语录上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听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的话。

        云子对兄长很失望。今年秋回来探家,云子戴着长兄的军帽去上学,回来让长兄斥了一顿,说军人的军㡌小孩是不能随便戴的。

        这一次轮到春子失望了。

        “兄弟者,分形连气之人也,方其幼也,父母左提右挈,前襟后裾,食则同案,衣则传服,学则连业,游则共方,虽有悖乱之人,不能不相爱也。及其壮也,各妻其妻,各子其子,虽有笃厚之人,不能不少衰也。娣姒之比兄弟,则疏薄矣;今使疏薄之人,而节量亲厚之恩,犹方底而圆盖,必不合矣。惟友悌深至,不为旁人之所移。”

        兄长在信中说,今年过完年春子十六岁了,部队有他合适的军衣。已经去了邮局给春子寄了一件军衣,可能要十几二十天甚至一个月后才能收得到。

          “你耐心在家等着。现在快过年,邮电局的同志说,现在寄东西的人太多,可能会很慢,十几天算快的了。可能二十天甚至一个月不一定。”

          这让春子本来高兴的心情变得很失望。要是过年穿上新军衣那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过完年后,光荣的军衣穿在身上就会变得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他失望想起上面那段古文来,大概兄弟姐妹间就是那份意思吧?

        兄长给雨秀姐的围巾袜子都是十天八天就准时到了。轮到给自己寄东西却要等十几天甚至二十几天,还有什么可能一个月。

        要么你干脆就不要说那么早呀,等过完年邮局寄东西的人不多了再寄。那么么早说,这不是让人心里干着急吗?

        春子把信给姐姐秋华看了,完了把心中那段古文诵给姐姐听。

          秋华听不懂古文,但她看完信后,知道肯定是抱怨的话。她也抱怨哥早不寄晚不寄偏偏过年的时候寄。

        “哥就是故意让你急,他知道你是慢性子。培养你急的个性。”

        “你刚才还替我说哥,现在又说我?什么急的个性还要培养?你是两边不讨好。”春子把怨气发到姐姐身上,转身就离开了。

      “我是帮你分析,怎么说你?”秋华看着弟弟甩手而去,在后面说,却弊住笑,怕平日里乖乖的弟弟听到更恼火。

      秋华把信拿到母亲屋里,给正在教雪秀织到毛衣袖肩位置上的雨秀看。

        “姐,你看哥的信了吗?”秋华拿着信问雨秀。

        “没呢。说了什么啦?”雨秀应道,抬头看着秋华接过她手里的信。

          秋华特意把哥给春子寄衣服那一页从雨秀手中抽出来,抖开在雨秀眼前。

        雨秀看完后噗哧一声,忍不住笑着说:“我写信去骂他。他这是故意让春子气他嘛。”

          “到底说了什么呢?”雪秀从姐姐手中把信抢到手里看。

      “春子生气了,他用古文在说哥,我听不懂。雪秀你去问问他是什么意思。”秋华告诉雨秀雪秀姐妹俩后,对雪秀说。

        “春子生气是个闷葫芦,现在去问他?他那眼光会伸出把刀子来狠你。啊,在班上我见过他几次,他生气拿眼瞪人,让人很可怕。我不去。”雪秀边看信边说,看完后一下仰头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十几天?二十天?可能一个月?这明明是捉弄春子啊。大概哥知道春子平时老看书写字少言寡语的,跟他开玩笑吧?”雪秀嘻嘻哈哈笑完后,以她的猜测分析说。

          “过两天我跟春子说说好话,等他气消了先。振林这玩笑也太过份了。要是平常的日子里就不会让人气了。刚好是等着过年穿新衣服的时候。”

          雨秀还是嫣然地笑着说。

          振林在家时与春子甚少嬉戏玩耍,兄弟俩中间隔着做妹妹姐姐的秋华,年龄也相差近七岁。振林在春子面前一本正经,春子对兄长尊重而依顺。

          以往振林在信中提及春子时,总是让他好好读书,把冬花云子带好。从未在信中这么说象是玩笑的话。

          雨秀想可能是未婚夫太大意了,把邮电局的工作人员的话原原本本地写在信里了。

          “我去看看春子气得怎样。”雪秀嘻嘻笑着,说完这一句就跑出找春子了。

          春子在祖父厢房里写毛笔字。雪秀进来时,看到春子今天他站着在写。一定还在气头上,借书法发泄心中的不快。

          雪秀使劲地敛住笑,把脑袋凑过去看:“ 兄弟,是形体虽分而气质相连的人。当他们幼小的时候,父母左手牵右手携,拉前襟扯后裙,吃饭同桌,衣服递穿,学习用同一册课本,游玩去同一处地方,即使有荒谬胡乱来的,也不可能不相友爱。等到进入壮年时期,各有各的妻,各有各的子,即使是诚实厚道的,感情上也不可能不减弱。”

          雪秀看到这些字,心一沉。觉得春子太伤心了才会把那篇古文直译出来。

          她没有告诉姐姐雨秀,也没告诉秋华。

        过几天,雨秀跟春子谈及军衣的事情,不料,她刚一开口提及,春子就对她说:

        “爸爸对我说,就是过年前寄来,也不能穿,太招人眼。好些公社干部民兵没得军衣穿,我一个小孩子穿着军装显摆自己,去威风什么?他说就穿蓝咔叽衣服过年,和贫下中农的孩子一样。我想爸爸的话是对的。我不要了。哥哥寄来的话,让爸爸去送人。哥哥给爸的军大衣,爸爸还得用蓝咔叽衣服套在外面,不想让人看到是军大衣。爸爸说,要保持贫下中农朴实的本色,只有这样,才能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

      春子一边看书一边说得很平静。雨秀认认真真的听完小叔子话,由衷地敬佩自己的公公来:

        “爸爸真伟大呀!他把什么都想得很周全!”

45 桐子花开

        春天时桐子树上开满白色的桐子花与半山坡上映山红相互映衬,那白白红红高高低低的的花色,别有一番韵味。

      据说,高中期间,爱慕雨秀的小伙子不少,都是冬塘镇上吃商品粮的小伙子,也有城里干部家庭的儿子。后来知道振林与雨秀在相好,大家就退让了。

        黄四阿婆也受人之托上门找胡老师说过几次媒,但都遭到了拒绝。

      现在黄四阿婆见到春子父亲就会远远的躲开。遇到春子妈就会拉着春子妈的手说一大堆好话。

        春子不喜欢这么厉害势利的女人。有时候在路上遇见黄四阿婆也装作视而不见,黄四阿婆喊他他也不搭理,但黄四阿婆送给他的桃子他照样吃。

        也许黄四阿婆知道春子了解自己的底细。尽管春子对她视冷漠的态度,她遇见春子时仍然会一脸是笑地喊他,讨好春子。

        因为常跟人做媒,经常缺生产队里的工,生产队长和大队支书已经跟父亲说了,准备批斗她。

      周瑞年没有表态。

      雨秀与振林一起,柯景泉也很赞同。也正如雪秀日记里所说的。

      就扎根农村落户的家庭中,春子家是最理想不过的。难得在这样的山里人家还有这样的书香门第之户。

      他和胡老师也认定周瑞年把家搬进城是迟早的事。乡亲早些年已有传言是周书记自己不肯进城,放不下俩个老人。

        胡老师通过与秋华朝夕相处,天天借机与秋华谈及振林从幼年一直到长大成人的一些事情,也了解到春子家的家史。作为母亲,那些日子里,她差不多把自己全部心思都倾注在女儿的婚事上。

        雨秀小时候应该是在富裕的家庭里长大的。她的眼光和思想肯定与山里长大的孩子不一样。

      她对生活持有积极的态度,不会象乡间一些普通农家女孩抱着听天由命的心态敷衍了事应付似的过一辈子。

        柯景泉夫妇倒是担心随着周瑞年的职务的提升,身为公社书记的人家会不会因他们的右派分子身份嫌弃女儿。

      到了振林在部队提干,就更担心忧虑起来。倒是懂事的女儿安慰他们,说振林不会是那样变心的人。

      事实上,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祖父坚守传统文化,让自己子孙接受忠孝仁义礼仪亷耻的熏陶,培养家庭里的孩子们宽厚待人严以律己的操守和品徳,足以让子孙后代对信守承诺的忠诚。

        祖父走出屋子,盯着落日的天空眺望。一会儿又转身走回屋里,留下一句暮年无奈身不由已的话:

        “冬天的老人,尽在屋里坐了。就是有太阳的天,也不敢在外面多站一会儿。”

        区政府所在地是一座始于十九世纪末基督教教堂。它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

      在民国初年,就改为乡公所,新时代时期,更名为人民区政府。也是区委办公机关所在地。

      教堂坐东朝西,建筑面积约为二亩地,平面布局为拉丁字型。 

        教堂四周以二十六根两抱粗见方的石柱为骨架,由扁麻石砌成外墙。正向立六根尖顶石柱,中柱间为弹弓式石库门,左右柱间置半弧形窗,花岗石窗台线,安菱花格窗页,栗色油漆。

      室内木席纹地板,外面是红色平瓦屋面。教堂建筑结构坚实,外观粗犷,是乌浟县辖区内仅存的唯一一座麻石教堂。

          这座全部由麻石建成的教堂,冬暖夏凉,住在里面,非常舒服。

          新时代在主教堂两侧加建了二层平面楼房,供区政府工作人员办公住宿所用。

      每年的冬季,冬塘辖区九个人民公社的征兵体检工作,就是在区政府里进行。

          教堂一面靠牛姥山,另一面临冬塘河。 从冬塘镇汽车站沿着一条青石板路,穿过过去茶马古道一条古街,直入区政府大门。

        周瑞年调入区里后,来春子家骑车的人多了起来。他们都是冬塘辖区各个公社的干部。

      这些公社干部,弄不清楚父亲的办公室到底是在公社还是在区里,也许出于公事也许缘由于私情,他们找不到父亲,干脆骑着单车,直奔春子家而来。

        有时还刚好遇上父亲在家。在厅堂春子妈雨秀给他们端上瓜子沏上茶,每人冲一碗热腾腾的糟酒。留下来吃饭的话会让振实妈过来厨房帮手。

      他们会朝婆媳俩歉身点头说谢谢的话。

      这不是冬塘乡间普通民众的礼节,是出自于官场上的一种礼仪。

      他们端端正正的在周瑞年面前坐着,主动和周瑞年攀谈。一些重要的事情也会在说话中请示周瑞年。

        周瑞年刚刚上任,又是在家中,他不能作出简单决断。对一些出于工作关系的部属,他先是礼节上客套一番,瓜子花生烟茶酒糟招待,听取他们的汇报之后,就对他们说:

        “你们先回去,这些事要通过区委会研究才能决定下来。区委会尊重你们的意见,需要区委解决的,当然会尽快解决。”

      有时候周瑞年不在家,他们在春子家坐坐,嗑些瓜子喝杯茶吃碗糟酒抽支烟,就骑着单车回去了。

      这些人的单车轮子从冬塘镇到牛家冲上塆村,一路上留下很明显的深深的车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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