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姐,我觉得我变了,我变得没有幼年的单纯,似乎尖刻了。”我怅惘的说。
多云的天气,使得阳光在这一刻被云朵抢去了风头,我和莉姐之间的桌面上因此笼上了一层阴影。窗外正在怒放的春色也黯然失了色。
“你说说看?”莉姐的微笑里是她的一贯从容。
事件一:
我在高三那年替我的好朋友刘萍考试,最后被监考老师发现了。
莉姐点点头,一脸的饶有兴趣。
姐,你知道,高中时我有两个同班好友,刘萍和李秋秋。高二分科时,刘萍选择了文科,我和李秋秋选择了理科。高二会考(相当于现在的学考)时刘萍的数理化会考没有通过,高三补考时,她笃定自己依然不会通过,便找到了李秋秋(李秋秋和刘萍亦是初中同学)帮她考试。李秋秋表明了自己胆小不敢参与的同时,顺手推荐了我。
刘萍找到我,我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我当然知道替考是违法的,一是我实在不忍拒绝我的好朋友,二是,了解到班里当时有不少仗义的行为。我因此,也就壮了胆子,手持着刘萍的准考证,大大方方的进了考场。第一场考试是物理,监考老师居然是初中教化学的姚老师,熟人相见,姚老师检查准考证时,显然是十分清楚的,但他选择了沉默是金。
问题出在下午的数学考试上,我还未曾进得教室,就被请到了考区领导的办公室。我想他也是个老师吧,我们暂且称他为A老师。A老师气急败坏地指着照片问我,这是你吗?我少年时期的“哥们义气”支撑着我七上八下的小心脏,毅然决然的说,是我。
“你,再说一遍,这是你?”A老师右手弯曲的食指关节重重的敲在准考证上,一字一顿,凌厉的目光像激光一样,扫描我面部的同时,仿佛穿透了我整个大脑。我好不容易积攒的正义凛然,被击的粉碎,成了一段一段的吞吞吐吐。我承认了一切,但是补充了一句:“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显示我少年的侠肝义胆,才能给自己的逾矩行为冠以正名。一通训斥结束后,我灰头鼠脸的离开了领导办公室,失了理直气壮。
我和一众同病相怜者,我们胆战心惊的过了一个多礼拜,很幸运的是,法不责众,我们可以正常参加高考。
阳光像是在和我们躲猫猫,时隐时现。莉姐往我的茶杯里续了茶水,并未打断我。
事件二:
有个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叫欢欢,小我一岁,和妹妹同岁。大概在十岁左右时,她偷了我们家的钱。我们家的柜子抽屉从不上锁,因为我们姐弟三个从不会偷拿。但是那一天傍晚,当我们一家人从屋后的地里干完活回来之后,我妈在进屋的那一刹,看见了拉开的抽屉和欢欢手里的钱,以及欢欢惊魂未定的慌乱。
“姨,我想帮你数钱呢!”欢欢的机智,竟然让我妈无言以对。
但从那以后,我妈叮嘱我和妹妹留心点欢欢,但不允许把这件事说出去,怕影响欢欢名声。
后来,我们家为了卖菜方便买了一个脚踏三轮车。买回来后,妹妹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学会驾驶三轮车。那时,我正在上高中,妹妹已经辍学,帮家里卖菜,学会骑三轮车是她必备的技能。
自行车和三轮车虽说只有一个轮子之差,驾驶起来还是大有不同。在妹妹练习的时候,欢欢惹眼这个新鲜玩意,也要试试。就在这一试,三轮车撞向一棵大树,翻了车,三轮车的车前杠子弯曲了。妹妹吓得不轻,担心不知道该怎么给我妈交代时,智多星欢欢又说话了:“你就给姨说,这车子本来就这样,让你妈换个新的去。”
妹妹惊慌之下,点头同意了欢欢的好主意。
我妈从田里回来,一看这情况,可不能轻视,这可是我们家的一个大件。我妈骑着三轮车,行驶了十公里来到县城,得了卖车商的一顿训斥后,好像明白了什么。是的,在我妈的逼问下,妹妹承认了,我妈气的差点赏我妹一耳光子。
我和妹妹茫然无知,依然拿她当好朋友,也没把我妈的话当回事。
“莉姐,还有很多,不过这两件事总在脑子里萦绕,就说出来了。”
“姐,这件事放到如今,怕是再好的朋友,我也不会如当年那般两肋插刀了。”我接着说到,“至于欢欢,我很难想象她偷窃的行为发生过多少次,她后来的种种行为也是令我不齿的。尽管,我妈说可能是贫穷导致的,我也依然难受。我变的不善良了,对吧?”
“哈哈,傻丫头,我认为你是变得更好了。”
“这么多年了,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近期我总时不时就有这样的困惑。”
贪玩的太阳又出来值班了,橙红色的茶水在倾斜的茶壶嘴里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线,滴滴答答落在了茶杯,溅起点点水花,橘色的光线配合杯中的热气氤氤氲氲地在莉姐姐面前升起。她被霞光染红的唇齿间,涓涓细流般的声音流进我的耳朵:“这恰恰是你变得成熟了,你了解了事情的边界,你学会了为家人负责,你知道了人以群分……少时的一味善良,那是父母给我们的底气,成年人的肩膀上还需一份责任。”
我想,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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